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但此战若胜......

　　待凯旋之日，骠骑将军的官位怕是要再进一步——毕竟蒋琬已居大将军之位，丞相之位正虚席以待。

　　以四万破二十万，班师回朝拜相，岂非水到渠成？

　　传令三军：饱食安歇，明日破晓决战。诸葛詹挥袖定策。

　　末将遵命！姜维、马岱慨然应诺。

　　————

　　魏军大营，节钺砸地声骤然响起。

　　郭淮老贼！曹爽额角青筋暴起，待本王回京处置了司马懿，定要这狗奴好看！

　　接连数批传令兵如同泥牛入海。

　　最终派出的五百人仪仗，高举王旗、持节钺而至，郭淮才不得不现身相迎。

　　表面恭顺，实则虚与委蛇——任凭军令如何催促，郭淮始终借故延宕。

　　听得回报，曹爽将案几踹得粉碎。

　　曹爽咬牙切齿道：那司马老贼一日不除，便如鲠在喉！纵使卧病在床，仍在暗中作梗！

　　夏侯霸与夏侯玄面色阴沉，郭淮公然违抗军令，身为皇室宗亲的他们岂能容忍。

　　如今该如何是好？夏侯霸懊丧道，当初就不该分兵。我等对西线战况知之甚少，开战前过于轻敌，首战便折损三万将士。前方还有两道雄关，照此下去，莫说汉中，连蜀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兵马就要损失殆尽。

　　不如......拖字诀？夏侯玄突然提议。

　　曹爽望向表弟：此话怎讲？

　　别忘了，攻蜀的不止我们。夏侯玄意味深长道，东吴也在行动。

　　吴军进犯襄阳的消息，早已被樊城守军尽收眼底。战报很快就传到了前线曹爽手中。

　　贤弟的意思是...借东吴之力？夏侯霸若有所悟。

　　正是。夏侯玄分析道，蜀国两面受敌，必难久支。我军只需在此对峙，待襄阳战事吃紧，蜀军定会分兵驰援。据报，东吴在襄阳投入十万大军。与其强攻，不如以逸待劳。

　　此言有理......

