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狗眼看人低

　　杂役区位于天剑宗外门最边缘的一片山坳里，与远处那些灵气氤氲、殿宇恢弘的景象判若两个世界。

　　尚未走近，一股混杂着汗味、霉味和劣质食物气息的酸腐味道便扑面而来。低矮破旧的木屋、石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墙壁上布满青苔和裂缝，屋顶的茅草杂乱不堪，不少地方还漏着窟窿。地面泥泞，污水横流，几个穿着灰色杂役服、面色麻木的人正有气无力地清理着垃圾。

　　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几乎感受不到，与山门处的浓郁形成天壤之别。

　　带领新来杂役的，是一名外门弟子，他将众人带到一处稍显宽敞的空地，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到了，自己找地方安顿。明日卯时，准时到执事房听候分配活计，迟到者，鞭刑十下！”

　　说完，这名外门弟子看也不看众人，转身便走，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污了他的鞋底。

　　数十名拿着木质号牌的新人面面相觑，脸上大多带着失落、愤懑，甚至还有几分绝望。他们中不少人，在家乡也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住过这等地方？

　　凌风站在人群中，神色依旧平静。相比于昨日黎明时分在荒山野岭的亡命奔逃，以及那邪异气息带来的死亡威胁，眼前这恶劣的环境，反而算不得什么了。至少，这里暂时安全。

　　他目光扫过那些破旧的屋舍，正准备随意找一间暂且容身，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响了起来。

　　“新来的？都过来，排好队！”

　　只见一个穿着略显体面、但同样是灰色杂役服的中年胖子，腆着肚子，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壮硕、面色不善的杂役，一副打手的模样。

　　这胖子眼睛细小，眯起来几乎成了一条缝，脸上带着一种虚假的笑意，目光在新人们身上扫过，如同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本人姓王，是这丙字区的管事之一，你们可以叫我王管事。”胖子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地说道，“到了这杂役区，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第一条规矩，新人入门，需缴纳十块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丹药、材料，作为‘安置费’。”

　　“安置费？”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十块下品灵石，对于他们这些大多出身普通，甚至来自贫瘠下界的少年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人全身家当恐怕都凑不出这个数。

　　“王……王管事，”一个瘦弱的少年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道，“宗门……宗门没说有安置费啊？”

　　王管事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小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盯着那说话的少年：“宗门是宗门，杂役区是杂役区！在这里，老子就是规矩！怎么？你不服？”

　　他身后一名壮硕杂役立刻上前一步，狞笑着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一股淬体八、九重的气息压迫过去。

　　那瘦弱少年吓得脸色一白，连连后退，不敢再言。

　　王管事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没钱？也好办。未来三个月的月例，扣一半！或者，去干最脏最累的活，比如清理妖兽粪便，去毒瘴谷采药，直到还清为止！”

　　这话一出，不少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杂役的月例本就微薄，再扣一半，几乎无法修炼。而那些危险的任务，稍有不慎就可能伤残甚至送命。

　　“现在，有钱的，交钱！没钱的，过来登记画押！”王管事好整以暇地掏出一本册子和一支笔，示意身后另一名杂役准备记录。

　　大部分新人虽然满心不忿，但在强权压迫下，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一些人开始默默地掏出灵石，或者一些看起来值点钱的东西，满脸肉疼地交给王管事。另一些实在拿不出的，则垂头丧气地走到另一边，准备登记，脸上写满了对未来命运的担忧。

　　王管事一边收着东西，一边用那双小眼睛打量着每一个上交财物的人，看到值钱的，还会微微点头，看到寒酸的，则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之色。

　　很快，轮到了凌风。

　　凌风身上确实还有几块灵石，以及一些从炎城带出来的丹药，但他并不打算交给这种人。

　　他走上前，平静地看着王管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王管事等了一会儿，见凌风毫无动静，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不善：“小子，你的安置费呢？”

　　凌风淡淡道：“没有。”

　　“没有？”王管事音调拔高，引得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看你小子这穷酸样，就知道是从哪个下界旮旯里钻出来的！连十块灵石都拿不出，还敢来天剑宗？”

　　他特意强调了“下界”两个字，充满了嘲讽。

　　旁边几个已经交了“安置费”的新人，看向凌风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异样，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既然没钱，那就去登记！未来三个月，月例减半！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去毒瘴谷报道！”王管事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凌风依旧站着没动，目光直视着王管事，那眼神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宗门律令，并无此项收费。王管事此举，怕是私设名目，中饱私囊吧？”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的场中却格外清晰。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凌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来自下界的少年，竟然敢当面顶撞王管事，还直接点破了他的龌龊勾当！

　　王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在这杂役区作威作福多年，还从未有哪个新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尤其还是一个被他看不起的“下界土鳖”！

　　“放肆！”王管事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旁边记录用的木桌上，将那木桌拍得四分五裂，“小杂种，你找死！”

　　他身后两名壮硕杂役立刻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元力涌动，锁定了凌风，眼看就要动手。

　　场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所有新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些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凌风被暴打的惨状。

　　然而，面对两名淬体八、九重杂役的包围和王管事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凌风却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他没有释放任何气息，也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架势。只是那么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看了王管事一眼。

　　就是这一眼！

　　王管事肥胖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在那少年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感受到了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杀意一闪而逝！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本质的碾压感，虽然只有一瞬，却让他心脏骤停，血液几乎冻结！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淬体境的少年，而是一头蛰伏的太古凶兽，随时可能暴起，将他撕成碎片！

　　“你……你……”王管事嘴唇哆嗦着，指着凌风，那句“给我打”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衫也被浸湿。

　　那两名壮硕杂役也察觉到了管事的异常，动作不由得一顿，疑惑地看向王管事。

　　凌风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转身，径直朝着不远处一间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空置石屋走去，声音平淡地传来：

　　“我的住处，就选那一间。安置费，没有。若不服，可去执事殿申诉。”

　　他的背影消失在石屋门口，留下王管事和两名杂役僵在原地，以及一群目瞪口呆的新人。

　　王管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没敢下令动手。刚才那瞬间的恐惧感太过真实，让他心生忌惮。

　　他死死盯着那间石屋，眼神怨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小子，咱们走着瞧！在这杂役区，我有的是办法玩死你！”

　　他转身，对着还在发愣的新人们怒吼道：“看什么看！都散了！该交钱的交钱，该登记的登记！”

　　然而，经过凌风这么一闹，原本压抑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一些。一些新人看着凌风所在的石屋，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有敬佩，也有担忧。

　　这个来自下界的少年，似乎……很不一般。

　　石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张木桌，积满了灰尘。

　　凌风挥手拂去灰尘，盘膝坐在石床上，眼神微冷。

　　“狗眼看人低……哪里都有。”他低声自语，“也罢，便从这杂役区开始，我倒要看看，这天剑宗，能奈我何。”

　　心念一动，脑海中，那冰冷而宏大的声音适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抵达天剑宗，触发主线任务：通过外门考核。】

　　【任务奖励：解锁‘功法推演’功能。】

　　【当前进度：0%】

　　凌风眼中精光一闪。

　　外门考核么？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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