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地形困境

　　改变方向的决定意味着他们将主动踏入更加未知和危险的领域。嚎风峡，这个名字在林家的巡逻地图上，永远伴随着鲜红的骷髅标记，代表着绝对的死亡禁区。那里是连最经验丰富的林家巡逻队都轻易不敢深入的绝地。

　　然而，身后那如影随形、步步紧逼的追兵，以及他们展现出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恐怖意志，迫使林忆不得不做出这个铤而走险的选择。唯有借助那片连魂王都要忌惮三分的天然险地，才有可能彻底摆脱追踪。

　　越靠近嚎风峡区域，环境变得越发诡异和恶劣。脚下的冰原不再平坦，开始出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隙，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横亘在前方。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奇异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那是从峡谷方向吹来的、被特殊地形扭曲放大后的风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温度并没有变得更低，但风中却带着一种能穿透魂力防御的阴冷，仿佛能直接冻结人的灵魂。视线所及，到处是嶙峋突兀的冰塔、冰笋，以及被常年罡风雕琢成的、奇形怪状的冰雕，它们扭曲的倒影映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构成一个光怪陆离、充满迷幻色彩的冰雪迷宫。

　　“跟紧我，一步都不要错！”林忆的声音在越来越响的风嚎中显得有些模糊，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每一步落下都极其谨慎，精神力高度集中，不断辨认着看似相同实则危机四伏的地面。

　　沈炎紧紧跟在他身后，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这里的诡异环境让他体内的旧伤和新伤都隐隐有种被引动的趋势，那无处不在的鬼哭风声更是搅得他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神。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掉链子，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林忆的背影和脚步上。

　　然而，大自然的凶威，远超人类的想象。

　　在穿过一片看似平坦的、覆盖着新雪的冰原时，林忆刚刚踏过，脚下的冰层还毫无异状。但当沈炎紧跟着一步踩上去时——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大的冰层断裂声骤然响起！

　　“不好！”林忆反应极快，猛地回头，只见沈炎脚下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并且急速向下塌陷！根本不是什么雪地，那下面竟然是一个被新雪巧妙掩盖的、巨大的冰隙入口！

　　“啊！”沈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瞬间失重，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冰隙直坠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林忆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般猛地弹出，整个人扑倒在迅速崩塌的冰隙边缘，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死死抓住了沈炎急速坠落的手腕！

　　巨大的下坠力道传来，扯得林忆半个身子都滑出了边缘，碎石和冰块哗啦啦地向下掉落，许久都听不到回音！下面不知有多深！

　　“抓紧！”林忆的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暴起，魂力疯狂运转，死死抵销着那可怕的拉力。他的身体被拖得不断向冰隙边缘滑动，锋利的冰棱划破了他的衣袍和皮肤，鲜血渗出，瞬间冻结。

　　沈炎整个人悬在半空，脚下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刺骨的寒气从下方汹涌而上，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全靠林忆一只手的力量悬挂着，手腕被攥得生疼，仿佛骨头都要碎裂。剧烈的恐惧和生死一线的刺激让他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试试能不能借力！”林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的位置极其不利，根本无法发力将沈炎拉上来。

　　沈炎强忍着眩晕和恐惧，另一只手试图凝聚魂力拍击冰壁，寻找借力点。但他稍一运转魂力，体内那两股异种能量就疯狂躁动起来，剧痛传来，让他闷哼一声，凝聚的魂力瞬间溃散！

　　不行！他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做到！

　　冰隙边缘还在不断崩塌，林忆滑动得更加厉害！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掉下去！

　　“放手！”沈炎看着林忆那因极度用力而扭曲的脸庞和不断滑落的身体，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决绝，嘶声喊道，“不然我们都会死！”

　　“闭嘴！”林忆低吼一声，眼神凶狠，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体内《玄冰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玄冰……扎根！”

　　他怒吼一声，空着的左手狠狠一拍身下的冰面！精纯的玄冰魂力如同无数根须，瞬间渗透进坚硬的冰层深处，疯狂蔓延、冻结，将他的身体与这片冰原短暂地、强行地连接在一起，暂时止住了滑落的趋势！

