第71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娘娘，乾清宫梁公公刚才派人来传话，”秋云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笑，“说万岁爷今日政务繁忙，怕是没空过来看您，让您好生将养着，还特意问了您早膳用了什么。”

　　蔓萝眼睛一亮。看！老板果然还在关注她！连早膳吃什么都问！这绝对是个好信号！

　　她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老板忙？那她可以主动凑上去啊！正好大病初愈，去谢个恩，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之前落下的电给补上？

　　“春喜，秋云，快！给本宫梳妆！”蔓萝立刻来了精神，“不用太复杂，看着清爽精神点就好！咱们去乾清宫谢恩！”

　　收拾妥当，蔓萝带着春喜，脚步轻快地往乾清宫走去。一路上，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见了面该怎么说？是先请罪还是先卖乖？哎呀，不管了，见机行事！

　　到了乾清宫，通传后进去，果然见康熙正埋首在御案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里。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无意识地在其中一份奏折上敲击着，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连梁九功在一旁伺候都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蔓萝心里咯噔一下，哎呦，老板今天心情不太美丽啊。她赶紧收敛了脸上的雀跃，规规矩矩地走上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闻声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见她今日穿了身湖水绿的常服，头发简单挽起，簪了支素银簪子，脸上虽还有些病后的苍白，但眼神清亮，精神头看着确实好了不少。

　　“起来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身子好了？”

　　“托皇上的福，用了太医开的方子，又静养了几日，已经大好了。”蔓萝站起身，声音放得轻柔，“特来叩谢皇上挂念关怀之恩。”她说着，又要行礼。

　　“嗯，好了就行。”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又落回了奏折上，眉头依旧拧着。

　　梁九功见状，连忙给蔓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伺候笔墨，这也是妃嫔伴驾时常有的活儿。

　　蔓萝会意，轻手轻脚地走到御案旁，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盘，亲自斟了一杯温热的茶，小心地放到康熙手边。“皇上，您喝口茶歇歇吧。”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

　　康熙正被奏折上的内容搅得心烦意乱，闻言也没看她，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六安瓜片，温度正好。他放下茶杯，目光却依旧胶在奏折上，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将那份奏折往前推了推，抬手揉了揉眉心。

　　蔓萝悄悄瞄了一眼，那奏折似乎是关于漕运的，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隐约能看到亏空、延误、工银等字眼。她心里顿时明了，原来是漕运出了问题，怪不得老板脸这么臭。

　　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康熙紧蹙的眉头和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想起他昨晚可能还偷偷来看过自己，心里那点想要充电的小心思，突然就淡了些，反而生出一点真实的心疼？

　　哎呀，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每天批这么多折子，还得操心天下大事。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康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压抑着怒火地低斥了一句：“一群废物！年年修缮，年年亏空！底下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蔓萝心里一动。漕运，水上的事儿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以前学过的历史知识片段，还有系统知识库里那些贵得要死、她还没舍得兑换的地理、水利相关信息，一个极其经典又安全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是个表达关心的好机会。于是，她往前凑近了一点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像是随口闲聊般，轻声细语地说道：

　　“皇上息怒，臣妾小时候听街坊老人闲话，好像听过那么一句，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妾愚钝，不太懂朝政大事，就是想着这漕运靠着河水，也靠着河上干活的人。若是那些在河上辛苦运粮的漕工们，日子过得太苦，连饭都吃不饱，怕是人心里也会积怨，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岂不是更麻烦？”

　　她说完，赶紧低下头，摆出一副“我就是随口一说，说错了您别怪我”的怯生生模样，心里却有点小得意。嘿嘿，这话既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又引用了千古名句，还显得她是在关心民生，简直完美！

　　康熙正准备拿起朱笔批阅的动作，因她这番话，猛地顿住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漕工若苦，恐生民变……

　　他倏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直地看向垂首站在一旁的蔓萝。

　　董鄂氏，她竟然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话？虽然她说的是听街坊老人闲话，但这道理，这见识……

　　而且，她这话，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他眼前的迷雾！

　　他之前一直纠结于账目亏空、河道淤塞这些具体事务，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那就是人！漕运的根本，除了河道，更是那些成千上万在河上讨生活的漕工、纤夫！若真如奏折所隐晦提及，层层克扣之下，这些底层役夫连基本生计都难以维持，积怨已久，一旦爆发前朝，不是没有过漕工闹事，阻断漕运的先例！那可比河道淤塞要命得多！

　　是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如水，君王如舟！他怎么就一时钻了牛角尖，只盯着物，忘了人呢！

　　康熙怔怔地看着蔓萝，眼底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特别，不仅仅在于容貌，在于偶尔的小机灵，更在于她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超越寻常闺阁女子，甚至超越许多朝臣的眼界和敏锐！

　　她就像一本看似简单，却总能翻出惊喜的杂书。

　　蔓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完了完了，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老板这眼神怎么跟要吃人似的？她赶紧把脑袋垂得更低，小声找补：“皇上，臣妾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康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他没有理会她的找补，而是猛地将刚才推开的那份关于漕运弊案的奏折又拿了回来，目光锐利地重新审阅起来，重点果然放在了那些关于漕工待遇、工银发放的模糊表述上。

　　“梁九功！”他沉声喝道。

　　“奴才在！”梁九功赶紧上前。

　　“传朕口谕，让户部、工部即刻重新核查近三年漕工工银发放、沿途食宿供给细则！若有克扣、拖延，严惩不贷！相关条款，给朕重新拟定，务必保障漕工基本生计！”康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嗻！”梁九功高声应下，忍不住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看似鹌鹑般缩着脖子，实则可能立了大功的敏嫔娘娘，心里啧啧称奇，赶紧退出去传旨。

　　御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

　　康熙放下奏折，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落在蔓萝身上，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赏。

　　他朝她招了招手，蔓萝心里七上八下地挪过去。

　　康熙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蔓萝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呀！”康熙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脸颊和不知所措的眼神，低笑了一声，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和与纵容，“总是能给朕惊喜。”

　　蔓萝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和冰冷，只剩下清晰可见的赞赏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叮！检测到真龙天子强烈欣赏、触动与愉悦情绪，获取天威值： 60！当前天威值：278.5\/。】

　　六十点！

　　蔓萝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过去！她看着康熙近在咫尺的俊脸，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脑海里那悦耳的提示音，天啊！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名人名言啊！这回报率也太高了吧！

　　“臣妾就是瞎说的。”她晕乎乎地，本能地谦虚，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往上翘。

　　康熙看着她那想笑又拼命忍住、眼睛亮得惊人的小模样，心底那片因为漕运之事带来的阴霾，竟奇异地散去了大半。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微凉的指尖，才松开手。

　　“嗯，瞎说得挺好。”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眼底笑意更深，“跪安吧，朕还有折子要批。”

　　“是！臣妾告退！”蔓萝赶紧行了个礼，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

　　走到乾清宫外，被阳光一照，她才感觉自己脸上烫得厉害。她摸了摸刚才被康熙握过的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触感。

　　“嘿嘿！六十点。”她忍不住傻笑起来，走路都轻飘飘的，感觉脚下踩的不是青石板，而是软绵绵的云朵。

　　片语点醒？嘿嘿，她这哪里是点醒，分明是给自个儿充了个超级快充！至于漕运弊案后续如何？那是老板和大臣们该操心的事啦！

　　她董鄂蔓萝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这泼天的富贵来了，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花！
　　http://www.hlys.cc/50604/7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