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顾芷卿的买买买

　　残阳的余晖为古朴的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杨家父子与秦云、顾芷卿在屋子的前院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杨新彪走到秦云的旁边，见顾芷卿已经迫不及待的奔向后院，去收拾她的房子了，眼中带着几分失落和感慨。

　　毕竟这是他住了几年的宅子了，本来还想在这里娶妻生子，平淡地过完一生呢。

　　“秦兄弟，药材铺的事非同小可，我回去也琢磨琢磨。

　　大后天我再过来，咱们仔细商议一番，务必将这事办得稳妥。”

　　秦云点头：“杨大哥放心，届时我备好茶水，静候您的到来。”

　　交接一毕，杨家父子便告辞离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人流中。

　　而另一边，顾芷卿早已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小鸟，在后院、前院每个房子中转了一圈，依旧雀跃不已。

　　她那双明亮的杏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接下来对院子和屋子的采购和装饰才是她此刻最期待的。

　　毕竟是女孩子家。

　　天性中对美好事物的向往，通过购物来宣泄情绪、获取快乐的本能。

　　若是遇上不开心的时候，购物便是最好的解药，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挑选的过程，总能神奇地驱散阴霾，重新注入开心的动力；

　　若是遇到开心的时候，购物更是锦上添花，每一件新添置的物件，都像是开心源泉的活水，让那份喜悦愈发充盈。

　　因此，即便此刻距离天色完全暗下来只剩下短短一个时辰，顾芷卿也绝不肯放过这宝贵的购物时间。

　　刚好顾叔来了，她嚷着叫顾叔在家守着。

　　一把拉住秦云的胳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雀跃：

　　“秦大哥，走！咱们先去盐店街！我看中了好几样东西，早就跟老板磨了好几回价钱了！”

　　秦云看着她那副心急火燎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忍扫她的兴，只得由着她。

　　盐店街是西安城有名的家具行聚集地。

　　一踏入这条街，顾芷卿便像鱼儿回到了水中，瞬间活力四射。

　　她熟门熟路地直奔一家老字号木器铺，指着角落里那张气派非凡的拔步床，对老板道：

　　“老板，我看中的这张拔步床，今天就定下了！还有那张京作红木大床，也一并要了！”

　　紧接着，她又走进一家经营桌椅的店铺，早就看中了堂中那张宽大厚实的八仙桌。

　　“这桌子好，配上椅子……嗯，四把好像不太够，万一以后大哥来咱家呢？

　　不行不行，得要六把！

　　就要那种雕花的太师椅，看着就稳重！”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家具在新家摆放整齐的模样。

　　店铺的老板自然是喜笑颜开，连忙吩咐伙计准备。

　　顾芷卿又风风火火地奔向隔壁几家铺子，选购了梳妆台、衣柜等物件，林林总总，竟也凑了满满两三车。

　　在街边候着的几个人力车夫，原本都以为这天快黑了，生意也就到此为止，正准备收工回家。

　　没想到竟遇上了顾芷卿这样的“大主顾”。

　　将他们的车子包圆了。

　　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一个个咧着嘴，露出淳朴的笑容，手脚麻利地帮着伙计们将沉重的家具小心翼翼地搬上平板车。

　　顾芷卿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情愈发舒畅，特意从钱袋里多拿出两块银元，递给为首的车夫。

　　笑道：

　　“辛苦各位师傅了，这点小钱是额外给大家的酒钱。

　　你们先帮我把东西送到明德门的杨家村村口等着，我还要去别处买点别的，等我回去后还得劳烦你们帮忙搬到房间里去呢，搬完再给你们两块大洋。”

　　四块大洋，这些人分起来没人也能落个四五十文。

　　对于这些平日里靠力气吃饭的车夫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他们一家人几天的嚼用了。

　　他们接过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声道谢：

　　“姑娘您太客气了！放心放心！我们就在杨家村口候着您，不见到您本人，绝不卸车！”

　　解决了大件家具，顾芷卿的购物热情丝毫未减。

　　她又拉着秦云直奔骡马市，那里有许多售卖布料、被褥的店铺。

　　“新屋子，床上用品也得全换新的！”

