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火锅

　　“宋昭衡，你去给我那苦命的孩儿赎罪吧！她来这世上一遭，连口奶都没吃上，就被你那好母亲按在水里活活溺死！这笔债，你不还，谁还？”

　　宋昭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想要拉住沈柔的衣角：“柔儿，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看在我们十六年夫妻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柔迅速后退一步，裙摆从宋昭衡的指尖滑过。

　　“十六年夫妻？”她忽然笑了，“这十六年，我替你打理侯府，替你应酬，替你生儿育女。可你呢？你和你母亲合谋害死我的孩儿，调换我的骨肉，如今还要烧死我的棠儿！”

　　她目光一转，看向站在一旁的京兆府尹温浔：“温大人，我要告发靖安侯宋昭衡，与他母亲李氏合谋杀害婴孩，调换子嗣，还请温大人秉公办案！”

　　温浔拱手：“夫人放心，本官定当依法办理。”

　　宋昭衡慌了神，跪着转向温浔：“温大人，这都是家事，何须惊动官府？”

　　“家事？”沈柔冷笑，“杀害婴孩是家事？贪赃枉法也是家事？”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递给温浔：“温大人，这是靖安侯这些年来贪墨军饷，收受贿赂的账目，请大人过目。”

　　宋昭衡脸色大变：“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你以为你做得隐秘？”沈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些年你贪的那些银子，数目不大，却屡教不改。我原本还想给你留些颜面，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那些银子，怕是都花在你那个外室沈清漪身上了吧？”

　　宋昭衡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这时，一直被衙役押着的太夫人突然挣扎起来，尖声叫道：“沈柔！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要不是我们宋家娶你过门，你们卫国公府早就败落了！”

　　沈柔转身看她，目光如刀：“太夫人终于肯说实话了？”

　　太夫人变得很疯狂，又哭又笑：“实话？好，我就跟你说实话！当年娶你，就是看中你是卫国公府的嫡女！要不是你爹在朝中还有几分势力，我们宋家会要你一个残花败柳？”

　　她转向温浔，忽然扑通跪下：“温大人！温大人开恩啊！老身年纪大了，经不起牢狱之灾啊！”

　　温浔冷眼看着，不为所动：“李氏，你杀害婴孩，罪证确凿，本官依法办案，不能徇私。”

　　太夫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脸色惨白，“温、温大人，老身知错了，求您看在我与您姐姐曾是手帕交的份上……”

　　温浔的面色变得很冷：“你还有脸提我姐姐？”

　　太夫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地望着温浔。

　　“当年我姐姐难产，接生的稳婆是你介绍的。”温浔一字一顿，“后来我才知道，那稳婆受你指使，故意延误救治的时机。”

　　太夫人浑身一颤，两眼翻白，忽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衙役上前查看，回禀道：“大人，李氏中风了。”

　　温浔面色不变：“抬走，找大夫诊治，等病情稳定后收监。”

　　两个衙役上前，将瘫软在地的太夫人抬了出去。

　　宋昭衡忽然爬到沈柔脚边，重重磕头：“柔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在、看在咱们还有儿子的份上，饶我这一次吧！”

　　沈柔低头看他，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

　　“儿子？”她轻声道，“你配做父亲吗？”

　　她转向温浔：“温大人，人犯就交给您了。”

　　温浔点头，示意衙役上前押人。

　　宋昭衡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架起，突然疯狂挣扎起来：“沈柔！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丈夫！我是靖安侯！”

　　“本侯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怎么能随便抓捕？”他声音发颤，端着侯爷的架子，“没有圣旨，谁敢动我？”

　　沈柔缓缓转身。

　　“圣旨？”她轻轻一笑，“你放心，我这就进宫面圣。这些年来你贪墨军饷收受贿赂的证据，我都会一一呈给皇上看。”

