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苏震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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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出太平镇地界时,雪粒子正斜斜地打在挡风玻璃上,刮雨器来回摆动,发出单调的 “唰唰” 声。黄翀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那棵老榆树下,树杈上积着的雪被风一吹,簌簌地落在引擎盖上。“抽根烟吧。” 黄翀从帆布包里摸出烟盒,烟盒被压得有点扁,他抖了两下才倒出两根烟。苏震连忙摸出打火机,火苗窜起来的瞬间,他看见姑父鬓角的白发上沾着雪沫子。
“刚才在村里,有些话不能敞开说。” 黄翀吸了口烟,吐出的白雾很快融进车外的寒气里,“冬黑麦这个项目,表面是咱江林省的农科院和农大在牵头,其实背后有华俄合作的盘子。前年我去新西伯利亚考察,那边的育种专家给了三个耐寒品种,咱们团队在实验室熬了一年多,才改良出适合松白平原的品种。”
苏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皮质方向盘套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有点黏。他想起去年在镇档案室翻到的资料,太平镇的年平均气温比松白平原城市低两度,冬天最低温能跌破零下三十二三度。
“苏士义副省长上个月去黑河调研,专门看了中俄农业合作区。” 黄翀用手指敲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他的意思很明确,先在鹤城搞万亩示范田,那边有国营农场做后盾,机械化程度高,就算出问题也能及时止损。平州这边…… 不是计划之内的城市,会不会打乱领导的布局。”
苏震望着车窗外的盐碱地,雪层薄的地方露出灰白的土,像块没洗干净的旧抹布。他忽然想起王兵那份计划书里的话:“冬黑麦根系能分泌有机酸,三年可改良盐碱地 pH 值 0.5-1.0 个单位。” 当时只觉得这行字透着希望,现在才明白,希望背后全是风险。
“姑父,您跟我交个底,这东西在太平镇种,到底有几成把握?” 苏震的声音有点发紧,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敲在胸腔里。
黄翀把烟蒂摁在车载烟灰缸里,发出 “滋” 的一声:“我们在鹤城的试验地里试种三年,亩产最高能到800多斤。但太平镇的纬度更高,开春容易遭倒春寒,深秋冻雨来得早的话,还可能倒伏。这些都是未知数。”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苏震,“说白了,就是赌。赌老天爷赏脸,赌技术能扛住变数。”
“赌……” 苏震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涩味。他想起6年前去平州团市委临报到那天,父亲望着青涩面庞自己,红着眼圈说:“咱苏家没背景,你刚入职,到了新单位少说话,多干活,别得罪人让人戳脊梁骨。”
那6年,他在团市委的六楼办公室里,每天写材料、开会议,看着同期进来的选调生要么靠关系调去了省直机关,要么娶了领导的女儿步步高升。只有他,守着 “青年先锋岗” 的牌子,在电梯坏了三年没人修的工农青年部的老办公楼里,每天爬六楼上下班。直到去年,他主动申请下基层参加脱贫攻坚,才挂上了太平镇党委副书记的头衔,由三级主任科员,提到了二级主任科员(小正科)。
“姑父,您知道我为啥非要来太平镇吗?” 苏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前年夏天,我跟着扶贫工作组去兴泉村走访,张老五家的孩子光着脚在泥地里跑,大夏天还穿着件打补丁的破裤子,裤裆都是露着蛋,真操性,现在居然在华国东北还能有这么穷的村。那孩子看见我们,躲在门后不敢出来,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玉米饼子。”
黄翀没说话,又抽出一根烟。苏震连忙凑过打火机,火苗在两人之间跳了跳,照亮了姑父眼角的皱纹。
“王兵那小子,比我有魄力。” 苏震的声音低了些,“他爸妈是江城化工的工人退休,听说他爸妈退休后开了个口罩厂,家里条件也很好,人家在中直单位,混的也不错,做出了肉牛保险试点,省里也挂着号呢,为了太平镇兴泉村,自己跑关系找门路,焦书记说现在90后的孩子哪能吃的了太多的苦,看到了王兵,老焦改变了想法,他直夸现在的年轻干部,比他们当年还能豁得出去。”
黄翀的手指在烟盒上摩挲着,忽然叹了口气:“那引水渠我仔细看了,水泥标号够,渠壁抹得匀,就是清淤不彻底。但能看出是真心想干事,不是为了应付检查的花架子。”
“可不是嘛。” 苏震的语气活泛起来,“王兵还琢磨着,等冬黑麦种成了,用麦秆养牛,牛粪还田,搞循环农业。他算过账,一亩地秸秆能养两头牛,一头牛一年能挣三千块,咱太平镇有1万多亩盐碱地,要是都种上……”
“要是种不成呢?” 黄翀打断他,语气沉了下来,“2020 年脱贫攻坚要收官,这节骨眼上要是出岔子,不光你以后转正科实职甚至是升副县的事得黄,我这个省农科院副院长也得写检查。你姑姑去年做心脏搭桥手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要是被问责,这个家怎么办?”
这句话像块冰锥,扎得苏震心口一疼。他想起姑姑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却还笑着说:“小震在基层好好干,别惦记我。” 他确实太冲动了,光顾着自己要做出成绩,忘了姑父背后也有一家子要养活。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车外的风声呜呜地响。苏震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水温表,忽然想起小时候姑父带他去农科院的试验田,指着绿油油的麦苗说:“麦子这东西,看着柔弱,扎根深着呢。”
“姑父,我知道这事儿风险大。” 苏震的声音有点哑,“但您想想兴泉村那些贫困户,去年旱稻绝收,有几户人家真的快断粮了。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咱身上,咱要是因为怕担责任就退缩了,对得起谁?”
黄翀望着车窗外的雪野,久久没说话。烟蒂在他指间燃着,烫到手指才猛地惊醒,慌忙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跟你爸一个犟脾气。” 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当年你爸追你妈,你姥姥家不同意,他就在机床厂门口等了三个月,天天下了夜班就去站岗,冻得耳朵流脓都不回家。”
苏震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姑父讲起父母的往事。
“其实今天在村里,我看见王兵记笔记的样子,就想起你爸当年画图的劲头。” 黄翀从帆布包里翻出那份贫困户名单,纸页边缘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这些人签字的时候,指印都摁得特别深,像是在赌命。咱当干部的,要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担,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苏震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他赶紧转过头去看窗外,雪地里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副省长下礼拜要到农科院调研,作为主管项目的副院长,我跟院长把太平镇产学冬黑麦研合作的事通过气后,我跟苏副省长汇报工作的时候,打算把太平镇的情况汇报上去。” 黄翀的手指在名单上敲了敲,“但我只能说‘建议试点’,不能打包票。能不能成,要看你的运气,也看这些老百姓的运气。”
“姑父……” 苏震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
“你别高兴得太早。” 黄翀板起脸,“就算省里批了试点,种子和技术支持可以从课题经费里出,但化肥、机械、人工这些钱,还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还有,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出了问题,责任你自己扛,别指望我给你兜底。”
苏震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砸在黑色的裤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在平州待了六年,第一次觉得这漫天风雪里,藏着真真切切的盼头,像埋在雪下的种子,正憋着劲儿要往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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