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少年却驱马直入庭院：“总得认认姐姐闺房在哪儿——”话音未落，脸上已浮起痞笑。

　　“哼！”马思凉轻啐一声，“别动歪脑筋。”

　　“哪能呢。”

　　两人正说笑间，冷不防撞见在庭院散步的马岱。

　　这猝不及防的相遇让诸葛詹略显窘迫，马思凉更是羞得躲到他身后。

　　再看马岱——那抽搐的嘴角已道尽他复杂的心绪。

　　三人默契地保持沉默。马岱连招呼都省了，当即转身健步如飞，眨眼便没了踪影，活像什么都没瞧见。

　　“羞死人了，竟被父亲撞见...”马思凉红着脸轻捶诸葛詹肩膀。

　　“嘿嘿！”诸葛詹浑不在意，“反正平北将军迟早要知道。姐姐若愿意，明日我就请陛下赐婚如何？”

　　马思凉顿时脸颊发烫。他们相识尚不足一个时辰，此刻竟谈及婚嫁，这进展快得令人眩晕。

　　“若是姐姐不答应，小弟可要心碎了。”诸葛詹故作委屈状。

　　“噗——”马思凉被这模样逗笑，佯嗔道：“看思远这般可怜，姐姐就勉强应下吧。”

　　“那亲一下？”

　　马思凉含羞迟疑片刻，还是主动献吻，尽显凉州女儿的飒爽性情。

　　庭院另一头。

　　马岱捧着茶盏暗中观望。见两道身影渐渐相融，立即恪守非礼勿视之道转身饮茶，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喜色。

　　他步履轻快地哼着小调：“我马家就要时来运转喽~”

　　马家在蜀汉处境微妙。当年马超率族归附，刘备给予极高礼遇。

　　《汉中王 ** 表》首位署名者便是马超，连诸葛关张等重臣都排在其后。

　　关羽、张飞、马超、黄忠更是一同受封四方将军。

　　此后马超升任骠骑将军兼凉州牧，其女还嫁入皇室。

　　虽位极人臣享尽尊荣，却无实质权柄，堪称蜀汉头号“吉祥物”。

　　马超尚且如此，马岱境遇更不必说。

　　平北将军兼陈仓侯的头衔虽显赫，但闲时无权，战时领兵也与其官职严重不符。

　　我理解为需要

　　听闻小相爷属意自家千金，马岱欢喜得险些跳起，往后马家必能平步青云，此事毋庸置疑。

　　这门亲事马岱自是万分赞成，只差没开口留诸葛詹今夜宿在府中。

　　待将马家 ** 送回闺阁，诸葛詹方告辞离去。

　　记清方位路径，日后也好寻访芳踪。

　　虽说尚在守孝期间，但亲近些倒也不算逾矩。

　　诸葛詹甫一离开，便有妇人来到马思凉闺房。

　　娘亲。见母亲到来，马思凉面露羞色。

　　这时倒害臊了？马夫人笑道，与小相爷共乘时怎不见你羞怯？

　　娘亲快别说了。马思凉难得显出小女儿情态，坐在榻上不住绞着发梢。

　　好啦，不逗你了。马夫人在女儿身旁坐下，你与小相爷究竟如何？

　　就是那样...马思凉目光游移，不敢直视母亲。

　　可是小相爷看上你了？马夫人追问。

　　嗯...

