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冲锋填线

　　龙国志愿兵？

　　这五个字狠狠砸进周明的脑子里，砸得他眼前发黑。

　　他不是什么被抓来的倒霉蛋，不是被强征入伍的苏联平民。

　　他的身份，竟然是“自己人”！

　　一种荒谬又扭曲的归属感，在他心头一闪而逝。

　　工程师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指了指他的亚洲面孔。

　　“你这小子脑子真被炸坏了？你们龙国为了支持我们的正义事业，特意派遣了精锐的志愿军部队来协同作战。”

　　“你，不就是第一批跟着先头部队冲锋的龙国志愿兵吗？”

　　周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强行压制住几乎要冲出喉咙的情绪，抓住了话里的关键。

　　“我的同胞们呢？”

　　“这里……还有其他的龙国人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工程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写字板。

　　“同胞？小子，这里是战场，不是同乡会。”

　　“你们龙国的战士，勇气可嘉，但作战理念太落后，连最基础的自动武器都玩不转。上头就把你们打散了，分到各个动员兵单位里，当做……补充力量。”

　　他说“补充力量”时，脸上的鄙夷毫不掩饰。

　　“至于你问的其他人，和你一批的，现在应该都在前线填战壕呢。”

　　“说不定，已经给联盟尽忠了。”

　　“你运气好，还能活着跑回来。”

　　工程师的话很轻，却字字诛心。

　　填战壕。

　　尽忠。

　　原来在这些苏联人眼里，所谓的龙国志愿兵，就是一群用来消耗敌人子弹的炮灰。

　　一股寒意从周明的脊椎骨升起，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怒火。

　　他现在没资格愤怒。

　　他必须活下去。

　　找到同胞，然后想办法一起逃离这个该死的绞肉机，回到龙国去！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中成型。

　　“我的武器丢了，需要补充。”

　　周明不再废话，径直走向那堆武器。

　　他拿起一把冰冷的AK47。

　　沉重的金属质感，是死亡的重量。

　　他又抓了四个弹匣别在腰间，最后将两颗菠萝状的手雷挂在胸前。

　　做完这一切，他捂住了小腹。

　　被美国兵踹中的地方，剧痛仍在。

　　“同志，这里有医疗室吗？我受伤了。”

　　工程师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把掀开他的军服下摆。

　　小腹上，一大块青紫色的淤血触目惊心。

　　“小伤。”

　　工程师的判断简单粗暴。

　　“死不了。野战医院在后方，你这种伤没资格去。”

　　说完，他从旁边箱子里摸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玻璃瓶，扔了过来。

　　“拿着，自己解决。”

　　周明接住瓶子，拔开木塞。

　　一股浓烈的酒精混合着草药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

　　“我们草原战士的宝贝，高浓度伏特加泡的圣约翰草。喝一半，止痛壮胆。剩下的一半，倒伤口上。”

　　工程师挥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

　　“快走，别耽误事，下一批动员兵马上集结。”

　　周明没再说话。

　　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烧进胃里，炸开一团翻江倒海的灼热。

　　但这股热流也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小腹的剧痛竟真的减轻了些许。

　　他咬紧牙关，将剩下的一半液体倒在淤青处。

　　刺啦一声。

　　剧烈的灼痛感让他浑身一颤，他死死咬住嘴唇，额头瞬间渗满冷汗。

　　处理完伤口，周明走出物资发放处，来到兵营的集合区。

　　宽阔的场地上，站满了数百名身穿红色军服的士兵。

　　他们和周明一样，都是最底层的动员兵。

　　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大多是茫然和麻木。

　　周明扫视一圈，心彻底沉了下去。

　　没有。

　　一个东亚面孔都没有。

　　他就像一滴混入伏尔加河的黄河水，突兀，且孤立无援。

　　一个满脸横肉的士官正在大声呵斥，将新来的士兵粗暴地塞进队列。

　　周明被推搡着，挤进队伍里。

　　他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金发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稚气，握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同志。”周明压低声音，“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年轻的动员兵看了他一眼，对他的亚洲面孔有些好奇，但还是回答了。

　　“去前面，摧毁五角大楼，抓住他们的总统。”

　　他的回答简单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去邻村偷鸡的小事。

　　周明追问：“为什么突然要打到这里来？”

　　“军官说，是美国佬和他们的走狗先动的手。他们在欧洲和泡菜半岛集结大军，要跟我们打第三次世界大战。所以，将军们决定，直接到他们老巢来，把头砍了，战争就停了。”

　　说话间，队伍已经开始向前移动。

　　他们走出了兵营，再次踏上那条通往地狱的街道。

　　这一次，周明的位置更靠前。

　　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前方的景象。

　　街道的尽头，被一排用沙袋堆砌的简陋堡垒彻底封锁。

　　每个沙袋堡垒后面，都架着一挺不断喷吐火舌的重机枪。

　　子弹疯狂倾泻而来，将冲在最前面的动员兵成片扫倒。

　　在沙袋堡垒的后方，矗立着一个圆形的混凝土碉堡，射击孔里同样闪烁着机枪的火光。

　　这场景……

　　周明的大脑停转了一瞬。

　　这不就是《红色警戒2》里，苏军第一关最经典的路口吗？

　　机枪碉堡，配合前面的沙袋阵地，形成交叉火力，彻底封死了唯一的通路。

　　在这条路的更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宏伟的大桥轮廓。

　　游戏里，要通过这里，只有两种方法。

　　第一，用无数的动员兵，用人命去填。

　　第二……

　　就在这时，带队的士官拔出手枪，朝天鸣放。

　　“为了联盟！冲锋！”

　　“乌拉！”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爆发。

　　周明身边的年轻动员兵，以及队列里所有的士兵，都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双眼赤红，端着步枪，呐喊着向前发起了决死冲锋。

　　人潮汹涌，裹挟着周明向前。

　　他看到跑在最前面的士兵胸口爆开血花，像个破布娃娃般倒下。

　　他看到旁边的士兵大腿中弹，惨叫着摔倒，随即被后面的人潮踩踏而过。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能这样冲！

　　这样冲过去，就是送死！

　　游戏里，除了硬冲，还有另一个选择！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就在整个队伍陷入狂热的冲锋浪潮时，周明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看准了左侧一栋半塌的办公大楼。

　　那栋楼的底层墙壁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里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就是那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周明猛地一矮身，脱离了向前奔涌的人潮。

　　他转向，俯身，朝着左侧大楼的缺口狂奔而去。

　　他的动作在整个冲锋的洪流中，是如此的突兀和刺眼。

　　“站住！那个逃兵！”

　　背后传来士官愤怒的咆哮。

　　但周明已经顾不上了。

　　他一头扎进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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