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太行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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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田骏岂能甘心失败?

  他精心策划,准备在1940年5月集结重兵,发动一场旨在彻底摧毁中条山的“春季扫荡”。

  然而,当他踌躇满志地挥军进犯时,却发现脚下的土地已面目全非。

  此时的中条山,早已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铁壁:

  反正的伪军部队提前潜入,彻底瘫痪了日军炮楼间的通讯线路,庞大的扫荡部队瞬间变成了“聋子”、“瞎子”。

  成千上万的民兵,扛着自制的“中条造”步枪和缴获的三八大盖,依托熟悉的山坳密林打起了冷枪伏击战,像无数只蚂蟥,持续不断地消耗着日军的有生力量。

  合作社组织的庞大运输队,如同穿行于封锁线迷宫的地鼠,将弹药、粮食源源不断地送抵最需要的前线。

  最致命的是人心的改变。

  日军第37师团一名少佐在进攻根据地前日记里绝望地写道:

  “中条山的百姓全变了!宁可把粮食埋进地窖烂掉,也不肯卖给皇军一粒米!

  我们不是在扫荡,我们是在和整个太行山的意志作战!”

  昔日“顺民”的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仇恨和同仇敌忾的坚韧。

  这场被多田骏寄予厚望的“春季扫荡”,在持续了痛苦而徒劳的二十三天后,以日军伤亡近六千人的惨重代价黯然收场。

  他们甚至连八路军一个主力团的影子都没能捕捉到。

  多田骏在给华北方面军司令冈村宁次的密电中,充满了绝望的哀鸣:

  “中条山……已成第二个太行!这里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条沟壑,都仿佛站立着一个手持武器、怒目而视的支那百姓!”

  1939年夏末,任务再次降临。

  李铁柱所在的七七二团接到命令:

  护送一批崭新的“红旗-19”自动步枪前往翼城。

  队伍蜿蜒行进在太行余脉与中条主峰历山的交界处。

  烈日当空,远眺山脚下,一座座村庄上空,鲜艳的红旗在湛蓝的天幕下猎猎招展。

  清脆激昂的童谣穿透山风,清晰地传来:

  “太行春雷响,惊破敌肝胆! 中条红旗扬,万众心相连! 铁轨变钢枪,怒火胸中燃! 鬼子要完蛋,中国要——解——放——!”

  歌声在松涛间回荡,撞击着李铁柱的心房。

  他停下脚步,望向那连绵起伏、仿佛被红旗点燃的群山,豁然开朗。

  太行惊雷的意义,从来不止于那七万九千的歼敌数字,也不止于太行山的局部胜利。

  它是一颗投入死水般战局的重磅石子,激起的涟漪汹涌扩散,席卷了整个中条山,撼动了晋察冀,最终在整个敌后战场,激荡起全民皆兵、同仇敌忾的滔天巨浪!

  那些在太行山深处熔炉中锻造的步枪,那些在“惊雷”中被彻底唤醒的亿万民心,那些用无数英烈热血浇筑、星罗棋布于敌后的根据地……

  它们早已跨越了地域与派系的藩篱,血脉相连,筋骨相接,共同铸成了一道环绕在侵略者颈项之上、不可摧毁的钢铁长城!

  而中条山的浴血抗争,只是这道宏伟长城上,一处正在书写着壮丽与不屈的崭新篇章!

  李铁柱低下头,再次抚摸枪身上那深刻的“太行造”字样。

  枪身冰凉,却仿佛能感受到它诞生时熔炉的炽热与锻造者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松香、麦浪与硝烟的气息,便是这片不屈土地最真实的呼吸。

  他迈开脚步,带着他的枪,带着太行山的烙印,也带着中条山新的希望,坚定地汇入了那面面红旗指引的方向。

  时间再拉回到1939年深秋,平遥城外,夜色如墨汁般泼洒。

  “皇协军”第三旅旅长刘默庵摘下军帽,凝视着城墙上那面刺眼的太阳旗。

  两千余士兵在他身后肃立,脚步轻悄,如同暗夜中潜行的河流。

  他们背上行装,悄然向着太行山深处移动。

  刘默庵手中紧握的通电文稿,字字如刀镌刻着:

  “亲睹八路军自铸炮轰开介休城门,百姓箪食壶浆迎王师……

  方悟‘大东亚共荣’无异于食人妖幡!”

