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残魂与试炼

　　穿过那处被“斩空”剑招抹出的诡异空间缺口，凌风步入了一条更加幽暗深邃的通道。这里的魔气反而变得稀薄，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尘埃之上。通道两侧的岩壁不再是粗糙的石头，而是变成了某种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其上偶尔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混沌光泽。

　　识海中的界心石此刻异常安静，不再传递悸动，只是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灯塔，为他指引着唯一的方向。

　　这条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唯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随着靠近，那微光逐渐扩大，最终显露出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地下宫殿轮廓。

　　宫殿并非金碧辉煌，而是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混沌色巨石垒砌而成，风格古朴苍凉，充满了太古的气息。巨大的石柱支撑起高不见顶的穹窿，柱身上雕刻着早已湮灭于历史的古老神魔图案，它们似乎在咆哮，在征战，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惨烈而辉煌的过往。

　　宫殿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百丈的巨石雕像。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雕像，他身姿伟岸，负手而立，虽只是顽石所铸，却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八荒、独断万古的无上气概。仅仅是与雕像“对视”，凌风就感到自己的神魂在震颤，体内的混沌元力不受控制地加速运转，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敬畏与亲近感油然而生。

　　混沌天帝！

　　无需任何提示，凌风瞬间就明白了这尊雕像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迈步走上广场，向着雕像缓缓走去。

　　就在他踏入广场范围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整个广场的地面，瞬间亮起了无数复杂到极致的符文，它们如同活过来的蝌蚪，急速游走、组合，构成一个笼罩了整个广场的巨大光阵！一股无法抗拒的禁锢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凌风定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体内的混沌元力，甚至刚刚初生的戮天剑心，都被这股力量彻底压制，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黑夜。

　　“嗡——！”

　　与此同时，前方那尊混沌天帝的雕像，双眼位置骤然亮起了两团混沌色的光芒，如同沉睡万古的巨神睁开了眼眸！

　　一股浩瀚如星海、磅礴如宇宙初开的意志，轰然降临，笼罩了凌风！

　　“汝，为何而来？”

　　一个宏大、古老、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凌风的灵魂深处响起。这声音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带着岁月的沧桑和一种审判般的威严。

　　凌风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但他紧守着一丝灵台清明，戮天剑心虽被压制，那股不屈的意蕴却仍在支撑着他的意志。

　　他艰难地抬起头，迎向那两团混沌之光，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为传承而来，为真相而来，为守护而来！”

　　“传承？真相？守护？”古老的声音重复着这几个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无数纪元，觊觎力量、妄图窥探秘密、口称守护实则谋求私利者，如过江之鲫。汝，凭何不同？”

　　话音落下，凌风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他发现自己不再身处广场，而是悬浮于一片无垠的混沌虚空之中。四周是翻滚咆哮的混沌气流，地水火风不断生灭，远处有星辰崩毁，黑洞蔓延，一派宇宙末日的景象。

　　而在那混沌的中央，一尊顶天立地的身影，正与一团无法形容、不可名状的巨大黑影激战！

　　那尊身影，与广场上的雕像一般无二，正是混沌天帝！他举手投足间，混沌开辟，法则衍生，亿万道混沌剑气纵横捭阖，将那片虚空都打成了原始的粒子状态。

　　而他的对手，那团巨大的黑影，散发出一种极致的“虚无”、“死寂”、“终结”的意蕴。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化作吞噬一切的巨口，时而化作污染星河的触手，它所过之处，连混沌都在被同化、湮灭，归于永恒的寂静。

　　“域外邪神……”凌风心神剧震，瞬间明悟。这是万古之前，混沌天帝与域外邪神最终一战的景象碎片！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星辰如烟花般寂灭，大道法则都在崩断。混沌天帝勇猛无匹，混沌神体光华万丈，几乎要将那邪神黑影彻底磨灭。但就在最关键的时刻，那邪神黑影的核心处，骤然亮起了一点极致幽暗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秩序”之力，一种冰冷、绝对、抹杀一切变数的意志！

　　在这股“秩序”之力的冲击下，混沌天帝的混沌法则，竟然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紊乱！

　　“那是……什么？”凌风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

　　“那是‘归寂秩序’，一切生灵、一切世界、一切变数的最终归宿，是吾等存在的……天敌。”古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在凌风意识中解释道。

　　就在这瞬息之间，邪神抓住了机会，一道蕴含着“归寂秩序”的本源攻击，穿透了混沌法则，重重轰击在混沌天帝身上。

　　天帝的身影剧烈震动，混沌神体出现了裂纹。他发出一声震动万古的悲啸，最终选择了燃烧自身全部的神魂与帝源，化作一道永恒的封印，将那邪神黑影连同其核心的“归寂秩序”一同镇压、封锁！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凌风重新“回”到了那片禁锢他的广场，脸色苍白，大汗淋漓，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毁天灭地的大战。他明白了，邪神并非单纯意义上的“邪恶”，它是一种追求“绝对秩序”，抹杀一切“混沌”（即变数与可能性）的恐怖存在。

　　“现在，汝可知，何为真相？”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吾，乃天帝陨落前，剥离的一缕承载着记忆与职责的不灭残魂，守护于此，等待真正的继承者。”

　　凌风沉默片刻，消化着那震撼的景象，缓缓开口道：“前辈，我已知晓部分真相。我身负混沌神体，得授《混沌天帝诀》，愿继承天帝遗志，对抗邪神，守护这方天地生灵的‘可能性’！”

　　“混沌神体……《混沌天帝诀》……”残魂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两团混沌之光仔细地“审视”着凌风，“汝之根基，确系正统。然，力量易得，道心难持。汝可有觉悟，背负此等宿命，前路或将举世皆敌，孤独前行，甚至……牺牲一切？”

　　凌风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我凌风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护我所护，战我所战，纵使举世皆敌，九死无悔！此心，天地可鉴，剑心为证！”

　　他竭力催动那被压制的戮天剑心，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斩断一切的剑意，强行透体而出，虽无法撼动禁锢，却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戮天剑心……竟是此道……”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随即陷入了沉默。

　　广场上的符文光芒微微闪烁，那庞大的禁锢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凌风身体一轻，恢复了自由。

　　“汝之道心，初步通过验证。”残魂的声音不再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然，欲承吾主传承，需过最后一道试炼。”

　　混沌天帝雕像的眉心处，一点混沌光源缓缓浮现，脱离雕像，悬浮于半空之中。那光源内部，仿佛蕴含着一个微缩的混沌宇宙，生灭不定。

　　“此乃吾主留下的一丝‘混沌本源’。汝需以自身混沌神体与《混沌天帝诀》为引，将其纳入体内，若能承受其力，与之融合，便可获得完整的《混沌天帝诀》后续功法，以及……知晓最终的秘密与使命。”

　　“若承受不住呢？”凌风看着那一点虽然微小，却散发着让他灵魂都在战栗气息的混沌本源，沉声问道。

　　“形神俱灭，真灵不存，成为滋养此殿的又一缕能量。”残魂的声音平静无波，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凌风看着那一点混沌本源，又看了看那尊伟岸的雕像，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天帝燃烧自我、封印邪神的决绝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然。

　　他向前踏出一步，向着那点混沌本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来吧！让我看看，这所谓的宿命，究竟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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