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去冬十亿之数尚历历在目，今岁产出翻涌，厅内顿起抽气之声。

　　诸公且慢惊叹。少年莞尔，四十亿本金造直百钱，便是八十亿。若合赋税岁入，国库当破百亿大关。

　　此语恍若惊雷。想当年竭泽而渔不过数亿，今竟呈燎原之势。连素来沉稳的荆州元老亦震骇失语。

　　另与商贾新订丝绸代制之约。诸葛詹轻描淡写补道，岁终核算，必逾百亿之数。

　　满座重臣皆默然。费祎猛然拍案：既是黄金流水，食货府岂容断炊？速解燃料之急！

　　其他人纷纷赞同，毕竟朝廷每年庞大的税收都依赖食货府管辖的各个部门，绝不能因缺乏燃料而影响国库收入。

　　小丞相亲自前来，想必已有应对之策？蒋琬小心翼翼地问道。

　　确实。诸葛詹直接回答：南中地区树木茂密，根本砍伐不尽。

　　郭攸之提议道：我们不妨修建一条直达南中七郡的水泥道路，这样就能持续不断地运输木材。

　　我现在担心的是人手问题。诸葛詹面露难色：朝廷如今已无多余人力可用——谁来负责砍伐，谁来承担运输？

　　运输问题尚可靠水运和新建道路解决，但伐木总得有人挥动斧头。

　　蜀汉的人口除了务农百姓、十万大军和四万官吏外，几乎找不到可调配的劳动力。

　　唯一可能赋闲的，大概只剩下世家大族名下的佃户和仆役。但这些世家先是参与制盐，负责卤水运输，后又承担石灰石开采运输，估计也没有多余人力了。

　　如何凭空组建一支伐木队伍，让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如让南蛮人负责砍伐？有人试探性提议。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向宠当即否定，那些蛮子不 ** 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若强征他们服徭役伐木，转眼就会举兵 ** 。