　　见女儿点头，马夫人喜上眉梢：如何说？

　　思远让我在家候旨...待他服满孝期...便迎娶过门。马思凉如实相告。

　　甚好甚好。马夫人闻言喜不自胜。

　　如今成都城中，诸葛詹实属最佳良配，不知多少人家暗中觊觎。

　　坊间更有传言，道是小相爷尤爱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除刘萱外，其余皆出自将门。

　　为此，不少官家 ** 竟特意习武强身。

　　以诸葛詹的家世、品貌、地位与权势，整个成都的女子尽可任君采选。

　　说句实在话，若诸葛詹真有意，钦点谁家女儿，便得立即送入东宫，此言毫不夸张。

　　身为诸葛丞相独子，天子刘阿斗的义弟，大汉武乡侯兼车骑将军，执掌尚书台，这般尊荣加身，足令诸葛詹横行无忌。

　　东宫。

　　才离开片刻，又添新欢？

　　刚踏入殿门，便遭众女诘问。

　　我来帮你

　　汉中城郊的宅院里，诸葛詹正与几位红颜说笑。

　　确实如此。诸葛詹坦然笑道，你们不都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么？

　　油嘴滑舌！几位女子齐声轻啐。

　　在这个时代，男子纳妾本是寻常，何况她们都明白自己的身份。诸葛家子嗣稀少，连诸葛瑾都赞成弟弟多纳几房，朝野上下更无人非议。

　　咦？怎么把小胖抱来了？诸葛詹这才注意到关银屏怀中的婴孩。

　　你大嫂已经出月子了。张星彩抿嘴笑道，说不定正琢磨着再生个二胖呢。

　　你们会照顾孩子？诸葛詹挑眉问道。确实，这些年轻姑娘都没什么育儿经验。

　　交给乳娘便是。赵襄儿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就是抱来玩玩。

　　诸葛詹轻摇羽扇：待守孝期满，定让你们每人都怀上。

　　说得好听。关银屏嗔怪道，我八岁就跟着你，结果反倒让最后进门的占了先。

　　这不能怪我。诸葛詹解释道，要不是你们三个一直缠着不放，我也不会特意带舞蝶去前线，自然就不会有这桩事了。

　　当初黄舞蝶刚嫁过来时，关银屏三人总霸着诸葛詹不放。直到出征时，诸葛詹才找到机会与黄舞蝶独处。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终使黄舞蝶如愿以偿。

　　关银屏气呼呼地抱着孩子走开了。张星彩和赵襄儿也跟着离去，只剩花鬘还在原地。

　　花鬘姐姐，今晚我陪你吧。

　　好好。花鬘欢喜地点头。她从南疆赶回成都，就是为了能倚在情郎怀中安睡。虽然不能行夫妻之礼，但这样相依相偎也心满意足。

　　其实关银屏三人是故意离开，特意给花鬘留出独处的时间。

　　......

　　与此同时，朝廷正式将汉中、天池、襄阳等地合并为新州。经过朝议，决定沿用古称，命名为梁州。这个名称源自《尚书·禹贡》记载的九州之一，原本就是指益州全境。如今将益州部分辖区划出，梁州这个古老的名字便成了最佳选择。

