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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剑阁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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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缓缓覆盖住剑阁峡谷。夕阳最后的余晖落在青黑色的关墙上,将城垛的影子拉得狭长,如同蛰伏的猛兽。城墙上的益州军士兵们松了口气,纷纷靠在垛口旁擦拭汗水,甲片上的箭痕在暮色中泛着暗哑的光 —— 从清晨到黄昏,他们始终紧绷着神经,看着西凉军烧鹿角、填壕沟,却连一次有效反击都没能打出,心中的憋屈早已积满。

  吴兰走到张任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西凉军阵营 —— 那里的炊烟已渐渐升起,士兵们似乎正在埋锅造饭,看不到半点进攻的迹象。他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将军,刚刚西凉军填完壕沟就撤了,看这架势,估计要等到明天才会攻城。弟兄们守了一天,也该轮换休息了。”

  张任却没有放松,眉头依旧紧锁,目光落在西凉军阵营边缘 —— 那里隐约有士兵在活动,似乎在搬运什么重物。他抬手按住腰间的虎头枪,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不可大意。庄凯用兵素来谨慎,绝不会第一天只做清理障碍。你看那边,他们的士兵还在动,恐怕是要推进攻城器械。”

  吴兰顺着张任的指向望去,果然看到西凉军阵营里人影晃动,还能听到隐约的木石碰撞声。他心中一紧,刚想开口,却见一名斥候从关下奔跑而来,声音带着急切:“将军!西凉军正在组织人手推进投石车和床弩!”

  “果然如此!” 张任的眼神愈发锐利,转身对着身边的高沛下令,“你立刻去让士兵们加强戒备,尤其是两侧箭楼里的弟兄,务必密切关注西凉军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架设器械,立刻回报!”

  高沛领命刚要走,却突然停下脚步,犹豫着说道:“将军,不如我们趁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出城突袭,毁掉他们的投石车?只要没了攻城器械,他们就无法强攻,我们也能喘口气。”

  张任断然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行!你忘了葭萌关的教训?杨怀就是因为贸然出城,才被庄凯设伏擒杀。西凉军推进器械时,定会派精锐防备,我们一旦打开城门,迎接我们的就是密集的箭雨,到时候不仅毁不掉器械,还会折损兵力,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士兵,声音放缓了几分:“我们现在的优势就是关墙和地形,只需守住关墙,不让他们靠近即可。箭楼里的弟兄们注意躲避,不要被他们砸中,有危险要立刻撤离!”

  高沛脸上露出愧色,躬身应道:“末将明白了,是末将鲁莽了。”

  吴兰看着张任坚定的侧脸,心中满是敬佩 —— 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下,张任依旧能保持冷静,制定最稳妥的防御策略,难怪主公会将益州最后的精锐交给她。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将军,我们关内还有两架投石车,要不要搬上来,对准西凉军的器械阵地?或许能打乱他们的部署。”

  张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 那两架投石车是他们仅剩的重型器械,。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搬上来也没用。西凉军的投石车射程远超我们,他们的能射到三百步,我们的投石车最多只能射两百步,根本够不到他们。葭萌关之战时,我们就是因为贸然使用投石车,结果被西凉军的床弩精准摧毁,还折损了不少操作士兵,这个亏不能再吃了。”

  他抬手指向关下楼梯,继续道:“不如先将投石车放在楼梯旁,待西凉军发起冲锋时,再把投石车搬上来,用石弹砸向他们的密集阵型,这样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吴兰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将军考虑周全,末将这就去安排,先把投石车推过来派专人看守。”

  张任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西凉军阵营。暮色渐浓,那里已亮起了火把,无数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如同蛰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剑阁关。他知道,今夜注定无眠,一场硬仗,已近在眼前。

  西凉军的器械阵地上,火把的光芒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姜冏亲自指挥士兵们推进投石车,每一辆投石车都需要二十余名士兵合力搬运,车轮在填平的壕沟木板上滚动,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在寂静的峡谷中格外刺耳。

  “都小心点!别碰坏了投石臂!” 姜冏的声音在阵地上回荡,他快步走到一辆投石车前,伸手摸了摸木质的投石臂 —— 这是用百年楠木制成的,坚硬且有韧性,是攻城的关键,绝不能有半点损坏。