　　报——！

　　曹爽话音未落，传令兵匆匆闯入。

　　何事？

　　禀大将军，蜀军遣使下战书。

　　曹爽诧异接过战书，阅罢顿时怔住。

　　表兄，何事？夏侯玄追问。

　　蜀军约我等明日拂晓决战，声称要出城一较高下。曹爽难以置信道。

　　蜀军疯了不成？夏侯霸失声惊呼。

　　恐有诈局。夏侯玄立即警觉道。

　　三人对视一眼，曹爽突然看向夏侯玄道：泰初，你说蜀军急着和我们决战，会不会是为了赶去救援襄阳？

　　这个猜测倒是与诸葛詹的计划不谋而合。

　　夏侯霸当即反驳：若要增援襄阳，调兵即可，何必与大军决战？

　　正是。夏侯玄附和道：我军虽折损部分兵力，仍近蜀军两倍之众。

　　夏侯玄继续分析：蜀军据关死守，七万大军尚且难攻。若出城 ** ，无异自取 ** 。

　　依二位之见？曹爽追问道。

　　夏侯玄沉吟道：依我看，蜀军必有后招。不如暂退加固营寨，以观其变。

　　若蜀军果真出城决战呢？曹爽又问。

　　夏侯玄笑道：那便堂堂正正一决高下，正好借此将功折罪。

　　不错。夏侯霸接话：即便最终撤军，有此小胜，回朝也好交代。

　　曹爽拍板道：好！全军后撤至开阔地带，使其诡计无所遁形。

　　魏军七万之众随即开始后撤。

　　城楼上，汉军哨兵立即将魏军动向报与诸葛詹。

　　姜维打趣道：思远一纸战书，竟吓得魏军望风而逃。

　　诸葛詹笑道：想必他们正百思不解，四万人主动挑战七万大军，确实反常。

　　若司马懿在此，定会倍感熟悉。姜维笑道：当年丞相每次邀战，都是这般情形。

　　诸葛詹胸有成竹：可惜曹爽终究不是司马懿，明日定会按捺不住。

　　正如诸葛詹所言，诸葛亮能胜司马懿，他自然有信心以四万之师击败曹爽七万大军。

　　[

　　◆ 战前 ◆

　　郭营灯火通明，诸葛抚掌笑道：若非郭伯济退兵，岂有这等天赐良机？

　　帐中诸将皆知，若曹昭伯亲率十七万大军压境，此刻绝无出城 ** 的道理——那与自寻死路何异？

　　大战在即犹自内耗。姜伯约冷笑道，伪魏气数已尽。羽扇轻摇间，诸葛忽忆起李正方旧事。庙堂之争自古难免，蜀魏吴哪家不是如此？遂只淡淡道：传令三军好生休整。

　　★ 辰时·战鼓 ★

　　黎明破晓时，汉军将士已精神抖擞列阵。昨夜连城头哨兵都换成了披甲草人——既料定魏军不敢夜袭，不如让士卒养精蓄锐。

　　炊烟袅袅中，肉香弥漫整座军营。铜釜里炖着肥羊，新烙的锅盔浸满肉汁，更有茶汤果脯佐餐。健儿们嚼着酥脆的胡饼笑谈：

　　这顿断头饭真够本！

　　吃饱了能撂倒十个魏狗！

　　◆ 巳时·誓师 ◆

　　朝阳攀上旗杆时，四万大军已甲胄鲜明。当银甲白袍的主帅登上将台，全军哗然——昔日羽扇纶巾的诸葛郎君，此刻竟执丈二马槊，玄铁明光铠映得人睁不开眼。

　　儿郎们听真！槊尖直指城外魏营，今日以四万破七万，教伪魏见识什么叫汉家儿郎！声浪掠过军阵，当年襄阳老兵们相视而笑，新兵则惊觉小丞相甲胄加身时，眉宇间杀气竟不逊其父武侯。

　　“别担心！不是让你们白白送死！”诸葛詹将马槊高高擎起，“我会与你们并肩冲杀，而且必将冲在最前头！”

　　行动永远比言语更令人信服。

　　兵力悬殊，四万对七万，任谁都觉得必败无疑。这些士兵也不例外，心中难免忐忑，觉得胜算渺茫，甚至怀疑这是条死路。

　　空口白话再动听，也难消众人疑虑。

　　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亲自上阵！

　　当少丞相与士兵共同冲杀时，军心自然不同。

　　当少丞相身先士卒时，将士们必将勇往直前，心怀必胜之志！

　　“镇西将军，今日由你指挥布阵。”诸葛詹朝姜维下达军令。

　　“末将遵命。”姜维肃然抱拳。

　　“少丞相，还是让末将代您冲锋吧。”马岱忧心忡忡，“万一您有什么闪失......”

　　诸葛詹未及开口，姜维笑着插话：“平北将军放心，思远绝无危险。我亲眼见过他的身手，堪称万夫莫敌！”

　　“你何时见过真正的万夫莫敌？”马岱不悦道，“休要胡言，若少丞相出事，我等如何担待得起？”

　　“虽未见过那几位名将，但思远之勇绝不逊色。”姜维语气坚定。

　　姜维归顺蜀汉在建兴六年，而赵云 ** 建兴七年。

　　姜维见过赵云，却未曾目睹其武艺。

　　因首次北伐兵分两路，诸葛亮与赵云各领一军。

　　待北伐结束返回成都，次年赵云便与世长辞，故姜维连老年赵云的身手都未曾得见。

　　“好了，平北将军不必多虑。”诸葛詹打断二人，“军情紧急，速速备战。”

　　见诸葛詹决心已定，马岱只得叹道：“那请少丞相紧随末将左右，末将拼死护您周全。”