　　她兴致勃勃地挑选着，

　　“这个湖蓝色的被子好看，来两床！那红色的被子来一床；

　　这个素色的床单耐脏，也来几条！桃红色的来一套。

　　还有窗帘，要月白色的纱帘配着淡青色的布帘，要那个带流苏的！”

　　她甚至还看上了几款绣工精美的门帘。

　　“这个好，这个好！

　　家里八间房子呢，每个房间门口挂一条，多喜庆！

　　老板，一样花色来一条，那条粉红色的，我要挂在我的门上！”

　　这妮子真是放飞了。

　　一路就是买买买！

　　店家们忙得不亦乐乎，秦云则在一旁无奈地充当着“付款员”和“搬运工助理”。

　　哎，啥时代都一样啊！

　　顾芷卿很傲娇的看着秦云付钱的样子，心里很是满足的嘀咕：

　　哼！人和那一箱金条都是你的了，你现在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等到顾芷卿心满意足地从最后一家店出来时，各店铺给叫的三辆黄包车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车把手上都挂着几个大包袱。

　　若非天色确实已晚，夜幕四合，恐怕这“购物狂人”还得拉着秦云再逛上几家。

　　说不定连他们自己准备乘坐回旅馆的那辆黄包车都要被她塞得满满当当。

　　让那三辆装满东西的黄包车先回杨家村。

　　跟车夫嘱咐把这些货物送到后交给一个姓顾的大叔。

　　每个人又多给了三十文的车钱。

　　有这些店铺的背书，想必这些车夫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看着顾芷卿还意犹未尽。

　　秦云好不容易才将顾芷卿劝上了最后一辆黄包车。

　　车夫拉起车，在寂静下来的街道上穿行。

　　一阵带着凉意的晚风掠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也吹散了顾芷卿购物的狂热。

　　她打了个寒颤，猛地一拍额头，懊恼地叫道：

　　“哎呀！坏了！忘了买秋装了！”

　　呵呵，原来两人心意相通啊！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商场林立，成衣店、裁缝铺更是通宵灯火通明。

　　现在，日头一落，各家店铺便早早地上了门板，掌柜伙计们都回家歇息去了。

　　想买衣服？那只能等明天天亮了。

　　顾芷卿沮丧地瘪了瘪嘴，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街道，无可奈何。

　　车厢里堆满了刚买的东西，她随手抱过一个崭新的荞麦皮芯枕头，又拿起配套的枕巾抱着，缩在秦云的怀里，权当是取暖了。

　　直到回到祥运旅馆，顾芷卿依旧对忘了买秋装的事耿耿于怀，但看着一车子的“战利品”，心情很快又多云转晴。

　　兴冲冲地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秦云则显得沉稳许多。

　　他先是将自己先前寄存在客房床下的那个不起眼的黑瓷罐子以及另一个沉甸甸的、里面装着黄金的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搬到前厅。

　　托付给宋叔帮忙照看片刻。

　　随后，他才返回房间，简单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便走了出来。

　　此时，顾芷卿也已经收拾妥当，提着她那个小巧玲珑的皮箱，俏生生地站在前厅门口等着他了。

　　只是脸上那股购物后的兴奋劲儿稍稍褪去，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秦云招了招手，又叫来了一辆黄包车。

　　叫顾芷卿坐上去，顾芷卿还有些不情愿地瘪着嘴。

　　但当她看到秦云正吃力地将那个沉甸甸的黑瓷罐子搬上黄包车时，心中微动，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嗯”了一声，便乖巧地提着自己的小箱子上了黄包车。

　　秦云给黄包车夫给了一块大洋，

　　黄包车夫刚才刚才的不快瞬间化成了笑脸。

　　秦云搬着那个装着金条的箱子坐上了刚才回来的那辆黄包车，坐进货物之中。

　　车夫吆喝一声，两辆黄包车便一前一后，载着秦云、顾芷卿以及他们各自的行囊，在朦胧的夜色中，朝着杨家村方向缓缓驶去。

　　街道两旁的灯火渐渐稀疏，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夜幕低垂，杨家村外的土路在昏黄的月光下泛着一层薄薄的银霜。