  士兵们齐声应和,动作愈发小心。二十辆投石车、三十辆床弩,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两排狰狞的巨兽,缓缓向前移动。半个时辰后,所有器械终于抵达关前三百步的位置,正好在益州军的射程之外。

  “开始堆筑土台!” 姜冏下令,士兵们立刻放下器械,拿起铁锹,开始在投石车和床弩旁堆筑土台。土台需要堆到两丈高,这样才能抬高投石车和床弩的发射角度,增加射程,从而覆盖剑阁关的城墙和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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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们分成小组,有的负责挖土,有的负责运土,有的负责夯实。火把的光芒下,他们的身影在土堆旁穿梭,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很快便被泥土吸收。姜冏站在一旁,时不时上前查看土台的高度和硬度,口中不断叮嘱:“土台要夯实,不能有松动,否则投石车发射时会不稳!”

  关墙上的张任,借着西凉军的火把光芒,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当看到士兵们开始堆筑土台时,他脸色骤变,猛地转身对着吴兰怒吼道:“可恶!他们是想堆高土台,增加投石车的射程!吴兰,快!去库房清点牛皮,把所有牛皮都搬到城墙上,披在关墙和箭楼上!”

  吴兰心中一慌,连忙应道:“末将领命!” 转身就要跑下城墙,却又被张任叫住。

  “等等!” 张任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库房里的牛皮恐怕不够,你再派人去周围的村落,高价收购百姓的牛皮,就说军中有急用,事后定会加倍补偿!记住,动作要快,他们的土台堆得很快,我们没时间了!”

  “是!”吴兰不敢耽搁,快步跑下城墙,一边安排人去府库清点牛皮,一边派亲兵前往周边村落收购。他知道,牛皮是防御石弹的关键,一旦关墙和箭楼被石弹摧毁,剑阁关的防御就会形同虚设。

  与此同时,成都州牧府内,却是一片混乱。州牧刘璋身着锦袍,却没了往日的威严,头发散乱,脸上挂满泪痕,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上,哭哭啼啼地对着堂下的官员们喊道:“诸位,你们快想想办法啊!王商、甘宁背主求荣,献了广汉,刘璝已死,三万大军投降了;江州失守,严颜、吴懿被擒;张任被拖在剑阁,动弹不得……益州…益州要完了啊!”

  堂下的官员们脸色各异。有的低头沉默,有的唉声叹气,有的则面露惶恐,只有少数几人还保持着镇定。刘璋的长子刘循站在人群前方,看着父亲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焦急,他上前一步,沉声道:“父亲,孩儿刚刚收到斥候回报,贼将庞德正在广汉收拢降军,日夜操练;贼将阎行已离开江州,正率军向广汉方向移动,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广都!”

  “广都?!”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大堂内炸开。所有官员都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 广都是成都的南边门户,一旦广都失守,成都就会直接暴露在西凉军的兵锋之下,再也无险可守。

  “完了!彻底完了!”刘璋闻言,哭得更凶了,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踉跄着就要向外走,“我投降!我要向西凉军投降!再打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主公!不可!”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官员快步上前,拦住了刘璋,正是益州治中从事王累。他面色涨红,语气带着几分愤怒,“西凉蛮夷远道而来,粮草运输困难,他们的主力大军正被张任将军牵制在剑阁,无法分身;而贼将庞德、阎行的偏师,没有重型攻城器械,只能打些小城池。我们成都尚有两万守军,城池高大坚固,又有宽敞的护城河,何惧之有?只要我们坚守不出,等张任将军击退西凉主力,这支偏师定会不战自退!”

  黄权也上前一步,语气沉稳:“王大人说得没错。成都乃益州首府,经营多年,城防坚固,粮草充足,足以支撑一年半载。况且广都还有五千守军,只要派一员得力将领前去支援,拖延些时日,待剑阁战局明朗,一切都会好转。主公切不可因一时慌乱,做出投降的糊涂事!”

  张松之兄张肃也附和道:“属下附议。广都地理位置关键,必须派一位英勇善战、有谋略的将领前去驻守。只要广都不失,成都便无大碍。”

  刘璋停下脚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中露出一丝犹豫。他看着堂下的官员,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可…… 可派谁去?刘璝、赵韪死了,严颜被擒,成都已无可用之将啊!”

  “父亲!孩儿愿去!” 刘循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语气坚定,“孩儿愿率军前往广都,死守门户,绝不让西凉军前进一步!”

