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愿不愿意和我正式交往？

　　蓉蓉一口气跑上天台，还没来得及喘匀，就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愣住了。

　　哪有什么病人发病，映入眼帘的，是我们一群人为她准备的惊喜——

　　天台被装点得像一场夜晚的灯光音乐会，柔和的烛光与灯笼交相辉映，仿佛星星从天上掉落人间，闪闪烁烁。

　　那些蜡烛是从医院里借来的，还有些是从地质组、粮食局问来的。

　　我们拿纸盒改造成了烛台，让风吹不灭。暖黄色的火苗摇曳不定，却把整片天台都点亮了。

　　灯笼是我和秀碧花了几天时间糊出来的，用最便宜的红纸和宣纸，上面写满了祝福语：健康、平安、喜乐、长久，还有“愿有人待你如初，疼你入骨”等小小的心声。

　　这些祝福语，都是我和廖岩想了好几天想出来。

　　此刻的他正抱着吉他站在一旁，低着头轻轻调弦。

　　秦本扬也从怀里掏出那只磨得发亮的口琴。

　　下班后，我和肖红便把好不容易从集市上买的一袋干花瓣撒在天台的砖地上，小心地铺出一条通往尽头的小路。

　　那尽头，正是站着张熙臣的地方。

　　张熙臣此刻手里拿着一束干花束，面色比平时更红一些，眼神紧紧锁着蓉蓉。

　　那束干花不是随便买的，而是他挑了很久，特意选的向日葵、麦穗和绣球——向日葵是热烈与希望，麦穗代表着收获和守护，绣球象征团圆。

　　向日葵是蓉蓉，麦穗是他，绣球是大家。

　　天台入口的玉琴早已准备好，她手里抱着一圈彩色纸花环——那是她熬了几个夜晚，在办公室偷偷做出来的。

　　蓉蓉刚推门进来，玉琴就上前，轻轻把花环戴到她头上，小声说：“送给你的，去走向你的幸福吧。”

　　蓉蓉瞪大了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疑惑地望着我们，又望向那头的张熙臣，嘴里轻声问：“这是什么……”

　　没人回答她，

　　张熙臣深吸口气，迈步走向她。

　　他的声音带着点紧张，也带着真诚：“蓉蓉，我……我可能说得有点迟了，也许说得不够好，但我真的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喜欢很久了。”

　　蓉蓉怔怔地望着他，有震惊有欣喜。

　　张熙臣继续：“第一次遇见你，就觉得你不一样：你勇敢、干脆、好像什么都不怕。我想和你一起吃很多顿饭，去很多地方，陪你一起为精神科奋斗，也想在你生病或者累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他说着，声音有点发抖，却依旧坚定：“很抱歉，到现在才正式问你一句：蓉蓉，你愿不愿意和我正式交往？”

　　话音刚落，廖岩拨响吉他弦，秦本扬吹响口琴，清脆的声音划破夜风。

　　熟悉的旋律响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张熙臣和我说他喜欢这首歌的调子，为此在宿舍练习了好几个晚上。

　　我望见蓉蓉眼角微微发红，泪水几乎要溢出来，却又笑着忍住。

　　全场寂静了一瞬，只听见吉他、口琴和歌声轻轻缠绕。

　　等歌声落下，张熙臣鼓起最后的勇气，再次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蓉蓉，做我对象，好吗？”

　　那一刻，我看见蓉蓉终于红了眼眶，点了点头：“好啊，书呆子，干嘛搞这么大阵仗。”

　　我们所有人一下子炸开了锅，欢呼声、笑声此起彼伏，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手，还有人笑着掉眼泪。

　　他们牵起了手，彼此望着对方笑。

　　我在一旁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蓉蓉转头看着我的方向：“不用想，这肯定是小棠出的主意。”

　　大家纷纷笑出来：“是啊，除了她谁想得出来！”

　　蓉蓉走过来抱住我：“谢谢你，小棠。今天真的是我过得最难忘的一晚，我永远都记得。”

　　我轻轻回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说：“你要幸福哦，郭蓉蓉同志。”

　　你要幸福哦，外婆！

　　烛火照亮了我们，照亮了小小的桌子。

　　等到大家坐下，蓉蓉才发现天台的长桌上早就摆满了吃的：红糖糕、白糖糕、桃酥，还有芝麻酥、枣泥酥、核桃酥、椒盐饼，甜中带咸，香气扑鼻。

　　有几盘熟食：卤牛肉片、酱鸡爪、红油耳片、小酥肉，还有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卤鸭脖和豆腐干。

　　还有切好的水果：苹果块、梨子片，还有一盆新鲜葡萄和几只香梨。

　　秦本扬笑着说：“这些都是张熙臣出的粮票，他今晚请客。”

　　张熙臣腼腆地说：“其实也多亏了廖兄和秦股长跑了好几趟，把这些东西买齐了。”

　　刚吃了一会儿，天台门口又进来了人，是曹兰英，她今晚也值夜班。

　　一上天台，她环视了一圈，笑着说：“怪不得我看你们几个今晚神神叨叨的，原来在这儿搞活动。”

　　林玲忍不住说：“蓉蓉姐和熙臣哥在一起啦！”

　　蓉蓉连忙起身请她坐下：“兰英姐，一起吃点，不然也吃不完。”

　　曹兰英笑着说：“恭喜你们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她拿了块桃酥，眼神看向我和蓉蓉：“看着你们俩就像看见我妹妹一样，现在一个一个都有归处，真好啊。”

　　过了会儿，贺晓伟也来了，带着外科几个年轻医生，看到桌上的吃食，笑着打趣：“楼下都听到吉他声了，上来看看。”

　　蓉蓉大方地招呼：“来，都坐。”

　　贺晓伟笑着走到廖岩跟前，诚恳地说：“上次见面还不知道你是小棠同志的未婚夫，失礼了。”

　　他话说得坦荡，我也笑着说没事。

　　贺晓伟性子爽朗，说：“那就恭喜两对有情人咯！”

　　大家又笑着举杯祝福。

　　热闹没多久，又来了几个住院部的病人和家属，他们也听到天台有动静就上来了。

　　其中还有那位发病的年轻女病人，她家属小心地搀着她。

　　蓉蓉笑着走过去，亲切地给她戴上一个小花环，又递了块红糖糕。

　　她接过糕点，笑得有点腼腆，小声说：“谢谢蓉蓉医生。”

　　夜风轻轻吹过，烛火闪着微光。

　　我们边吃边聊，我低头看着地上的干花瓣，又看向那束干花束——不会枯萎，也不会凋谢，就像今晚的回忆，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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