　　这位向宠将 ** 性温良，精通军事，当年刘备就曾盛赞其才能，诸葛亮在《出师表》中也特别提及。

　　他跟随诸葛亮南征过，后来又平定过南中叛乱，对当地蛮族习性了如指掌。

　　强制征役确实不妥，可否用利益来驱使？诸葛詹试着提出新思路。

　　向宠沉思片刻仍摇头：这些蛮夷不重钱财。南中本就盛产金银珠玉，倒是他们对蜀锦情有独钟。

　　南中地区气候闷热潮湿，却又因蚊虫肆虐不能赤膊。轻薄透气、凉爽光滑的蜀锦丝绸自然成了最理想的衣料。

　　有喜好就好办。诸葛詹信心十足地说：想要蜀锦就用木材来交换。

　　对蛮人而言，木材遍地都是，根本不值钱，却能换取珍稀的蜀锦，必定趋之若鹜。

　　可我们的蜀锦还要用于对外贸易，换木材太亏了。董允心疼地表示。

　　## 以稀为贵

　　莫要忧虑，物稀则价昂。诸葛詹轻摇羽扇，蜀锦乃珍品，量少价自高，何须计较数量。

　　代工一事已商定，损耗定在三端。待商贾送丝入蜀，可截留不少绢帛，制成蜀锦以换木材，料想足矣。

　　众人听闻这克扣损耗的把戏，暗自咋舌。这位小丞相敛财的手段，总如羚羊挂角般不着痕迹。

　　贩青霜时，赚的是竞标之利；

　　代工时，取的是损耗之利；

　　售香茗时，收的是巧智之税。

　　桩桩交易看似公允，实则暗中割肉。商贾们不仅浑然不觉，反倒千恩万谢，称颂小丞相买卖公道。

　　蛮族首领既已抵蓉，明日当去会晤。诸葛詹问道：与蛮人往来，可有讲究？

　　这个...小丞相海量否？向宠问罢自觉失言，忙解释道：若能豪饮，最得他们欢心。

　　吾在孝期，不可饮酒。

　　末将失言。向宠惶恐告罪，转而又道：不过您系丞相血脉，蛮族素来敬服。再请御史中丞同往，当无大碍。

　　诸葛詹颔首记下，起身道：天色已晚，本相先回宫了。

　　众人肃立恭送。面对这位敛财百亿的少相，无人敢有半分怠慢。

　　待其离去，众人重回正堂。

　　少相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大汉复兴有望！

　　正是正是！国运可期！

　　朝廷气象日新，真盼少相早日主政。

　　蒋琬捋须笑道：闲话少叙，这许多奏章还待批阅。

　　为大汉计，诸位速速处理，莫误政事。

　　众人围坐简山，各执一卷展开。

　　倏忽间，众人俱是一怔，面面相觑。

　　诸君奏章上...可有字迹？蒋琬迟疑道。

　　众人点头如捣蒜，费祎嘶声道：笔迹神似丞相！

　　[1]物稀则价昂：化用物以稀为贵的典故，出自《后汉书·西域传》

　　[2]羚羊挂角：典出《庄子·达生》，形容不着痕迹

　　[3]：指堆积如山的竹简，暗合当时文书载体特征

　　莫非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向宠低声推测：细看确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想来也只能是他了。

　　长史人呢？蒋琬朝门外扬声问道。

　　不多时，长史匆忙入内，当即伏地请罪：下官失职，未能劝阻小公子批阅奏本，请大将军责罚。

　　蒋琬略一颔首，未再理会长史，转而向众人道：且看看小公子在政务上的天分罢。

　　他刻意避开评价诸葛詹的能力，只提天分二字，实则对其处理奏章不抱期望。众人心思大抵如此。

　　这场意外并未激起波澜，反倒让议事厅愈发安静。

　　蒋琬翻阅手中奏本时眸光微动，搁下后又取过一封，如此反复。

　　满室重臣围坐案前，俱是静默无言，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寂静中不知流逝几时，蒋琬伸手探向案几却摸了个空，这才惊觉奏本已尽数分散在众人面前。

　　众臣目光交汇，依旧无人出声。

　　咕咚——吕乂喉头滚动，终是按捺不住：属下这些奏本...竟无一处需要修改，处理得堪称...不，应是完美无瑕！这位坐镇成都的蜀郡太守声音发颤。

　　同感...

　　确实...

　　无可挑剔...

　　不如我让贤罢...蒋琬心绪翻涌，竟辨不清是喜是忧。

　　若没记错，小公子年仅九岁？这...费祎寻不着恰当词汇来形容。

　　神童？哪家神童能执掌国政？

　　甘罗十二拜相之事，相较之下倒显得平常了。

　　次日清晨。

　　诸葛詹在关银屏怀中睡足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若非心系汉室，真不愿离开姐姐怀抱。少年说着又往温暖处蹭了蹭。

　　嘻嘻~关银屏被诸葛詹的发丝撩得直发笑，赶忙按住他作乱的手,别闹啦，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志在四方。待匡扶汉室功成之日，再纳几房美妾也不迟呀。

　　可我现在还不是大丈夫呢。诸葛詹闷闷不乐地撅嘴。

　　要从小雏鸟长成威风凛凛的男子汉，还得等上好些年呢。

　　姐姐愿意等你，不急。关银屏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却忽然神色一滞。想到这小家伙长大成人时，自己恐怕已是人老珠黄。