  他紧闭双眼,仿佛仍能听见那石破天惊的炮声,看见城门塌陷处涌出的八路军身后,是百姓们箪食壶浆的呼喊与泪光。

  那是一种足以灼伤伪善的光焰。

  拂晓时分,由陈旅长主持的受降仪式在简陋的土台前展开。

  刘默庵解下佩刀,双手捧起,刀身寒意凛凛:

  “此刀曾染抗日志士热血,也劈过逼粮索命的日军头颅……

  今日尽付贵部,但求戴罪之身能效命疆场!”

  刀锋映照着他眼中交织的悔恨与灼热的心火。

  台下,李铁柱的目光如铁钉般死死钉在那柄刀上。

  三年前,正是同样的刀锋,曾砍进他父亲支前受伤的肩膀。

  伪军倒戈的涟漪悄然扩散。

  晋中村落,油灯细微如豆。

  原来投降日军的王保长面色凝重,将一张揉皱的纸条塞进夹壁墙深处:

  “张庄据点明日增兵,鬼子运粮队路线有变。”

  灯芯噼啪一跳,如他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

  几天后,日军将他吊在村口槐树上,皮鞭撕裂空气。

  他口中溢血,却一字一句仰天嘶吼:

  “老子……只认八路军的红旗!”

  那声音在死寂的村落上空炸开,久久回荡。

  李铁柱恰好带队路过,救下了这个老汉。

  但是那血染的呐喊如同烙铁,烫在他心上。

  原来人心深处,红旗早已扎根发芽。

  晚上,李铁柱跟随工作队走进刚解放的劳工窝棚。

  昏暗的光线下,几个劳工挽起裤腿的腿上伤痕累累,鞭痕如毒蛇盘踞,痂皮尚未长牢。

  “鬼子让我们修炮楼,哄骗说‘修好了给你们发粮食’……”

  一个劳工惨笑着,声音嘶哑不堪。

  “还好,八路军来的那夜,炮楼成了鬼子的坟场!

  我们才懂,鬼子的许诺,比茅坑里的石头还没人味!”

  劳工们空洞的眼神刺痛了李铁柱,他下意识握紧了肩上的“红旗-19”。

  这枪的意义,此刻沉重如山。

  它不只是武器,更是尊严与希望的造物。

  1939年严冬,太行山积雪深可没膝。

  李铁柱的连队肩负重任:

  护送军工专家穿越日军三道封锁线,奔往阳泉扩建兵工厂。

  队伍里有清华机械系高材生沈工,脸庞冻得通红仍难掩书卷气;

  还有从德国归来的火炮专家陆教授,眼镜片上满是霜花。

  “此路凶险。”

  营长赵刚的手重重落在李铁柱肩头。

  “多田骏的三个联队封死了山口,还有嗅觉如鬼的狼狗队盯着雪地里的气味!”

  李铁柱目光沉稳如磐石,拍了拍腰间冰凉的“红旗-19”枪身:

  “营长放心,咱的队伍,自有百姓当眼!”

  雪夜行军,死寂无声。

  李铁柱走在最前,双脚精准地踏进民兵预先为他踩出的脚印里。

  中途在山坳歇脚,暗影里闪出一个裹着破袄的老乡,递过一筐滚烫的红薯:

  “八路军兄弟,鬼子的巡逻队刚爬过去,你们留下的脚印俺全扫尽了。”

  陆教授掰开一个红薯,香甜的热气瞬间升腾:

  “在德国克虏伯工厂,机器轰鸣震耳欲聋……”

  他环顾四周冰封的群山,声音带着惊奇。

  “可咱这山窝窝里的兵工厂,工人竟能用土法子炼出无缝钢管!”