　　虽然已近戌时，白日里喧嚣的村落早已沉寂，唯有村口那几棵老槐树下，还聚集着五六个等待顾芷卿的短工。

　　寒风吹过，他们裹紧了单薄的衫子，有的蹲在路边的土堆上，用粗糙的大手呵着气取暖，有的则来回踱步，目光不时望向通往村子的唯一路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与期盼。

　　忽然，远方的黑暗里响起“咕噜咕噜”的车轮滚动声重重的脚步声，以及黄包车清脆的铃铛声，黑影处，两辆黄包车缓缓驶来。

　　短工们精神一振，纷纷从蹲着的土堆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热切地投向那两辆黄包车。

　　待车停稳，从前面的车上走下一位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正是顾芷卿。

　　“各位师傅久等了，”顾芷卿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欢喜。

　　“劳烦大家随我来，把东西搬到前面不远的院子里。”

　　短工们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七手八脚地开始从黄包车上卸东西。

　　拔步床的各种套件和板子，还有几大箱榫卯结构的梁柱……

　　衣柜、梳妆台、桌椅板凳……

　　一件件沉重的物件在他们有力的臂膀下被稳稳地搬运着。

　　顾芷卿则在一旁细心地指挥着，告知每件家具的摆放位置，时不时还会提醒大家小心磕碰。

　　夜渐渐深了，月亮悄悄爬上中天，清冷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小院。

　　短工们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热气腾腾地在寒夜里蒸腾。

　　他们顾不上休息，只是埋头苦干，想着早点搬完，也好早点回家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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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芷卿看在眼里，心中也是过意不去，想到厨房里杨家父子还留了锅灶。

　　就让先到的车夫烧了些热水，给大家解渴。

　　就这样，从月上柳梢头，一直忙到村口的梆子声音咚！——咚，咚！一慢两快，接已经近半夜时分。

　　所有的家具和物品才终于按照顾芷卿的要求，在新家里各就各位，整个院落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初具家的模样。

　　顾芷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心中涌起一股安定的感觉。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工钱，原本讲好是每人四块大洋。

　　但顾芷卿见大家如此卖力，又熬到这么晚，便又额外多加了两块，凑成六块大洋递给领头的工头。

　　“今日辛苦各位师傅了，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工头接过沉甸甸的大洋，借着月光一看，发现竟多了两块，不禁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神色，连忙带着其他几个工友向顾芷卿连连道谢：

　　“多谢小姐！小姐大气！”

　　其他工人们也都知道多给了工钱，喜气洋洋，连连称谢，仿佛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小心翼翼地将大洋贴身收好，这不仅是对他们劳动的肯定，更是对他们拮据生活的雪中送炭。

　　道别之后，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消失在夜色之中，脚步声和谈笑声渐渐远去。

　　顾芷卿送走了工人们，独自回到院中，轻轻关上了大门。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也仿佛为她圈起了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天地。

　　直到这时，一阵“咕咕咕”的叫声才不合时宜地从她和秦云的肚子里传来。

　　顾芷卿这才猛然想起，从、出门去城里采购，到刚才指挥搬运收拾，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光是高兴了，竟然连一口饭都没顾上吃。

　　她苦笑了一下，环顾着这个刚刚布置好的“新家”，客厅里桌椅齐全，可厨房里……

　　却是空空如也。

　　光顾着买那些大件的家具和看得见的床上用品了，她根本就忘了购置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这些最基本的生活炊具，自然也就无从生火做饭。

　　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夜色如墨，整个杨家村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犬吠远远传来，更衬得夜的深沉。

　　这个时辰，村口的饭铺早已熄灯安歇。

　　现在想去买吃的，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看来，今晚只能抱着空肚子睡觉了。”

　　顾叔今天跑了一天，前院有留下来的床铺，打了一声招呼去睡了。

　　顾芷卿和秦云回到后院。

　　顾芷卿抱着肚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卧室，见自己的拔步床还是一堆梁柱和板材。

　　拔步床复杂，说好要等大后天家具店的师傅过来安装。

　　有点傻眼的看着秦云。

　　转头看到秦云房里的竟遭红木床已经安装好了。

　　脸上不由露出一副羞涩和讨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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