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人成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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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峰的日子,像一锅被文火慢炖的粥。容穆(玫王)的活动范围被无形地圈定在了偏殿附近和一小片杂草丛生的后院。这片区域,说得好听是“清静”,说得直白便是“流放之地”。谢墨微几乎对他采取了彻底的“无视”政策,只要他不闹出惊天动地的动静,不试图闯入寒玉殿核心区域,便由他去。这看似给予了一定的自由,实则是一种更冰冷、更伤人的禁锢——仿佛他是一件无需在意、只需搁置在角落的杂物。
这种被全然忽略的感觉,比直接的呵斥更让玫王恼火。他试过在院子里“修炼”——其实就是毫无章法地胡乱比划,嘴里念念有词,掺杂着一些他自己都快忘记的低阶魔功口诀。偶尔,他会“不小心”把脚边的石子踢飞,那石子总能划着刁钻的弧线,精准地朝着谢墨微日常打坐的静室小窗飞去。然而,石子往往如同泥牛入海,连个响动都没有。静室那边,永远是一片死寂,仿佛那扇窗后是万丈虚空。他也试过在风亦安必经的小径旁“练习”吐纳,鼓足腮帮子,喷出些带着清晨灵米粥味儿的气息,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挑衅。风亦安倒是会注意到他,但仅仅是远远投来一瞥,那深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审视与不解,随即眉头微蹙,便如避开秽物般绕道而行,连一句斥责都吝于给予。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令玫王憋闷不已。他决定换个方式,“改善”一下这清苦得令人发指的生活,顺便试探底线。某日,他心血来潮,声称要“回馈仙尊收留之恩”,雄赳赳地闯入了绝情峰那间几乎没人使用的厨房。结果可想而知,从未沾过阳春水的鬼王陛下,差点把厨房点着,浓烟滚滚引来几个外围洒扫的童子探头探脑。最终,他捣鼓出一锅黑漆漆、粘稠如泥、散发着焦糊与一种不明甜腻气味(他偷偷将找到的几颗灵果捏碎加了进去)的“灵粥”。
他兴冲冲地端着这锅“杰作”,跑到寒玉殿外,深吸一口气,用他能装出的最“纯真”最“感恩”的嗓音,朗声禀报:“仙尊!弟子感念仙尊恩德,亲手熬了粥,您尝尝鲜!”
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被冻结了。良久,就在容穆以为谢墨微连回应都懒得给时,那扇紧闭的殿门后,才传来谢墨微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回应,只有简练到极致的两个字:“不必。”
容穆端着那锅滚烫的粥,在殿外寒风中站了半晌,脸上的热情笑容渐渐僵硬。他低头看了看锅里那不堪入目的东西,自己都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不信邪地,他用指尖蘸了一点,龇牙咧嘴地尝了尝,立刻“呸呸”吐掉,小声嘀咕:“……确实是不太好喝。” 正懊恼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风亦安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正沿着山道走来,似是刚处理完宗门事务返回。
容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立刻重新堆起那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笑容,端着锅就热情洋溢地冲了过去,拦在风亦安面前:“凤师兄!你回来得正好!我熬了粥,仙尊不喝,你喝了吧!别浪费我一番心血!”
风亦安猝不及防被拦住,目光落在容穆手中那锅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糊糊上,又对上容穆那双“真诚”得几乎要闪星星的眼睛。饶是他修养再好,俊美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名为“抗拒”甚至有一丝“惊悚”的神色。他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勉强维持着大师兄的风度,声音却比平时快了几分:“多谢师弟好意,我……已在执事堂用过早膳了,实在……呃……腹中饱胀。” 说罢,几乎是片刻不停,绕过容穆,步履匆匆地朝着自己的殿宇方向走去,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容穆看着他几乎是“逃”走的背影,撇了撇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锅,自觉无趣。他走到院子角落,把粥“哗啦”一下倒在了草丛边。一只正在觅食的杂毛野猫被声响惊动,凑过来闻了闻那滩东西,立刻嫌弃地扭开头,“喵呜”一声,敏捷地跳开,跑远了。容穆叉着腰,对着猫的背影哼了一声:“哼!不识货!本王亲手熬的粥,可是蕴含了……蕴含了……” 他卡壳了一下,没想好蕴含了什么,最终只能悻悻地总结,“反正就是好东西!” 心里却不由得泛起一丝真实的郁闷:这绝情峰,从上到下,从人到猫,怎么都这么不给面子!
风亦安越发觉得这个“容穆师弟”不对劲。那种不对劲,并非仅仅源于其表面的疯癫言行——那些夸张的举止、不合时宜的言语,尚可以用“金城纨绔、心智不全”来解释。真正让他心生警惕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捕捉的违和感,如同光滑丝绸下隐藏的细刺。
他有几次,在容穆自以为无人注意的瞬间,捕捉到其眼神的骤变。那不再是平日的懵懂、愚蠢或夸张的热情,而是一种极其幽深、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漠然审视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寒玉殿的布局,或是掠过他风亦安本人。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如电光石火,却让风亦安脊背莫名一凉,怀疑自己是否因过度关注而产生了错觉。
更让他起疑的是容穆对绝情峰地形的隐晦关注。他并非漫无目的地乱闯,而是有意识地徘徊在几个特定的地点——那些地方往往视野开阔,能远远瞥见通往寒玉殿后山禁地的入口,或者能观察到谢墨微静室窗户的角落。有一次,风亦安暗中施展隐匿术法跟随,发现容穆站在一株古松下,远远望着禁地方向,眼神复杂难明,那绝不是一个懵懂少年该有的神情,那里面似乎沉淀着某种……执念?
