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昔日蜀汉势弱，只能与东吴结盟，独抗曹魏。

　　如今国力日盛，正迈向复兴之路。普天之下，非汉土者，皆为敌境。

　　真是出人意料。蒋琬感叹道，曹、孙、刘三方之中，最强的曹氏竟最先退出舞台。

　　确实，纵观众史，魏蜀吴三国中，也是魏国最先名存实亡。

　　即便邓艾灭蜀之时，魏国名义尚存，实则早已落入司马氏掌控。

　　东吴在军事经济上接连遭我削弱。诸葛从容分析，魏国内有变乱，外失雍凉，又逢司马氏篡权，同样元气大伤。

　　眼下虽不敢断言，待我们彻底消化雍凉之地，坐拥西南西北的大汉，必将成为三国之首！

　　想要真正超越魏国，蜀汉尚需时日积淀。

　　兵力方面，待新练十万雄师，方能与魏国持平。

　　经济人口方面，更需时间来消化雍凉，将其转化为国力优势。

　　魏国根基深厚，坐拥中原膏腴之地，确实得天独厚。

　　但诸葛詹信心十足：只要迁都长安，掌控丝绸之路，届时魏国将失去重要财源，而大汉必将后来居上。

　　古驿道断绝，曹魏再遭诸葛氏征敛时，便难以向外转移损耗，更无法令粟特商旅分担。

　　魏室恐步孙吴后尘，在绢马往来中耗尽府库钱缗。

　　而握有丝路之汉廷，以长安为轴心经营货殖，河西走廊亦将因商队往来渐成繁华之域。

　　诸事俱备，唯欠编户齐民。

　　光禄大夫谯周率众求见。

　　终于来了。

　　诸葛詹整肃衣冠：

　　须臾，谯周引益州豪族族长鱼贯而入。

　　蒋琬尚不知前情，当日秘谈唯诸葛氏与谯氏知晓，余人皆屏退。

　　骤见蜀地豪族云集，蒋琬暗自警醒，莫非来者不善？

　　谁知情势陡转。

　　拜见少丞。谯周率先施礼。

　　诸君请坐。诸葛詹轻摇羽麾。

　　谯周正襟危坐：吾等决议献出私属，助朝廷中兴。

　　诸葛詹眸光微动，不知这些豪族能交出多少丁口？三百万可是极限？

　　合计三百五十万口，皆登记造册，绝无隐匿。谯周郑重承诺。

　　蒋琬闻言失色，这数目远超汉室现籍之民！

　　若尽数编户，则丁壮可增倍余。

　　善！大善！诸葛詹击节赞叹，随即敕令：雍凉各级官吏，赴任时当携此等新附之民同往！

　　豪族既慷慨解囊，诸葛氏自当投桃报李，将凉州刺史以下官职尽数相赠。

　　令各族长携旧部赴任，既便于治理，亦存主从之谊。昔日家主与部曲，今朝不过换个名分罢了。

　　昔时乃世家管束佃户，今则为大汉官吏治理黎民。

　　身份虽异，权责未改。

　　三百五十万隐匿之民，终归朝廷簿册。

　　蜀地豪族聚于雍凉，纵有官吏勾结之弊，亦不足虑。既得如许丁口，何须计较细枝末节？

　　暂容其聚居，异日徐徐调遣便是。

　　待诸葛詹开疆拓土，假升迁之名分而治之，隐患自消。

　　以詹之才，辖制此辈易如反掌。

　　世家之所以愿献隐户，究其根本，无非惧惮那句警告：

　　吾方十八！

　　纵使诸葛詹仅活至四十八岁，犹有三十载执政之期。

　　蜀中世家焉能经得起三十载压制？况新胜之余，谁敢撄其锋？

　　畏威怀德之间，更赖三项补偿：

　　官职、香茗、棉帛，名利兼收。

　　由是世家终将本非己有之民，归于朝廷。

　　请大司马亲督此事，重造户籍，务求周全。诸葛詹嘱蒋琬道，雍凉各遣百万，梁州、三辅、南州各分五十万，以官田安置。

　　雍凉地广人稀，梁州原仅驻军属，后徙贱民与战俘屯垦。

　　南州本为蛮荒，伐林之后，方现沃野。

