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残缺的月亮

　　噗嗤！

　　温热的液体，溅了周明一脸。

　　他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猛地拔出砍刀，转身。

　　另一边，顽强的李建国，正与谭雅死死纠缠。

　　李建国将所有残存的生命力都灌注进双臂，把沉重的火箭筒当成攻城巨锤，朝着谭雅的头顶狂暴砸落！

　　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心惊。

　　谭雅的反应快到非人。

　　她没有起身，蹲伏的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完好无损的左臂如铁鞭般向上猛地一架！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金属与臂骨的硬撼。

　　谭雅左臂剧震，一把抓住了火箭筒的筒身。

　　李建国双目赤红，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下死压。

　　谭雅则单臂上抬，稳如磐石。

　　那狰狞的战争凶器，此刻竟真的成了一根角力的棍子，在半空中凝滞。

　　谭雅的战斗本能催促她用右手终结这个麻烦。

　　可右臂的枪伤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动作一滞。

　　子弹还嵌在血肉里。

　　上一次中弹是什么时候？

　　是八岁时，那片血腥的角斗场？还是九岁那年，生死危机的大逃亡？

　　谭雅已经记不清了。

　　该死！

　　她湛蓝的眼眸里没有迷茫，只有被剧痛点燃的暴虐杀意。

　　重心向左一沉，右脚贴着湿滑的甲板，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扫堂腿！

　　李建国本就油尽灯枯，全凭一口气撑着。

　　这一击迅猛无比，他根本无从抵挡。

　　双腿一软，整个人向侧面倒去。

　　咚！

　　他的太阳穴，重重磕在快艇坚硬的船舷边缘，连哼都未哼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谭雅一把扯下火箭筒上的帆布背带，缠住自己血流不止的右臂，用牙齿咬住一端，飞快地打了个死结。

　　鲜血暂时被遏制。

　　身体的本能告诉她要活下去，要完成任务，要成为漂亮国的英雄。

　　她按下控制器，鱼叉“嗖”地一下被收回。

　　她转过身，再一次与周明正面对上。

　　周明却不打算给谭雅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身形暴起，脚下甲板炸开水花，手中的砍刀在昏暗天光下掠过一道冰冷的直线，直取谭雅的咽喉！

　　快！太快了！

　　谭雅的身体向后仰出一个极限的角度，整个人几乎与甲板平行。

　　刀锋贴着她的鼻尖刮过，削断了几缕被海水浸湿的金发。

　　左腿的伤势却让谭雅没办法再像上一次那样踢腿反击。

　　一击不中，周明手腕翻转，刺势瞬间变为劈势！

　　刀锋自上而下，对着谭雅倒地未起的胸口，狂暴斩落！

　　谭雅双手撑地，腰腹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右腿带动左腿，如毒蝎摆尾，绞杀而至！

　　砰！

　　周明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剧痛，整个人被这股力量踢得连退三步。

　　谭雅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两人之间，再次拉开了三米的距离。

　　狭小的快艇甲板，成了不死不休的角斗场。

　　周明再度欺身而上。

　　没有试探。

　　放弃了所有招式。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劈砍！

　　谭雅的右臂几乎废掉，只能依靠左臂与双腿闪避格挡。

　　当！当！当！

　　谭雅一次又一次靠着手中的鱼叉奋力格挡，每一次格挡都爆开一串串刺目的火星。

　　这是力量与意志的碾压。

　　每一刀，都是周明对生存的咆哮！

　　每一次格挡，都在榨干谭雅最后的体力！

　　她的呼吸开始紊乱，右臂的伤口在每一次震动中都传来撕裂的剧痛。

　　周明的攻势却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猛！

　　又一击，周明手中的刀正劈在鱼叉两尖中的缝隙。

　　破绽！

　　周明猛地把刀一转，一阵强大的扭力迫使谭雅松开左手。

　　鱼叉和砍刀齐齐落在地上。

　　周明眼神一凝，猛地向前踏步，整个身体狠狠撞向谭雅怀里！

　　在谭雅惊愕的瞬间，他的左手如铁钳，扼向她的脖子！

　　弃刀搏命！

　　谭雅的身体因为左腿和右臂的疼痛没有完全跟上她的反应。

　　在周明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她的左手才勉强抓住周明的手腕。

　　换做之前，周明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近身缠斗！最血腥的绞杀！

　　周明右手握拳，对着谭雅的腹部狠狠砸下！

　　谭雅膝盖上顶，猛撞周明的胸口！

　　砰！砰！

　　两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震，却谁也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钳制住对方。

　　就在这时，一道吞天噬地的巨浪，被倾覆的无畏级战舰残骸掀起，化作一面移动的山壁，狠狠拍在这艘飘摇的小艇上！

　　轰——！

　　快艇被整个抛向半空，又无情地平拍向水面！

　　两人再也无法站稳，却依旧死死纠缠在一起，翻滚着，一同坠入了冰冷、漆黑的波涛！

　　刺骨的海水瞬间灌满了周明的口鼻，挤压出他肺里最后一点空气。

　　窒息感与冰冷瞬间席卷全身。

　　他在水中看到，谭雅熟练地拧动了潜水服上一个极其隐蔽的阀门。

　　嗤——

　　她的潜水服迅速充气，像一个救生气囊，带着她挣脱了纠缠，向上浮去。

　　周明也拼命划动四肢，冲向水面。

　　“咳…咳咳！”

　　他探出头，贪婪地呼吸着满是硝烟味的空气。

　　不远处，谭雅已经安稳地漂浮在水面上，剧烈地喘息着。

　　周明的身体已经彻底透支。

　　他只能勉强伸出手，快艇边缘的安全杠，不让自己沉下去。

　　“你……”谭雅呛咳了几口海水，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是谁？”

　　“龙国军人…信使！”周明同样艰难地吼出自己的代号。

　　“我…记住你了。”

　　谭雅死死盯着他，那双湛蓝的眼眸在火光下，亮得骇人。

　　“在我…杀了你之前…别死了。”

　　说完，她拧动了腰部的另一个开关。

　　嗤！

　　她潜水服的小腿处，喷出两道强劲的气流。

　　上身充气提供浮力，下身喷气提供动力！

　　她竟如同一艘微型快艇，在水面上快速向远处退去。

　　“别…走！”

　　周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海浪吞没。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臂青筋暴起，艰难地翻上了船。

　　下一秒，他浑身一软，仰面瘫倒，再也动弹不得。

　　孤高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到天空的最上方，贪婪的天狗将它的一角偷偷咬下。

　　只有月亮自己知道，它所爬升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此刻的周明活下来了。

　　还逼退了这个怪物般的女人。

　　若不是那套特殊的潜水服……今天，她必死无疑。

　　那套潜水服……

　　不是《红警》里面的科技！

　　如果我能得到的话！

　　那将是海战中，最完美的保命神器。

　　周明躺在冰冷的船底上，任由身体的力气一点点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

　　几声沉闷的攀爬声响起。

　　一张青涩稚嫩，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上方，挡住了血色的天空。

　　“老大！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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