  他话语里那份敬意,比红薯更温热着战士的心。

  李铁柱默默咀嚼着甘甜,他知道,正是这些坚韧如钢的人民,支撑着太行山的脊梁。

  队伍行至平定地界时,寂静骤然被撕裂!

  机枪火舌如同毒蛇的信子,疯狂舔舐着漫天雪幕。

  “散开!找掩体!”

  李铁柱的吼声冲破枪声。

  他手中的“红旗-19”喷吐烈焰,精准的短点射压得对面日军机枪瞬间哑火。

  沈工一反文弱,挥动驳壳枪高呼:

  “同志们!为新中国自己的兵工厂,冲啊!”

  山石迸溅,硝烟与雪粉弥漫。

  两个小时后,敌人狼狈退去。

  陆教授摸着被弹片撕裂的棉衣下渗血的胳膊,朗声大笑:

  “值了!新厂开工,月产一千支枪、五十门炮的日子……就在眼前!”

  雪地上散落的弹壳冒着最后一丝青烟,映照着专家们眼中燃烧的火焰。

  1940年早春,太行山的桃花如血、如霞、如燎原之火般再次点燃了山峦。

  李铁柱登上马牧镇新建的了望塔。

  放眼望去,远处新建的兵工厂烟囱正吐纳着滚滚浓烟,日夜不息;

  山路上河南来的运粮队络绎不绝如同长龙;

  村口处,儿童团员挺着小胸脯,手中的红缨枪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清脆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声声入耳。

  “连长!”通讯员气喘吁吁攀上塔楼。

  “旅部急电!鬼子放弃了山西战场,从华北抽走了五个师团兵力南下,东南亚战场告急!”

  李铁柱唇角扬起,眼底有激流奔涌。

  他不由想起三年前那个只会打冷枪的自己,再看看脚下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他的连队已在血火中淬炼成钢,甚至手中的“红旗-19”早已胜过当年日军的装备。

  更令他心头发烫的,是村里那些追着他喊“铁柱叔叔”的娃娃们,他们蹦跳着说要长大进兵工厂造枪炮!

  “通知全连!”他声如洪钟,“今晚加餐!喝庆功酒——庆祝鬼子离完蛋又近一步!”

  山道上,苏明县长怀抱一摞新课本步履轻盈走来,封面《太行少年》几个大字鲜亮夺目。

  “李连长,开学了,孩子们都盼着你讲‘我们的武器’这一课呢!”

  李铁柱接过课本,轻轻翻开。

  插图上的八路军战士肩扛“红旗-19”,枪身乌亮,身后太行群山叠嶂,一面红旗在峰巅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

  “好!”他目光灼灼,“走!去给孩子们讲讲,这红旗上的颜色,究竟用什么染就!”

  雪水消融,潺潺溪流载着春意奔涌而下。

  黑石崖兵工厂的山洞里,锻锤声如永不停息的战鼓,深沉雄浑地敲击着太行山的心脏。

  那些在黄崖洞、黎城、武乡,乃至陕甘宁安塞茶坊岭兵工厂诞生的枪械,带着根据地的体温与烟火的印记,即将奔赴更加辽阔的战场。

  村口老槐树下,几个晒太阳的老农吧嗒着旱烟袋,闲话声里已酝酿着新生:

  “听说了没?开春了,咱村怕是也要选村长了……”

  “土改的风真的要吹过来了哩!”

  一个老汉眯眼望着山坡上劳作的乡亲,烟雾缭绕中,皱纹舒展如春耕的土地般充满期盼。

  李铁柱站在校舍门口,听着孩子们的朗读声与溪流声交织如歌。

  他抬眼望向远方兵工厂烟囱吐出的滚滚浓烟,那是太行山粗重的呼吸,亦是这片不屈土地奔涌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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