　　须谨记：田土属官，佃民止得耕作，不得私相授受！

　　土地兼并之祸，正源于买卖之便。倘豪右出金，黔首应允，立契交割，则田产易主，朝廷亦难置喙。

　　【土地新政】

　　诸葛詹当下将隐匿户籍的百姓清查入册，重新分配田亩。

　　为防止多年后这些人再度沦为隐户、土地遭兼并，他明确宣告：此次分发的皆为官田或无主荒地，百姓仅有耕种权，地契仍归朝廷所有。

　　传令下去，只要安心务农，土地可由子孙世代承种。他又厉声补充，但严禁私卖！违者严惩不贷！

　　这番土地国有之策，他决定先以三百五十万新编户试行，再图逐步收归民田。不过如何平稳过渡尚需筹谋——强征必生民变，此事暂且按下。

　　若无异议，诸位可去交接人口了。诸葛詹转向世家众人。

　　谯周当即出列拱手：小丞相，吾等愿以良田置换官府茶山。

　　各世家释放佃农后，大片耕地无人劳作。既成废地，不如换作茶山——横竖茶树不需太多人力照料。

　　诸葛詹嘴角微扬。以山地换沃土，朝廷稳赚不赔。

　　他推广香茗的真正妙处，正在于此：昔日的荒山秃岭，如今竟与良田等价！较之茶利，这才是扭转乾坤的手笔。

　　此役过后，朝廷新增三百五十万在册丁口、万顷耕田，税赋根基愈固。虽说蜀汉眼下不指靠农税，但这些人只要活在境内，便如活水般滋养国运。

　　世家虽交还大部田产，却仍私留了些许。诸葛詹冷眼旁观，心知他们必是为植棉所备。

　　只可惜……蜀地水土岂能产棉？待他们碰壁之时，自己再雪中送炭不迟——譬如用凉州薄田，换他们的天府沃野……

　　凉州虽贫瘠，却宜植棉。

　　蜀地虽肥沃，反不适棉。

　　诸葛詹以香茗、棉帛为饵，诱诸世家入彀，实藏深谋。

　　若不然，何以独取此二物？

　　待送走世家与蒋琬，诸葛詹便将人口、田土、官爵诸事尽付蒋琬，命其专司此事，毋问他务。

　　正欲伏案理政，忽闻变故又至——

　　麋威怒容满面，疾步闯入：

　　小丞相！波斯人夺我身毒矣！

　　**【此事缘起姜维西征身毒。

　　昔为练兵，姜维率十万新卒横扫身毒，自南而北。

　　其时汉廷正修天池，备战北伐，资财耗竭。

　　姜维遂刮尽身毒膏脂，满载而归。

　　此举亦使身毒一统，傀儡阿米尔独尊。

　　然统一身毒，反为汉患。

　　若任其坐大，他日恐噬主。

　　当时汉未据雍凉，仅踞蜀地，难敌统一身毒。

　　故上策，当令其身毒再裂。

　　适逢姜维嫌身毒之战不过瘾，渡印度河入波斯境，大破边军。

　　新立之波斯军锋甚锐，此战令汉卒蜕为精锐。

　　姜维更欲借波斯之刀除阿米尔。

　　谋虽成，未料波斯震怒——

　　边省遭破，财富被掠，萨珊开国君主阿尔达希尔立誓复仇。

　　作为一个疆域不逊于中国、雄踞中亚西亚的新兴强国，立国才十几年的波斯帝国岂能忍下这口恶气？

　　他们即刻调遣大军跨过印度河，将天竺全境再度血洗。

　　汉军扫荡过，波斯铁骑又践踏而过，天竺在这两大强权的轮番 ** 下支离破碎。

　　傀儡王阿米尔最终也倒在波斯人的复仇屠刀之下。

　　天竺确实再度沦陷了，但这次波斯人选择常驻——不仅留下驻防军队，更派遣总督坐镇统治。

　　众所周知，印度人对待外来 ** 向来逆来顺受。

　　你要统治？好，请便。

　　摆烂的印度人几乎不作反抗，外来统治者直接被种姓制度吸纳为刹帝利阶层。

　　但这严重损害了大汉的核心利益——原本的后花园天竺，转眼成了波斯人的领地。

　　麋威此次前往运粮，发现粮仓早已被波斯人搬空，事态顿时变得严峻。