　　“好。”诸葛詹含笑应下，不再多言，免得马岱继续唠叨。

　　阳平关城门洞开，诸葛詹一马当先，践行冲锋在前的诺言。

　　四万将士紧随其后，昂首阔步，面无惧色。

　　向北行进不久，魏军营寨已遥遥在望。

　　秦岭腹地并非尽是崎岖山路，既有狭窄险径，亦有开阔坦途。

　　此处地势宛如天然校场，纵使千军万马亦能从容列阵。诸葛詹统帅四万蜀汉雄师直抵魏军营门，擂鼓鸣金邀战不休。

　　曹爽登高远眺，不由咂舌：蜀军竟真敢列阵迎敌？

　　夏侯霸抚须蹙眉：这般反常举动，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速遣斥候详查四周！夏侯玄疾声提醒，务必确认有无伏兵！

　　曹爽当即传令执行——连日来蜀军诡谲行径，早令魏军将领如惊弓之鸟。三人皆觉此事蹊跷，必藏祸心。

　　战场顿时呈现荒诞景象：七万魏军龟缩营垒，任凭四万汉军在外叫骂。原本心怀忐忑的汉军见敌军怯战，士气反倒节节攀升；魏军阵列中却渐渐弥漫萎靡之气。随时间推移，两军斗志此消彼长，一方愈见昂扬，一方更显颓唐。

　　姜维按剑低语：思远，魏军避战不出，如之奈何？以寡击众本就不利，若强攻营寨更非上策。但长久僵持亦非良计。

　　诸葛詹眸光微闪：传令佯退。只见汉军阵型突变，旌旗转向阳平关方向。

　　此举果然戳中曹爽痛处。蜀军欲遁！他急得拍栏而起，战机稍纵即逝！若纵汉军退守雄关，魏军又将徒呼奈何。

　　夏侯霸猛挥战袍：吴蜀两线受敌，焉有余力设伏？斥候也未发现异常，何故自缚手脚！

　　夏侯玄神色间仍带着踌躇，他向来是三人中最稳重的那一个。

　　然而四周实在寻不到半分危机迹象，这让他无法再出言劝阻曹爽与夏侯霸。

　　特别是在蜀汉军队正欲撤往阳平关之际，若错过这等良机，日后必定追悔莫及。

　　夏侯玄终于狠下心来，七万雄师对阵四万之众，有何可惧？

　　击鼓！曹爽振臂高呼，全军出击，务必截住蜀军！

　　如同散关之战重现，诸葛詹又一次诱使敌军失了冷静。

　　当初那场战役中，诸葛詹佯装败退引得魏军贸然追击，待其深入关隘后，一把冲天烈焰吞噬了三万魏卒性命。

　　如今故技重施，纵使对方如何谨慎，看到蜀军**离去的身影时，终究克制不住冲动。七万魏军倾巢而出，朝着诸葛詹部众紧追不舍。

　　止步！后队改前阵！姜维洪亮的声音响彻战场，传令兵随即敲响战鼓。

　　四万将士闻令即止，整齐转向，与来袭魏军正面相对。

　　此时两军尚有一定距离，魏军见蜀军停下也开始重整队列，备战阵型。

　　旷野之上，两军对峙，严阵以待。

　　这般堂堂之阵的较量，最是考验主帅的指挥艺术与临阵应变，亦检阅着将士的武勇与兵械之利。

　　咚咚咚...双方的战鼓声渐次响起。

　　魏军排出规整方阵，而汉军在姜维调遣下，布下了赫赫有名的八阵图。

　　虽不及诸葛詹操演时那般行云流水，但较之魏军死板的方阵，仍显露出精妙绝伦的阵势变化。

　　汉军按兵不动，魏军则开始稳步推进，黑压压的人潮向前涌动。

　　摆的什么怪阵？华而不实。曹爽嗤之以鼻。

　　夏侯玄凝神观察许久，迟疑道：莫非...是诸葛孔明的八阵图？

　　曹爽闻言心头一震，随即冷笑道：纵然是又如何？昔日诸葛亮在世时，先父镇守西线，其人也未能踏入关中半步。

　　更何况如今诸葛亮早已作古，区区军阵还能扭转乾坤？曹爽满脸轻蔑，七万大军对四万，就是闭着眼睛打也能取胜！

　　夏侯霸点头道：“昭伯所言极是。眼下局势已定，何必妄自菲薄？区区战阵，岂能阻我大魏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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