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族长的审视

　　演武场上的喧嚣和震惊，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在凌风一步步走下比武台时，诡异地低伏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个青衫少年的背影，复杂难言。敬畏、恐惧、疑惑、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些平日里或高傲或刻薄的凌家子弟，此刻竟无一人敢上前搭话，甚至不敢与凌风平静扫过的目光对视。

　　凌风径直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没有理会身后裁判执事指挥人将昏迷的凌虎抬下去救治的忙乱，也没有去看高台上三长老凌岳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怨毒眼神。他的目标明确，是那位端坐主位，此刻已然站起身，神情复杂难辨的族长——他的爷爷，凌天南。

　　走到高台之下，凌风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平静无波：“爷爷。”

　　没有激动，没有委屈，也没有胜利后的张扬，就像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天南看着台下这个仿佛一夜间褪去所有稚嫩与颓唐，变得沉稳如山、深邃如渊的孙子，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风儿，随我来。”

　　说罢，他转身，率先朝着家族议事厅的方向走去。步伐看似沉稳，但那微微颤抖的袖袍，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凌风直起身，在一众长老和族人意味难明的注视下，默然跟了上去。

　　三长老凌岳盯着凌风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哼，拂袖而去，显然是去看他那个被废掉双臂的孙子了。其余长老面面相觑，也纷纷散去，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凌家，怕是要因为今日之事，掀起一场风波了。

　　族长书房，清静雅致，檀香袅袅。

　　凌天南屏退了左右，关上房门，书房内只剩下祖孙二人。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凌风，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风儿，”凌天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告诉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修为……还有那拳法……”

　　他没有问凌风是否隐藏实力，因为那毫无意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若真能隐藏修为三年不露破绽，心机未免太过可怕。他更倾向于相信，凌风身上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奇遇。

　　凌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神色不变，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系统之事，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可能告知任何人，即便是血脉至亲。

　　“爷爷，”凌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孙儿前日重伤昏迷，于浑噩之中，似得先祖托梦点拨，传授了一段残缺的炼体法门和一套拳法。醒来后，便发现体内沉疴尽去，修为也恢复并略有精进。”

　　他将一切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先祖托梦”。这在玄幻世界并非没有先例，一些拥有古老血脉的家族，偶尔会有天资卓越的后辈在特定情况下得到先祖意志的眷顾，获得传承。凌家祖上也曾阔过，出过不少强者，这个借口虽然牵强，但并非完全说不通。

　　“先祖托梦？”凌天南瞳孔微缩，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仔细感知着凌风身上的气息，那凝练厚重的元力，以及隐隐透出的一丝古老苍茫的韵味，确实与他所知的任何凌家功法都迥然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深。

　　难道……是真的？

　　凌天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若真是先祖显灵，那对凌家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幸事！凌风的天赋本就极佳，若能得先祖传承，未来的成就简直不可限量！

　　他看着凌风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闪烁和心虚。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心性坚韧，绝非奸猾之辈。

　　沉默良久，凌天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凝重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欣慰，他重重拍了拍凌风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好！好！好！天不绝我凌家！风儿，这是你的造化，也是我凌家的机缘！”

　　他没有再追问传承的具体内容，每个武者都有自己的秘密，过度探究反而不美。只要凌风心向家族，那便足够了。

　　“不过，”凌天南话锋一转，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风儿，你今日锋芒太露了。凌虎之事，三长老一脉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你当众休了柳嫣然，更是将柳家和云岚宗彻底得罪死了。”

　　提到柳嫣然和云岚宗，凌天南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忧虑。凌家虽然在炎城称雄，但在云岚宗那等庞然大物面前，依旧渺小如蝼蚁。

　　凌风眼神微冷，道：“爷爷，有些屈辱，不得不报。有些脸面，不得不争。至于三长老一脉……”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寒意，“他们若安分守己便罢，若敢妄动，孙儿不介意替家族清理门户。”

　　他话语中的自信和杀意，让凌天南心中再次一震。他发现自己这个孙子，经历此番大变后，不仅实力突飞猛进，心性也变得果决狠厉了许多。

　　“清理门户……”凌天南喃喃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大长老一脉近些年确实有些不安分，与柳家也走得颇近，凌风之前中毒之事，他并非没有怀疑，只是苦无证据。如今凌风崛起，或许……真是个契机。

　　“你有此心，甚好。”凌天南点了点头，“不过，眼下你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云岚宗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我凌家能否度过此劫，或许……就要看你了。”

　　他看着凌风，目光中充满了期许和一丝托付的沉重。

　　凌风迎上爷爷的目光，重重颔首：“孙儿明白。”

　　从书房出来，已是午后。

　　阳光正好，洒在凌风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心中，却是一片冷肃。

　　爷爷的信任和支持，让他心中微暖，但也感到了更大的压力。云岚宗，确实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实力……还是需要更强的实力！”凌风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淬体五重的力量，以及脑海中那浩瀚的《混沌天帝诀》和玄妙的《奔雷拳》。

　　路，要一步一步走。

　　当务之急，是先去家族库房，领取他作为家族子弟应得的修炼资源，然后，便是为前往天剑宗做准备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层叠的院落，望向库房的方向，眼神锐利。

　　三长老一脉的刁难，恐怕不会就此结束。

　　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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