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装了，摊牌了

　　自两月前仙门盛宴那场乌龙之后，绝情峰的气氛，悄然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

　　寒玉殿内，晨光熹微。

　　谢墨微端坐云床之上，浅琉璃色的眸子半阖，周身气息沉凝，正在日常吐纳。殿内静谧，唯有淡淡的灵气流转。

　　“师尊~”

　　一声清越又带着几分黏糊的呼唤打破了寂静。只见未恙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灵茶，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清冷自持，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雀跃与亲昵。

　　他径直走到云床边，将茶盏轻轻放在谢墨微手边的矮几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了千百遍。放下茶盏后，他并未立刻退下，反而微微倾身，凑近了些，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师尊，这是刚沏好的‘雪顶寒翠’，您尝尝看温度可还合适？”

　　他的距离有些过近了，温热的气息几乎拂到谢墨微耳畔，声音里透着一种近乎撒娇的依赖。

　　谢墨微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未恙近在咫尺的脸上。弟子眼中那毫不避讳的倾慕和亲近，与两月前醉酒那晚如出一辙，甚至更为直白。他面色依旧清冷，并未回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端起了茶盏。

　　未恙见状，唇角弯起一抹满足的笑意，非但不退，反而顺势在云床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双手托腮，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自家师尊品茶。心中暗道：反正师尊什么都知道了，那晚抱也抱了，蹭也蹭了，我还装什么清冷徒弟？喜欢就是喜欢，靠近就是靠近！破罐子破摔，舒服！

　　谢墨微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盯着，执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未恙目光中的热度，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得寸进尺”。若是从前，他定会冷声让其退下。但此刻……他竟只是垂眸，继续安静地品茶，默认了未恙这逾越的“陪伴”。

　　未恙心中更是窃喜，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峰中琐事，语气轻快，偶尔还会带上几句俏皮的抱怨，比如大师兄又偷懒溜号之类，全然不复以往在师尊面前那份恭谨守礼的模样。

　　谢墨微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抬眼看他一下，并不接话，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在面对未恙时，似乎总是悄然消散几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慵懒随意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带着笑意的磁性嗓音：

　　“哟~师尊，净安师弟，这一大早的，好生温馨呐~”

　　话音未落，凤亦安便摇着他那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描金折扇，施施然踱了进来。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风流倜傥的打扮，桃花眼波光流转，唇角勾着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并肩而坐（虽一坐云床一坐蒲团，但距离极近）的师尊和师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戏谑，随即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扇子摇得呼呼生风。

　　“大师兄！”未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对于这个甩手掌柜师兄，他怨气依旧很深。

　　凤亦安浑不在意，笑道：“自然是来给师尊请安啊~顺便看看，我们勤勉的净安师弟，有没有被宗门事务累垮~” 他语气调侃，目光却意有所指地在谢墨微和未恙之间转了转。

　　谢墨微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凤亦安，眼神平静无波：“有事？”

　　凤亦安“啪”地合上折扇，笑容不变，语气却随意了许多，甚至带着点赖皮：“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晃一晃，让师尊您老人家知道，您这大徒弟还活着，没在外面被哪个‘美人’勾了魂去~” 他这话说得浑不吝，全然没了从前在师尊面前那份刻意维持的、流于表面的恭敬。反正调戏师尊的事都干过了，巴掌也挨了，还有什么好装的？破罐子破摔，自在！

　　谢墨微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既无事，便去处理你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凤亦安挑眉，扇子又“唰”地打开，懒洋洋道，“那些琐事，有净安师弟这等能者多劳嘛~弟子我还是更适合……嗯，交际应酬，为绝情峰拓展人脉~” 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未恙气得想站起来理论。

　　谢墨微抬手，虚虚一按，止住了未恙的话头。他看向凤亦安，目光深邃，却并未如从前般斥责，只道：“把握好分寸。”

　　凤亦安笑容更盛，知道师尊这是默许了他的“不务正业”，立刻顺杆爬：“师尊放心~弟子自有分寸，绝不会堕了绝情峰的威名~” 说完，他还冲着未恙眨了眨眼，气得未恙直磨牙。

　　谢墨微不再理会他，重新阖上眼，继续吐纳。仿佛对殿内这“兄不友、弟不恭”、还有一个明目张胆“心怀不轨”的场景，已然习惯，或者说……放任自流。

　　未恙见师尊不语，瞪了凤亦安一眼，也重新安静下来，依旧坐在蒲团上，时不时偷瞄一眼师尊清冷的侧颜，心里甜滋滋的。

　　凤亦安则悠闲地摇着扇子，看着眼前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心中暗笑：这绝情峰，自从摊牌之后，倒是比以前有趣多了。师尊这座冰山，看来也并非完全不通人情嘛~

　　摊牌之后，破罐子破摔的师兄弟二人，一个将倾慕写在脸上，一个将风流摆在明面，而端坐云床的师尊，在清冷的外表下，似乎也默许了这种“混乱”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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