　　往日的关银屏何曾在意过岁月流逝，就连容貌都不曾放在心上。

　　可自从与这小冤家定情后，竟时常对着铜镜暗自神伤。

　　诸葛詹瞧她神色便知心事。

　　其实早给她服了驻颜灵药，只是这等奇事说出来反倒惹她疑心，索性也不点破，只撒娇般凑上前去讨要亲亲。

　　腻歪了好一阵，关银屏这才伺候小夫君更衣梳洗。

　　刚在膳桌前坐定，就看见妹妹诸葛淉顶着翘起的呆毛，睡眼惺忪地走来。

　　兄长今日带我们去哪儿玩呀？

　　唔...今日恐怕不行。诸葛詹歉然道,为兄要去拜会御史中丞，还要与南蛮首领议事。

　　这样...诸葛淉顿时蔫了几分。

　　乖，等忙过这阵子，天天陪你们可好?诸葛詹揉揉妹妹的小脑袋。

　　那说定了哦。

　　用过早膳后，诸葛詹换上朝服，由关银屏为他束发冠簪。

　　白玉发簪轻晃间，他执起羽扇踏出门去。

　　骑着心爱的滇马晃晃悠悠来到孟获府邸。

　　刚至府门前，还没等随从上前通报，朱漆大门忽然洞开。

　　诸葛詹尚在诧异，突然脸色大变——胯下坐骑更是惊得直打响鼻。

　　嗷——

　　但见门内缓步踱出一头巨象，庞然身躯几乎堵住整个门廊。

　　要命！诸葛詹一个鹞子翻身跃下马背，闪身躲到路旁石狮后头。

　　停下!没伤着吧？

　　循声望去，才见象背上坐着个明媚少女，正关切地望过来。

　　叮：【系统任务：征服南疆女武神花鬘】

　　诸葛詹轻轻扬起眉毛，意外发现眼前这个少女竟然开启了不合常理的任务。

　　“喂，吓呆啦？”花鬘见诸葛詹迟迟不作声，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诸葛詹这才回过神来，应道：“，我没事。”

　　“那就好，不然又要挨老爹训了。”花鬘听罢也放下心来。

　　“你怎能骑这东西上街？多危险，万一踩到行人怎么办？”诸葛詹蹙眉道。

　　花鬘骑着的是大象，不过并非成年巨象，而是一头幼象，即便如此，体型也相当惊人。

　　若这牲畜在街上受惊乱窜，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烦。

　　“成都不准骑吗？我在部族里出门都骑这个。”花鬘抓抓头发，一脸困惑。

　　“当然不许，赶紧牵回去。”诸葛詹连忙摆手示意她换乘其他工具。

　　“哦，好吧。”花鬘倒是乖巧，驱策着小象折返府中。

　　待花鬘进去后，诸葛詹也紧随其后。

　　进入府邸，花鬘已从小象背上跃下。

　　“我叫花鬘，你呢？是来找我阿翁的吗？”花鬘眨着眼看向诸葛詹。

　　她约莫十五六岁，身着一袭华美的蜀锦长裙，发间点缀着鸟羽饰物，透着浓浓的异族风情，尽显少女的蓬勃朝气。

　　“在下诸葛詹，你是御史中丞的千金吧？我来寻令尊商议要事。”

　　“原来是客人。”花鬘皱了皱鼻子，“可阿翁还在醉酒酣睡呢，我去唤阿母来。”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阵旋风般跑开。

　　待诸葛詹被引入正堂，见到了孟获的夫人祝融氏。

　　“晚辈诸葛詹，拜见夫人。”

　　“你是丞相家的公子吧，真是仪表堂堂……”祝融夫人突然语塞。

　　“一表人才。”花鬘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就是一表人才。”祝融夫人赶忙接话。

　　“夫人过奖了，晚辈此番前来是为求见御史中丞，他仍未醒酒吗？”诸葛詹问道。

　　“是，睡得跟 ** 似的，昨晚各部首领畅饮过度。”祝融夫人解释道。

　　孟获长年于成都任御史中丞一职，妻女则居于部族之中。

　　祝融夫人本是祝融部的女王，与孟获联姻后，两族强强联手，终使孟获成为蛮族之王。

　　趁着各族首领前来朝见天子，祝融带着女儿顺道同行，与孟获团聚。母女俩昨日才抵达成都，难怪花鬘不熟悉城中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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