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水商议

　　晨曦穿透窗棂，将太守府议事厅的青砖地面照得斑驳。庄霸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却依旧精神矍铄。他看向刚用过早膳的庄凯，沉声道：“子毅，你去一趟梁府和王府，亲自请梁都尉与王郡丞来议事。”

　　庄凯微怔：“父亲，如今天水军政皆在我庄氏掌握，为何还要特意请他们？”

　　庄霸摇了摇头，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 “天水” 二字上：“董卓在时，我倚仗他的威势，太守之位稳如泰山。可如今董卓已死，李傕郭汜把控长安，朝廷形同虚设。我们没了靠山，行事更需谨慎。梁宽虽无实权，却是朝廷任命的都尉，军机大事知会他一声，于理有据；王列则不同，他是天水王氏的宗主，这一族在本地盘根错节，私兵上千，门生故吏遍布郡内，若能得他支持，我庄氏在天水才算真正站稳脚跟。”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何况，这两人与陇西韩遂都有旧怨 —— 梁宽的兄长曾死于韩遂部将之手，王列的家族商队也被韩遂劫过。拉拢他们，不仅能壮大实力，更能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共同应对韩遂。”

　　庄凯恍然：“父亲考虑深远，儿臣明白了。”

　　梁府位于冀县西巷，院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梁宽正在院中练剑，见庄凯亲自登门，有些意外，收剑笑道：“大公子亲自前来，可是有要事？”

　　“梁都尉，”庄凯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家父有请，说是关于天水防务，有要事与都尉和王郡丞商议。”

　　梁宽是个实在人，闻言也不多问，擦了擦汗：“稍等，我换件衣袍便走。” 他转身进屋，片刻后换上官服，翻身上了一匹普通的枣红马，对庄凯道：“大公子请带路。”

　　两人并肩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城东的王府。王家是天水望族，府邸巍峨，门庭若市，往来皆是士族子弟与商队管事。庄凯递上名帖，守门家丁很快引着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书房。

　　王列正临窗读书，见庄凯进来，放下书卷起身。他年过四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透着士族特有的矜持与傲气。“大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叔父客气了，”庄凯特意放低姿态，用上了晚辈的称呼，“家父在府中备了清茶，想请叔父过去议事，关乎天水安危。”

　　王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庄氏崛起后，庄凯虽谦逊，却从未如此郑重地称他 “叔父”。他略一沉吟，点头道：“既是太守有请，王某自当前往。”

　　当庄凯陪着王列、梁宽抵达太守府时，庄霸已亲自候在府门外。他快步上前，与两人拱手见礼：“王郡丞，梁都尉，有劳二位移步，实在抱歉。”

　　这等礼遇，让梁宽受宠若惊，王列也暗自点头 —— 庄霸虽掌大权，却不骄纵，难怪能在天水站稳脚跟。

　　四人步入议事厅，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热茶，氤氲的水汽缓和了厅内的凝重。

　　王列放下茶盏，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赞赏：“听闻前些日子，王国叛军侵占齐寿山，被大公子亲斩于阵前，太守有此虎子，实乃天水之幸。” 他话锋一转，“只是不知太守今日召我等前来，所议何事？这两年，郡内政务多由二公子打理，井井有条，倒是少见太守如此郑重。哦，怎不见二公子？”

　　庄霸拱手谢过王列的称赞，神色一沉：“不瞒二位，子仁在齐寿山剿匪时中了流矢，正在营中养伤。今日请二位来，是因一事关乎天水存亡 —— 王国此獠，实为韩遂所遣！”

　　梁宽猛地抬头：“韩遂？那老贼果然贼心不死！”

　　王列也皱起眉头：“韩遂若真要染指天水，开春后必会动手。他经营陇西数十年，麾下兵马数万，绝非王国可比。”

　　“正是因此，才需与二位共谋对策。” 庄霸语气恳切，“韩遂来势汹汹，我庄氏虽愿力保天水，却也需众志成城。今日请二位来，一是通报险情，二是想请二位助一臂之力。”

　　梁宽慨然道：“太守放心，韩遂与我有杀兄之仇，若他敢来，我梁宽第一个不答应！”

　　王列也点头：“天水是王某的根，绝不能让韩遂的铁骑踏进来。太守有何安排，尽管吩咐。”

　　见两人态度积极，庄霸心中大石落地，当即道：“眼下有两件事最为紧迫。其一，齐寿山收降了三万余叛军，多是老弱病残，皆是被王国裹挟的良民。我想将他们安置在齐寿山下的几个村落，分给田产，让他们务农为生。此事关乎民生安定，需得有威望之人主持，王郡丞在乡邻中德高望重，不知能否担此重任？”

　　王列略一思忖，应道：“安置流民，本就是地方官的职责，王某责无旁贷。只是需拨些粮草种子，让他们能熬过这个冬天。”

　　“粮草不成问题，我已命府库预备妥当。”庄霸转向梁宽，“其二，为防韩遂，我打算在齐寿山和陇山修筑要塞，常驻八千精兵。目前天水郡兵只有一万，剿灭王国已动用七千，郡内只剩三千。需再募五千，其中两千从降卒中筛选，余下三千在郡内招募。后面郡内防卫的七千兵马，还请梁都尉主持操练调度。”

　　梁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虽挂着都尉之名，却早已被架空，庄霸此举无疑是将兵权交还了他一半。他起身抱拳道：“太守信得过我梁宽，我必不负所托！郡内招兵之事，我亲自去办，定能选出精壮！”

　　庄霸抚掌笑道：“有二位相助，何愁韩遂不破！”

　　议事厅内气氛渐热，四人又细细商议了安置流民的具体村落、招兵的标准、粮草的调配等细节。梁宽熟悉军务，对郡内各乡的勇武之士了如指掌，提出的招兵方案详实可行；王列则精通民政，对如何安抚流民、恢复生产有独到见解，连赋税减免的年限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庄凯在旁静静聆听，心中愈发佩服父亲的远见 —— 梁宽的务实、王列的细致，正是庄氏目前最需要的助力。有这两人配合，铁三角要塞的建设、兵力的扩充、民心的安定，都有了坚实的保障。

　　日头渐高，议事终了。梁宽与王列起身告辞，步履匆匆，显然是要立刻着手办理差事。

　　庄霸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庄凯道：“民心、士族、兵权，三者归一，方能立于不败之地。韩遂若敢来，便让他尝尝我天水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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