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泽被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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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绣楼里头一批试水的绣品已经慢慢做了出来。

  陈师傅手下那方雪竹帕子,竹枝子清瘦硬挺,盖着薄雪的叶子透着一股子孤清劲儿;孙师傅指点着绣出来的榴开百子香囊,那石榴籽儿挤得满满当当,红得直晃眼,活像要跳出来似的,生动的很;

  几个年轻绣娘绣的猫儿扑蝶扇套,那猫儿腰弓着,眼珠子贼亮,看着一股子生动活泼的样子。

  林玉漱挨个儿细细瞧过,瞬间放下了担忧,就凭这些刺绣的手艺,搁京城里,也算是能立住脚了。

  “墨韵斋”的牌匾也挂上了门楣,是她亲手写的三个字,清雅里头透着点秀挺的筋骨。

  周掌柜穿了件浆得整齐的青色长衫,站在擦得锃亮的柜台后头,捻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瞧着这渐渐有了人气的书肆,眼睛里充满了精气神。

  这天下午,日头难得暖和了些,晒得人身上那点寒气散了几分。

  林玉漱刚从墨韵斋出来,打算往绣楼那边去瞅瞅。

  街上人来人往,她走得急,眼风扫过街边墙根底下。

  几个穿着露絮破袄的孩子,脸蛋冻得跟猴屁股似的,蹲在冰凉梆硬的泥地上,大的顶多七八岁,小的瞅着才四五岁,都伸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着捡来的枯树枝子,在硬邦邦的泥地上戳捣着。

  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吸溜着快过河的清鼻涕,磕磕巴巴地教旁边更小的:“瞅……瞅好了,这、这个字,念‘人’……就……这么一撇,再……再这么一捺……”

  那冻得发颤的奶嗓子,那几双冻得通红、攥着树枝的小手,还有地上那些歪七扭八、深一道浅一道的印子……林玉漱看着看着,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刹那间,原主那被尘封的旧忆翻涌上来:也是这样一个干冷的冬天,破败漏风的祠堂里,炭盆里那点微弱的火星子根本抵不住寒气。族里那位老秀才,裹着一件补丁摞补丁、棉花都硬结了的破棉袄,冻得牙齿打颤,却坚持给挤成一团取暖的孩子们讲着《千字文》。

  孩子们的小脸冻得发青,鼻涕都快结成冰溜子了,却都拼命伸长脖子,一双双眼睛亮得惊人,跟着先生那发抖的调子,扯着嗓子大声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那时,她和哥哥弟弟也在其中。

  是族里几家略宽裕些的族人,咬牙凑了些束修和炭火钱,让他们最初能认识些文字。

  她又想起云雾村,娘家那个依着土坡新建的、泥墙草顶的家。

  想起小弟铁栓眼中对未来的茫然,想起侄子小英那双清澈又懵懂的眼睛,想起爹娘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粗糙的老茧。

  办个学堂!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便再也无法熄灭。

  或许可以替那个早已消散的原主,尽一份迟来的、对故土族亲的孝心与回馈。

  她脚步一转,没有去绣楼,而是直接回了柳枝儿胡同。

  铺开纸笔,略作思忖,便提笔写了一封信,一封写给父亲林大山的家书,信中细细询问了村中适龄孩童的人数,并郑重提出,她欲在村中捐建一处学堂,聘请一位夫子,学堂的一应开支皆由她承担,村中所有孩童皆可免费入学,让他找村长在村中选一处地方建学堂。

  末尾,特意叮嘱,小弟铁栓年岁尚可,侄子小英正是开蒙之时,万不可再耽误,务必要进学堂读书识字。

  信是让墩子骑马送去的,随着信一起送去的还有三百两的银票。

  消息传到云雾村时,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大山捏着女儿的信,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薄薄的信纸。

  他识字不多,是林铁柱磕磕绊绊念给他听的,当听到“捐建学堂”、“免费入学”、“聘请夫子”这些字眼时,这个一辈子在土里刨食、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老农,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汹涌而下。

  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学堂……学堂……老天爷啊……咱们村……也有学堂了?”

  林母更是直接捂着脸哭出了声:“玉漱……我的儿啊……” 她心疼女儿的不易,更被这巨大的恩泽砸得心头发烫。

  林铁柱和林铁栓兄弟俩,一个激动得脸膛通红,拳头攥得死紧,另一个盯着那封信,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激动兴奋。

  这消息眨眼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云雾村!

  田埂上干活的汉子,溪边捶打衣裳的婆娘,家门口眯眼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全都议论开了!

  “听说了没?林家那闺女,要在咱村盖学堂,请先生,让村里的孩子们全都能去念书,不要钱!”

  “啥?!真的假的?老天爷开眼啊!还有这好事?”

  “真真儿的!墩子小哥送来的信!林家老叔亲口念的!”

  “菩萨显灵!活菩萨啊!林家闺女这是积了大德了!”

  “我家狗蛋!我家狗蛋也能认字了?!”

  “还有我家二丫!丫头片子……也能去?”

  “能!能去!信上写得明明白白!只要是咱村的娃,管他小子丫头,都收!”

  …… ......

  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饱经流离、刚刚安定下来的贫瘠村落。

  家家户户村民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巨大的感恩。

  多少代人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事情,竟然就这样从天而降!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近乎节日般的兴奋喜悦的气氛里。

  林父接到信,更是半点不敢耽搁,他立刻拿着银票找了村长和族长说了此事,村长召集了村里所有能动的劳力,选了庄内靠近打谷场的地方。

  一声令下,庄户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干劲!

  用青砖绿瓦建了三间很大的授课的房间和用泥砖建的两米高的围墙,在这三间房旁边和围墙中间开了个小门,后面就是后院,后院同样用青砖绿瓦建了三间正房、左右各三间房的厢房以及厨房、茅房用来给夫子一家居住。

  村里会木工的汉子,日夜赶工,用结实的硬木打造了二三十套簇新的桌凳,桌面刨得光滑平整,然后搬进了学堂里,准备给孩子们上课用。

  几架新打的木床和些简单的桌椅板凳,安放在了后院屋里,就等着未来的先生一家住进去了。

  当墩子领着人,再次押着两车沉甸甸的货停在云雾村村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车上装着林玉漱置办的厚厚窗纸、几大捆簇新的毛笔、几方最寻常不过的石砚、几刀练字的毛边纸,还有给村里人加餐的米面肉油。

  三间簇新的学堂已然立起来了,青砖绿瓦,窗洞开得敞亮,还没糊上窗纸,风带着砖瓦的土腥气和木料的新鲜味儿直往里灌。

  阳光照在刚铺好的泥地上,亮堂堂一片。

  村里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眼睛黏在车上那些做梦都不敢想的物件上——雪白的毛边纸,扎得整整齐齐的毛笔头子……汉子们搓着皴裂的大手,妇人们抱着孩子,咧着嘴,喉咙里滚着笑,却不知该说啥好。

  京城那头,林玉漱也没闲着,给学堂找先生是顶要紧的事。

  她托了相熟的牙行和墨韵斋的周掌柜留心:要个有功名的秀才(或老成的童生也行),人得正派,不酸腐,性子要耐心,最好教过蒙童,能吃得下乡下的清苦,最要紧的是,肯踏踏实实教庄户人家的娃娃们认字、明白事理。

  几番打听、筛选,周掌柜引荐了一位姓郑名元的先生。

  年近四十了,还是个老秀生,考了大半辈子,心气儿也磨没了,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个婆娘和一个十岁的半大小子。

  人瞧着是有点古板拘谨,但性子温厚,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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