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也右耳中弹？

　　周明一头扎进大楼，迎面撞来的是一股冰冷的空气。

　　空气里混着呛人的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甜腥。

　　他在布满碎玻璃和水泥块的地面上翻滚两圈，卸掉狂奔的冲力。

　　身后士官的咆哮与枪林弹雨，被厚重的墙体隔绝，只剩下沉闷的嗡嗡回响。

　　他成功脱离了那条奔向绞肉机的死亡洪流。

　　这里是一栋办公楼的大堂。

　　前台的木柜被炸得四分五裂，天花板垂下断裂的电线，时不时爆开一星电火花，短暂照亮空中飞扬的尘埃。

　　整个大楼里空无一人。

　　周明背靠一根粗壮的承重柱，胸膛像是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每一次心跳都重重擂在肋骨上。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清晰成型。

　　游戏里，对付这种固定火力点，最有效的战术就是进楼。

　　建筑是动员兵最好的掩体。

　　只要敌人没有重炮，就别想把楼里的人怎么样。

　　而他，却可以从窗口，安稳地将子弹倾泻到敌人的头顶。

　　他要上二楼，或者三楼，只要到了那里，找一个视野最好的窗口。

　　然后，居高临下对着外面沙袋堡垒里的美国大兵，把整个弹匣都打出去！

　　打完这一仗，向部队报个重伤，赶快回国，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呆在这个残酷得战场了！

　　周明扶着柱子站起身，目光在大堂里飞速搜索，寻找通往楼上的路径。

　　就在这时。

　　砰！

　　枪声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大堂内炸响，震得他耳膜嗡鸣。

　　枪响的瞬间，右耳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蜿蜒滑落。

　　他中弹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

　　周明猛地向右侧扑倒，撞开一扇半掩的门，狼狈地滚了进去。

　　砰...砰...砰...

　　外面又是几声枪响，幸好他躲得及时，不然现在又可以重生了。

　　周明稳定心神，抬眼一看，是楼梯间。

　　狭窄，昏暗，弥漫着铁锈与灰尘混合的呛人味道。

　　周明后背死死贴住冰冷的墙壁，冷汗瞬间湿透了军装。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把这里真当成了游戏，把敌人当成了只会站桩的AI。

　　游戏里，因为这一关是第一关，没有上难度，代码设定上敌人只会在路口据守，不会进驻大楼。

　　然而，这是现实世界，自己能想到的战术，敌人凭什么想不到？

　　太蠢了！

　　周明靠着墙，强迫自己放缓呼吸，混乱的思绪飞速运转。

　　不对。

　　如果敌人也懂这个战术，为什么不把这条街上所有的楼都塞满人？

　　那样苏军的冲锋连一米都前进不了。

　　只有一个解释。

　　漂亮国把军队都集结去了欧洲和泡菜半岛，根本想不到苏国人这么大胆，敢奇袭首都，活捉总统！

　　这里兵力不足！

　　美军的守备力量，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分兵进驻每一栋建筑。

　　他们的主力，必须集中在正面路口，用饱和火力硬抗。

　　所以，这些临街的建筑里，最多只有少数斥候。

　　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防守。

　　而是猎杀。

　　猎杀像自己这样，试图渗透的“聪明人”。

　　想通这一点，周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栋楼里，敌人不会太多。

　　很可能，只有一个。

　　就像之前那栋楼里被他阴差阳错杀掉的美国大兵一样。

　　杀了他。

　　这栋楼，就是自己最安全的堡垒和炮台！

　　右耳的剧痛再次传来，火辣辣的，像被烙铁烫过。

　　周明伸手摸了摸。

　　满手黏腻的鲜血。

　　他能感觉到耳廓上多了一个豁口，软骨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阵抽痛。

　　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记得穿越前，某个超级大国的总统在竞选演讲时遇刺，也是伤了右耳。

　　自己这待遇，倒是不低，都跟总统一个待遇了。

　　周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剧痛让他龇牙咧嘴。

　　太疼了！

　　周明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里的武器上，试图缓解疼痛。

　　AK47。

　　传说中的步枪之王。

　　枪身比想象中要沉，冰冷的钢铁质感传递到掌心。

　　他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笨拙地把枪托抵在肩膀上，透过准星和照门，瞄准了空无一物的墙壁。

　　姿势很别扭，手臂因为紧张和力量不足而在微微颤抖。

　　一会怎么杀掉楼上的敌人？

　　冲上去火拼？不行，自己这个菜鸟，跟老兵对射就是找死。

　　扔手雷？楼梯间空间太狭窄，一个不好，就是同归于尽。

　　那就只能……偷袭。

　　就在他飞速盘算的时候。

　　嗒。

　　嗒。

　　嗒。

　　楼梯间里，响起了脚步声。

　　声音从楼上传来，不急不缓，军靴鞋跟敲击水泥地的回响，清脆得让人心脏发紧。

　　有人下来了。

　　周明的心跳骤停。

　　他低头，看向怀里那支冰冷的AK47。

　　这是他活命的唯一指望。

　　他用生疏到可笑的动作拉动枪栓，将枪口死死对准楼梯的拐角。

　　怎么开枪？

　　扫射？还是点射？

　　作为一个连军训都没摸过真枪的程序员，他的枪械知识全部来自鼠标和键盘。

　　声音越来越近。

　　嗒…嗒…嗒…

　　每一下，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周明屏住呼吸，将整个身体都缩进拐角下方的阴影里。

　　他能听见自己的脉搏在耳边轰鸣。

　　脚步声，停在了最后一节楼梯。

　　那个人，就在拐角之上。

　　自己与他，一墙之隔。

　　不能等！

　　等他走下来，自己就失去了唯一的先手优势！

　　周明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他猛地从阴影里探出半个身子，AK47的枪口悍然指向楼梯上方！

　　一个身穿迷彩服的漂亮国士兵，正举着手枪，枪口向下，一步步地向下试探。

　　他的脸上画着油彩，眼睛里满是警惕。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的瞳孔都缩成了针尖。

　　就是现在！

　　肾上腺素冲上头顶，周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扣下了扳机！

　　咔哒。

　　一声空洞、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预想中的枪火咆哮，没有出现。

　　扳机已经扣到了底。

　　楼梯间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枪怎么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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