最让风亦安感到蹊跷的是,容穆的一些行为,时机巧合得令人怀疑。比如那次厨房失火,浓烟升起时,他恰好因一件公务需要路过厨房附近,从而“恰好”目睹了容穆端粥出来的场景,并被顺势纠缠。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某种精心计算的试探?
他将这些观察和疑虑,挑了些能言说的,谨慎地向师尊谢墨微禀报。然而,谢墨微的反应永远是那般淡漠疏离,琉璃色的眸子望着虚空,语气平静无波:“既非弟子,不必过多关注。” 那种刻意划清界限、不愿深究的态度,反而让风亦安觉得,师尊对此子,并非全然无意,更像是一种……不愿触碰、刻意回避的复杂心绪。这种感知,让风亦安的疑虑更深,也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
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向来心思缜密、处事果决的风亦安十分挫败。他就像面对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明知里面藏着某种东西,或许还是危险的东西,却怎么也看不清、抓不住实质。这种失控感,是他修行以来极少体验的。
谢墨微将自己封闭得更深了。寒玉殿成了他真正的堡垒,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他几乎足不出户,周身散发的寒气让整个绝情峰的温度都仿佛常年维持在冰点以下。他对容穆的存在,采取了一种极致的、近乎残忍的“漠视”。仿佛只要他不看、不听、不问,那个与他记忆中某个决绝身影有着微妙重合、却又气质迥异的少年,就真的不存在于这方天地。他拒绝去深思容穆那看似荒唐言行下的破绽,拒绝去分析风亦安那日益增长的疑虑,更拒绝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因为这两个身份特殊、目的不明的人共存一峰而被隐隐勾起的、关于过去的刺痛与无力感。
他刻意减少了与风亦安的接触,即便是必要的宗门事务交代,也言简意赅,绝不多谈一句,更不给他任何提及容穆话题的机会。他似乎想用这种绝对的冰冷和距离,维持着绝情峰表面虚假的平静,也维持着自己内心那座冰封之城不至于崩塌。
于是,绝情峰上便日复一日地上演着这样一幅诡异而压抑的图景:
用膳时分:若是三人罕见地同在膳堂,那气氛便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长久的沉默是主旋律。容穆吃得唏哩呼噜,声响极大,还时不时大声点评菜色:“这青菜清汤寡水的,没放猪油,不香!”
“今天的灵米煮得太硬,硌牙!比我们金城的糙米还难吃!”;
风亦安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姿态优雅地细嚼慢咽,但眼角余光总是不离容穆,试图从他最放松的进食状态中捕捉蛛丝马迹;而谢墨微则几乎像一尊玉雕,面前的碗筷洁净如新,几乎不动,只是端坐,眼帘微垂,仿佛神游天外,但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侍立在旁的童子们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自己化作隐形人。
峰间偶遇:在狭窄的山道或殿前广场擦肩而过时,容穆总会扬起最灿烂、最没心没肺的笑容,热情地高声打招呼:“仙尊早!凤师兄早!” 谢墨微的反应是彻头彻尾的无视,目不斜视,衣袂飘飘,径直走过,仿佛容穆只是一团空气。风亦安则会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回应一句礼节性的“师弟早”,但那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尺子,在容穆身上上下打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
寂静夜晚:当夜幕笼罩绝情峰,容穆所居的偏殿时常会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静。有时是五音不全、调子能跑到九霄云外的歌声,他美其名曰修炼“音律之道”;
有时是对着窗外惨白的月亮大声“吟诗”,内容粗俗不堪,夹杂着金城俚语,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市井醉汉的胡话。这些声响在寂静的山峰间显得格外刺耳。每当此时,在自家殿宇内打坐修炼的风亦安,神识总会忍不住分出一缕,严密监控着偏殿的动静,眉头随着那荒腔走板的噪音越皱越紧。而寒玉殿深处,始终是一片亘古的死寂,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无法穿透那厚重的冰层。
这种压抑、尴尬又充满张力的日常,让绝情峰上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每个人都各怀鬼胎,每个人都觉得别人有问题,却又都按兵不动,形成了一种奇异而脆弱的平衡。
容穆躺在硬邦邦的石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草茎,望着窗外冰冷的月光,心想:谢墨微,你就继续装你的冰山吧!看你能装到几时!本王有的耐心和时间陪你玩!这绝情峰,迟早要因我而热闹起来!
风亦安站在自己殿阁的窗前,望着远处那如同巨兽蛰伏的寒玉殿轮廓,眉头深锁,心中疑云密布:师尊,您究竟在隐瞒什么?这个言行矛盾的容穆,到底是什么来路?他接近绝情峰,目的何在?这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让他倍感焦灼。
谢墨微端坐于寒玉座之上,琉璃色的眸子映着从窗棂透入的、毫无温度的月光,一片空茫。殿内寒气氤氲,将他完美的侧脸勾勒得如同冰雕。外界的喧嚣与试探,似乎都被隔绝在这片极寒领域之外,但唯有他自己知道,那冰封的心湖之下,是否有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绝情峰的戏台已经搭好,三个主角各就各位,在猜忌、回避与伪装中,维持着这风雨欲来的平静,只等一个契机,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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