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断魂池崩，劫云降临

　　青玄天最负盛名的云来居茶楼里，茶盏相撞的脆响混着人声鼎沸。

　　二楼临窗的位置，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拍了下桌子，茶沫子溅在潜龙大会的告示上：听说鬼王宗一夜之间没了？

　　连护山鬼阵都没撑过一更天！

　　嘘——邻座留着山羊胡的老学究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窗外飘着的鬼域方向阴云，鬼域那潭浑水，现在谁碰谁烫手。

　　可这潜龙大会......他指节叩了叩告示上天下潜龙，聚首论道八个金漆大字，二十年来头回在青玄天开，听说连历千帆都要露面。

　　历千帆？粗布汉子瞪圆眼睛，那鬼域最年轻的三序天灾，和咱们林风有什么干系？

　　满座霎时静了半息。

　　靠里的雅间突然传来茶盏碎裂声。

　　穿月白锦袍的青年捏着半块茶盏，指节发白。

　　他盯着楼下告示上秩序剑主四个字，喉结滚动——那是半月前鬼域传回的消息，说断魂池崩时有人见着青金剑气捅破天，持剑者胸前玄鸟纹身睁眼，像活了似的。

　　公子？随从轻声唤他。

　　青年猛地甩袖站起，锦袍扫落案上瓜子：去鬼域。他踉跄两步撞开门，冷风卷着阴云灌进来，正刮在告示二字上，墨迹晕开，像滴未干的血。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鬼道天门。

　　狄怀幽的指尖抵在刻满鬼文的青石柱上，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三个月前他来查探时，这些纹路还泛着幽蓝鬼火，此刻却淡得像被水冲过的墨线。

　　李兄。他转头看向身后抱臂而立的李远凡，你看这第七根柱。

　　李远凡上前两步，锁链在腕间发出轻响。

　　他眯眼凑近，瞳孔骤缩——柱身最深处那道代表生死轮回的鬼纹，竟裂开了蛛网似的细缝。

　　断魂池......他喉间滚出半句话，突然被殿外骚动打断。

　　两个鬼修跌跌撞撞冲进来，其中一个脸上还沾着血：大、大人！

　　吞天魔宗的太上长老带着全宗跑了！

　　他说......他说鬼域要乱，再不走连鬼修都做不成！

　　狄怀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七日前在鬼域边缘见到的景象——本该终年笼罩鬼域的灰雾正在消散，露出底下斑驳的山体，像被剥了皮的死兽。

　　而根据门中古籍，鬼域的根基全在那座深不见底的断魂池。

　　七个月。李远凡突然开口。

　　他望着石柱上的裂痕，声音发哑，若有天灾巨兽用无序法则浸染，七个月刚好能毁掉一座法则池。

　　狄怀幽的手重重按在石柱上。

　　柱身发出闷响，裂缝又延伸了寸许：若断魂池崩......

　　鬼域无主，群鬼乱舞。李远凡替他说完，锁链突然绷直，在地面划出深痕，更要命的是......他抬头看向窗外翻涌的阴云，青玄天的潜龙们，要直面鬼域的乱局了。

　　阴云越压越低，像块浸了血的抹布，糊在断魂池遗址上空。

　　林风站在青铜祭坛前，秩序剑在鞘中轻鸣。

　　七个月前的金雨早已散尽，池底却仍泛着微光，照出潜龙出，鬼域覆七个大字。

　　他摸了摸胸前的玄鸟纹身，那里还残留着帝云消散前的温度。

　　你在等什么？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风转身，余烬的黑雾正从祭坛缝隙里渗出来。

　　这次的黑雾不再浓稠如墨，反而透着股焦糊味，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白骨——上次秩序剑气劈下时，他分明把这东西的魂体都搅碎了。

　　你不该还活着。林风手按剑柄，目光扫过余烬黑雾中若隐若现的空洞——那是本该长着兽核的位置。

　　余烬突然笑了，笑声像指甲刮过青铜：兽核？

　　你当鬼域的法则池是养兽的笼子？他的黑雾突然暴涨，裹住半座祭坛，我早说过，杀了我也没用......鬼域的眼睛，早就盯上你这把秩序剑了。

　　林风的瞳孔微缩。

　　他想起七个月前鬼域云层里那两道身影，青铜鬼面和锁链缠绕的手——原来余烬说的，竟能让魂体碎裂的东西重新聚形。

　　但你没兽核。他突然开口，秩序剑嗡的一声出鞘三寸，所以你怕。

　　怕鬼域的主子发现你只是个残次品，怕被更厉害的东西吞掉。

　　余烬的黑雾剧烈翻滚，露出半张白森森的脸：你以为......

　　我以为你不敢赌。林风打断他，剑指直点余烬心口的空洞，所以你才会在断魂池崩时还赖着不走，想看看能不能捡点法则碎片补全自己。

　　黑雾猛地凝固。

　　余烬的白骨嘴咧开，发出类似喘息的嘶鸣。

　　他黑雾里突然伸出骨爪，抓向祭坛中央的潜龙出三字：你懂什么？

　　这池养了我三百年，我......

　　够了。林风的声音冷下来。

　　他想起这七个月里收到的密报：鬼王宗被血洗时，凶手用的是鬼域特有的锁魂钉；青玄天边界的村落接连出现尸变，尸体上的抓痕和余烬的骨爪一模一样。

　　秩序剑完全出鞘，青金剑气在他掌心流转。

　　这池，该没了。他重复七个月前的话，这次声音里多了丝斩钉截铁。

　　余烬突然发出尖叫。

　　他的黑雾疯狂涌动，试图裹住祭坛，但林风的剑气更快——青金光芒划过，祭坛应声而裂，碎成齑粉的瞬间，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劫云来了。

　　原本散开的阴云突然聚拢，在头顶压成漆黑漩涡。

　　雷光裹着紫雾劈下，竟在触到林风剑气的瞬间被弹开，炸成漫天星芒。

　　余烬的黑雾被雷光照得透亮，他空洞的胸口处，竟开始凝聚淡紫色的光团——是兽核！

　　不......余烬的白骨手死死抠住地面，不可能......我没有......

　　你有。林风看着那光团，突然想起帝云消散前说的话，秩序现，乱世止。他举起秩序剑，对准劫云，但这颗兽核，不该属于你。

　　他闭目念咒：恭请西极法主翊圣保德储庆真君皓天上帝法陛下......

　　话音未落，虚空中突然压下一股让他膝盖发软的威压。

　　胸前的玄鸟纹身剧烈发烫，帝云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这是......神道？！

　　余烬的黑雾开始扭曲。

　　他空洞的眼睛转向林风，里面的紫芒突然变得灼热，像是要把什么刻进灵魂最深处。

　　劫云里的雷光更盛了。

　　林风睁开眼，秩序剑上的道文泛起鎏金光芒。

　　他望着余烬胸口逐渐成型的兽核，突然笑了——这颗兽核里，除了无序法则，竟还裹着丝若有若无的秩序气息。

　　余烬的嘶鸣变成了呜咽。

　　他的骨爪缓缓抬起，指向林风，黑雾里的紫芒越来越亮，亮得像是要烧穿这片天地。

　　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换了个人，你的道......

　　林风的剑微微发颤。

　　他望着余烬眼中的渴望，突然想起鬼域云层里那两道身影。

　　七个月前的预言在耳边回响：潜龙出，鬼域覆。

　　而此刻，余烬胸口的兽核，终于完全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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