　　要知道天竺耕地面积远超当下大汉，且能稳定一年两熟。

　　这里就像是放大版的蜀地，若说蜀中是天府之国，天竺堪称天府之洲。

　　如此丰饶之地，原本每年都能给大汉带来巨额收益。

　　如今竟被波斯强占，麋威立刻向诸葛詹紧急禀报。

　　听完陈述，诸葛詹也觉棘手，暗叹大师兄真是会惹麻烦——担心天竺统一，直接处决阿米尔便是，何必借刀 ** ？这下引狼入室了。

　　开战绝无可能，两地相隔万里。

　　天下尚未一统，诸葛詹岂会为波斯分心？

　　真要全面开战，至少要在天竺投入二十万大军。

　　毕竟波斯是正值鼎盛的新兴帝国。

　　历代王朝最善战的，永远是开国的那批猛将。

　　除非诸葛詹亲征，但即便取胜也代价巨大——还不如集中精力平定中原。

　　波斯对大汉态度如何？诸葛詹沉声问道。

　　“还不错。”麋威回应道：“他们没为难咱们的商队，但也没允许上岸。”

　　“干脆把身毒让给波斯吧。”诸葛詹立刻拍板。

　　“什么？！”麋威顿时急了，“小丞相，那可是块肥肉！就这么白白送人？！”

　　“慌什么。”诸葛詹不悦道，“一个个都沉不住气，听我把话说完。”

　　麋威赶紧赔笑：“您说，您说。”

　　“波斯对咱们不算太敌视，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诸葛詹指示道，“你去波斯走一趟，把两国邦交建立起来。”

　　“沿着身毒海岸线往西，穿过次大陆就是波斯湾，那里应该是他们的核心地带，具 ** 置你上岸后再打听。”

　　“总之，务必促成大汉与波斯的正式建交。”诸葛詹接着说，“凭着大汉四百年威名和丝绸之路的影响，波斯人不可能没听说过我们。”

　　何止是波斯，就连远在西边的罗马都知晓大汉。

　　“接下来呢？”麋威追问。

　　“接下来？”诸葛詹轻笑一声，“接下来你就能带着商队去波斯做生意了。”

　　“身毒离我们远，却紧挨着波斯。波斯能把身毒变成自己的行省，直接管辖，我们现在可做不到。”

　　“既然如此，就让波斯替我们打理身毒吧。”诸葛詹冷笑道，“让波斯去榨取身毒，我们直接从波斯身上获利。”

　　“带上我们的紧俏货去交易，换回波斯的钱粮兵马，明白吗？”

　　“明白！完全明白！”麋威连连点头。

　　做买卖就是用大汉成本低廉的精品，换取外邦的生产资料。

　　盐、糖、茶叶、美酒、棉花、丝绸、琉璃、瓷器、纸张、墨锭、香料，这些在波斯绝对都是抢手货。

　　而粮食、牲口、奴仆、金银，这些都会源源不断流入大汉。

　　打仗不止在沙场，在身毒和波斯硬拼，既费钱又没好处。

　　但对波斯展开商战，既赚钱又省力。

　　“去吧。”诸葛詹挥手道，“向皇上请道圣旨，备好礼品去见波斯君主。务必拿到通商许可，争取政策优惠，商税方面也要多动脑筋。”

　　大汉与波斯的往来

　　多备金银珍玩前往，疏通波斯官吏关节，使其在朝堂上多为大汉美言。

　　遵命。

　　小胖咬着竹笔问：相父，当真要放弃天竺？

　　诸葛詹轻抚小胖头顶道：当先安内而后谋外。待你长大有了本事，自可征讨。相父且为你平定天下，奠定基业，届时便可功成身退了。

　　那我让未来外甥助我！小胖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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