　　天池郡现为朝廷棉花主产区，武都、阴平两郡皆已改种棉田。

　　春耕过后，棉苗尽数入土，郡内事务全数转向天池工程。

　　天池太守心潮澎湃，多年筹备今朝终得实施，誓要为天池筑牢万世根基。

　　五万达利特工匠与征召民夫，正在天池大泽遗迹上挥汗如雨。

　　工地现场除太守外，更见梁州刺史费祎、汉中都督向宠两位重臣坐镇。

　　作为荆州系核心人物，二人深谙天池计划之关键——此乃小丞相早年布局，经年累月持续推进的国策。

　　待天池建成之日，既是续接大汉龙脉之时，亦为北伐大业启程之期。

　　工程进展如何？费祎开口询问。

　　禀方伯，钢筋骨架已全部就位，今日便可浇筑水泥。太守躬身应答，请方伯查验。

　　费祎点头走近地基边缘，俯视深渊不由瞳孔微缩。

　　向宠在旁惊叹：这分明是往钢筋网格中注浆！

　　但见蛛网般密集的钢架交错成巢，最大缝隙不过寸许。确如所言，水泥仅作填充防渗之用，整座建筑全赖钢筋支撑。

　　水库为何设计为圆形？费祎忽而发问。

　　此乃小丞相钧旨。太守解释，言说圆形结构受力均衡，可均匀分散水压。

　　既是小丞相安排，自有其深意。费祎立即颔首，尔尽管依原案施工，方才不过闲谈，日后不必以我意见为据。

　　太守暗舒一口气，原本担忧上官横加干涉。

　　实则多虑——费祎何等明理？若因外行指挥致工程有失，只怕小丞相第一个便要问责于他。

　　倏忽间，搅拌水泥的号子声已隆隆响起。

　　工地摆放着大量木质空心圆筒，两侧开有圆形孔洞。工人们用铁锹将水泥与河沙按配比倒入筒中，注水后滚筒便开始轰隆转动。

　　这法子倒省了人力搅拌？费祎兴致盎然地问道。

　　正是，机械搅拌远比人工均匀。天池太守恭敬回答。

　　数百个滚筒同时运转，转眼便产出海量混凝土。

　　不过这些器械并非水力驱动——此地缺乏适合的水源，全靠牲畜绕圈拉动传动装置带动滚筒。如今蜀汉耕牛充足，征调来的驴马骡子都在工地效力。

　　待混凝土搅拌完毕，工人扳动齿轮装置，滚筒便反向旋转，黏稠的浆料倾泻而下。早已等候的独轮车接住浆料，随即运往钢筋骨架处倾倒。

　　由于混凝土质地粘稠，钢筋间隙又过于细密，浆料难以自然沉降。只见工人们手持细长竹竿，不断向下戳捣，既帮助混凝土充分填缝，又确保浆料均匀密实。

　　直至钢筋结构完全被水泥填满，工人们仍在反复穿插竹竿，杜绝任何细微空隙。

　　诸位辛苦了，万要厚待这些工匠。费祎郑重嘱咐。

　　方伯明鉴。天池太守立即应道：诸葛小丞相有令，建成天池者皆属功臣，保其世代温饱无忧。

　　地基竣工后，后续工程作何打算？费祎继续询问。

　　与地基同理。太守指着图纸解释，先以钢筋搭构骨架，再浇筑混凝土。如此可使水库浑然天成，绝无渗漏之虞。

　　真乃亘古未有之壮举！费祎不禁感叹，纵是万里长城，论技术之艰亦难比天池。他日功成，府君必当名垂青史。

　　长城虽浩大，终究可凭人力与岁月堆砌而成。

　　这天池却不同——若无钢筋水泥这等神物，纵是诸葛詹也不敢妄想。即便如此，对水库成败他仍无十足把握，甚至担心倾国之力终成泡影。

　　修建天池，怕是诸葛詹平生最无把握的豪赌。

　　若成，实乃天不亡我炎汉！

　　命运已定，人力难挽。

　　若局势至此，唯有另寻他法扭转乾坤，北上进军关中之策恐难施行。

　　这一战关乎大局！

　　......

　　南疆。

　　昔日茫茫林海不见踪影， ** 的土地随处可见。

　　煮盐、制茶、炼铁、烧制水泥、熬糖，这五大高耗能产业皆以木柴为燃料，蜀汉每年所需薪柴数量惊人。

　　虽未达工业强国之列，但蜀汉已然脱离单纯农耕之态。

　　呜——！

　　南蛮人驾驭象群缓缓前行。

　　粗重的铁链一端系于象身，另一端缠绕古木树干。

　　数头巨象同时发力，需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轰然倾覆。

　　因采用连根拔起之法，林地不会残留树桩，经烈火焚烧后，藤蔓杂草与虫蚁皆化作灰烬。

　　伐倒的巨木经传送带运至特制板车，这套运输系统完全由象群驱动。

　　象队踏着加固的钢筋水泥路，将木材源源不断运往蜀中。

　　远处已开垦的林地上，幼象拉着官制耕犁辛勤劳作。

　　南蛮人与达利特配合默契：前者负责耕犁，后者专司播种田间管理。

　　秋收后除缴纳赋税，余粮由双方均分。

　　稳定的耕作收入加上伐木所得，南蛮人终得温饱。

　　达利特因得耕象之助，垦殖面积大增。

　　朝廷十五取一的轻税，更令其赞叹此处实乃梵天赐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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