  刘璋看着儿子年轻的脸庞,心中一痛,连忙上前扶起他:“不可不可!你是我刘家长子,是刘家的希望,绝不能去冒险!西凉蛮夷如豺狼虎豹,我不能把你折在广都!”

  黄权见状,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公,属下愿往!属下虽不才,却也懂些兵法,愿率精兵前往广都,与守军汇合,坚守城池,定不辜负主公所托!”

  刘璋看着黄权,眼中露出一丝希望。黄权是益州名士,不仅有谋略,还深得民心,派他去守广都,确实是最佳人选。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好!公衡,我命你为讨寇将军,拨给你三千成都精兵,再赐你我的手令,可调动广都所有守军。你务必守住广都,拖延些时日,等张任将军击退西凉军回援成都,我定对你重赏!”

  “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黄权躬身领命,语气坚定。

  堂下的张松和李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李严看着黄权领命,心中一动,刚想上前开口,却被张松用眼神制止。张松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散会后,官员们纷纷散去。走在路上,李严一把拉住张松,将他拽到路边的角落,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永年兄,刚刚为何不让我发言?我本想建议刘璋,让张任放弃剑阁,率军回援成都。张任一走,庄大公子就能轻松突破剑阁,届时率军南下,我们就能里应外合,拿下成都!”

  张松闻言,脸色一变,连忙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如今刘璋身边的王累、黄权都是死忠之辈,他们一心想战,对西凉军恨之入骨。你若此时建议放弃剑阁,王累、黄权等人定会当场指责你通敌,甚至可能拔剑斩杀你!黄权刚领命去守广都,正是士气高涨之时,你这时候提投降的建议,不是自寻死路吗?”

  李严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看着张松,语气带着几分后怕:“永年兄,多亏你及时制止,不然我今日恐怕真的要栽在这里了!是你救了我一命啊!”

  张松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现在不是谢我的时候。西凉军东线虽已无忧,但黄权去守广都,倒是个麻烦。黄权素有谋略,又深得民心,广都的守军在他的带领下,恐怕会成为庞德、阎行的阻碍。”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李严道:“你立刻写一封密信,派人快马送往广汉,交给庞德将军。信中要说明黄权的情况,提醒他黄权善于守城,不可轻敌,务必小心应对。”

  “好!我现在就去写!”李严连忙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张松叫住他,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你派人在成都城内散布流言,就说张任在剑阁拥兵自重,手握八万大军,却不主动出击击退西凉军,反而私下与西凉军互通往来,似乎在待价而沽;另外,再散布刘璋昏庸无能,如今益州危在旦夕,他却无兵无将,每日仍在府中喝酒寻欢,宠幸姬妾,全然不顾城中军民的死活。”

  李严眼中一亮,拍了拍手:“妙!这流言一散,刘璋定会对张任心存芥蒂,而成都城内的百姓和士兵定会人心惶惶,对张任和刘璋失去信任。到时候我们再里应外合,成都必破!”

  “没错。” 张松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冷厉,“刘璋昏庸,张任固执,只有让成都先乱起来,庄大公子才能顺利拿下益州。你快去安排,务必做得隐秘,不能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李严躬身应道:“放心吧永年兄,我定会安排妥当!” 说完,快步走出偏厅,去准备密信和散布流言的事宜。

  张松独自站在角落里,望着街上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在益州为官多年,深知刘璋的昏庸和益州的困境,如今投靠庄凯,虽是背叛,却也是为了益州的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刘璋,张任,别怪我心狠,这益州,早就该换个主人了。”

  夜色渐深,成都城内的街道上,已有人开始悄悄议论。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小贩,在街角的茶馆里,压低声音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张任将军在剑阁拥兵自重,根本不想救成都,还跟西凉军有勾结呢!”

  “真的假的?张任将军不是益州的忠臣吗?” 有人质疑道。

  “怎么不是真的?我表哥在州牧府当差,亲口跟我说的!” 小贩说得有模有样,“还有州牧大人,现在天天在府里寻欢作乐,不管我们的死活,成都要是被攻破了,我们都得死!”

  议论声渐渐扩散,从茶馆传到街头,从街头传到巷尾。百姓们本就因战事惶惶不安,听到这些流言,更是人心大乱,有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往乡下;有的则聚集在州牧府外,想要讨个说法。

  而在剑阁关下,西凉军的土台还在继续堆筑,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谷。张任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忙碌的西凉军,心中满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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