　　但这对他魂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这是超越负荷的爆发！

　　“我撑不了多久！”林忆的声音因为极度吃力而颤抖，“看到你左下方那块凸出的冰岩了吗？大概一丈远！我数三声，把你甩过去！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两人必死无疑！

　　沈炎猛地向下看去，果然在弥漫的寒雾中，看到了一块模糊的、从冰壁上突兀伸出的黑色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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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林忆开始倒数，抓住沈炎手腕的手臂肌肉再次贲张，开始积蓄力量。

　　“二！”

　　沈炎死死盯着那块岩石，屏住了呼吸，将全部的意志和残存的力量都凝聚了起来。

　　“三！”

　　林忆爆喝一声，腰部猛地发力，借助那“扎根”冰层的固定，将被抓住的沈炎如同链球般朝着左下方猛地甩荡过去！

　　呼——！

　　沈炎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直直砸向那块凸出的冰岩！他瞪大了眼睛，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伸出自由的左手，拼命地抓向岩石！

　　砰！

　　他的手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上，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却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死死地抠住了岩石粗糙的缝隙！整个人如同风中残叶般挂在了冰壁之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忆也闷哼一声，强行解除了“扎根”状态，身体因反作用力向后翻滚，险险地停在了冰隙彻底崩塌的边缘之处，碎石簌簌落下。

　　两人一个挂在深渊冰壁上，一个趴在崩塌的边缘，都是气喘吁吁，惊魂未定，浑身被冷汗浸透，又在瞬间被冻成冰碴。

　　“你怎么样？”林忆缓过一口气，立刻急切地朝下方喊道。

　　“……还……死不了……”沈炎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剧烈的喘息和颤抖，但至少还活着。

　　短暂的危机解除，但困境远未结束。沈炎挂在那块仅容一握的冰岩上，上下不得，体力在飞速消耗。林忆趴在不断滑落碎石的边缘，也无法轻易施救。

　　“坚持住！我想办法拉你上来！”林忆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他迅速从行囊中取出那捆玄冰丝绳，将其一端牢牢绑在自己腰间，另一端垂下冰隙。

　　“抓住绳子！”他朝下方喊道。

　　沈炎艰难地移动手臂，抓住了垂落的丝绳，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林忆开始发力，试图将他拉上来。但冰隙边缘极其不稳定，他一用力，身下的冰层就再次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而且沈炎的体重加上下坠的力道，远非他此刻状态能独立拉起的。

　　“不行！边缘要塌了！”林忆不得不停止发力，脸色难看。

　　情况再次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挂在下方的沈炎，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强忍着恐惧，仔细打量着身侧的冰壁，忽然开口道：“林忆！这冰壁……下面似乎有一个横向的裂缝！好像……可以通到里面！”

　　林忆闻言，精神一振：“能进去吗？”

　　“我试试！”沈炎咬着牙，开始艰难地沿着冰壁横向移动，一点点挪向那道裂缝。每一次移动都惊险万分，看得林忆心惊肉跳。

　　终于，沈炎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道黑暗的裂缝之中。

　　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一丝回音：“里面有个小平台！可以落脚！”

　　林忆长长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冰隙边缘移动，找到一处相对稳固的点，然后抓着绳索，借助沈炎在下面的接应，也艰难地滑降了下去，进入了那条隐蔽的冰缝。

　　冰缝内部果然别有一小片天地，是一个不大的冰洞，虽然依旧寒冷，却足以让两人暂时脱离险境。

　　劫后余生的两人瘫坐在冰洞平台上，相顾无言，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刚才那一刻，真正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谢谢。”沈炎低着头，声音沙哑地道。这一次，若非林忆拼死抓住他，并想出办法，他早已尸骨无存。

　　林忆摆了摆手，喘着气，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落在沈炎那被冰岩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指上，眼神复杂。

　　经此一遭，两人之间那因秘密和隔阂而产生的细微裂痕，似乎被这共同的生死磨难冲刷得淡了许多。

　　一种无需言说的、更加坚实的信任和羁绊，在无声中悄然加深。

　　他们休整了片刻，处理了伤口，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才发现这条冰缝似乎并非死路，而是向着斜下方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他们又一起闯过了一道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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