　　她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冰：“你不是最看重侯爷之位吗？我偏要让你亲眼看着它化为乌有。你不是最怕丢脸吗？我偏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靖安侯宋昭衡是个什么东西。”

　　宋昭衡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沈柔，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沈柔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当初你们母子调换我的孩子，溺死我刚出生的女儿时，可曾想过赶尽杀绝？”

　　她目光如刀，一字一顿道：“宋昭衡，我会亲自向皇上说明情况，让你惨死在天牢。”

　　宋昭衡双腿一软，如果不是衙役架着，早就瘫倒在地。

　　他抬起头，看着沈柔，忽然明白了，这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是真的要他死。

　　“带走吧。”沈柔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衙役这次没有再客气，几乎是拖着宋昭衡往外走。经过门槛时，他的头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没人回头看一眼。

　　宋卿棠站在廊下，望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叫好。

　　【母亲干得漂亮！这种渣男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沈柔忽然转头看向宋卿棠，目光中闪过一丝迟疑。

　　这个女儿，真的是她亲生的吗？

　　宋卿棠心头一紧，急忙上前拉住沈柔的手。

　　“母亲，”她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委屈，“您不会也相信太夫人那些胡话吧？我当然是您的女儿啊！”

　　【我当然是你女儿！虽然灵魂是穿越来的，但这具身体千真万确是您亲生的！那个恶毒老太婆确实害死了刚出生的婴儿，但我来的时候，这具小身子还热乎着呢！】

　　沈柔怔了怔，她轻轻抚摸着宋卿棠的脸，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傻孩子，”她轻声道，“无论你是不是我亲生的，这些日子以来，你带给母亲的快乐都是真的。如果不是你，母亲可能永远都活在那场骗局里。”

　　她将宋卿棠搂进怀里，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血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

　　宋卿棠把脸埋在母亲肩头，鼻子有些发酸。

　　沈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松开她，“母亲要进宫一趟，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那些伤害过我们母女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宋卿棠重重点头：“母亲放心去，家里有我呢。”

　　望着沈柔远去的背影，宋卿棠长长舒了口气。

　　一转身，却见廊柱后转出三个人来。

　　表哥沈星遥，长姐宋玉蝉，还有三哥宋云湛。

　　“棠儿，”宋玉蝉上前，关切地拉住她的手，“你没事吧？刚才我们都听见了……”

　　沈星遥笑了笑：“姑母这一去，靖安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宋云湛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宋卿棠看，突然冒出一句：“说起来，棠儿，你真是我们亲妹妹吗？”

　　这话问得突然，空气瞬间凝固了。

　　宋卿棠心里咯噔一下，却故作轻松地歪头反问道：“三哥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你妹妹，还能是谁？”

　　【我当然是你妹妹！虽然灵魂不是原装的，但这具身体可是如假包换的宋家血脉！那个可怜的婴儿确实被太夫人害死了，但我穿越过来时，借用了这个刚断气的小身体重生。从血缘上说，我千真万确是宋卿棠没错！】

　　三人面面相觑。

　　宋玉蝉最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宋云湛一把：“三弟，你胡说什么呢？棠儿当然是我们妹妹。”

　　沈星遥也打圆场道：“是啊，云湛，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宋云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不是随口一问嘛！主要是棠儿和从前相比，变化太大了。”

　　他凑近宋卿棠，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脸：“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妹妹！自从你回府后，咱们家热闹多了，母亲也开心多了。比起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棠儿，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宋玉蝉也温柔地握住宋卿棠的手：“三弟说得对。棠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

　　沈星遥站在一旁，微笑着点头：“是啊，棠儿为这个家做了这么多，我们都记在心里。”

　　宋卿棠望着三人，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眼中有些湿润。

　　宋云湛大手一挥，揽住她的肩膀：“谢什么谢！走，三哥带你去醉仙楼吃好的，庆祝咱们家终于清静了！”

　　宋玉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哎呀，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嘛！”宋云湛不以为然，“再说了，母亲进宫面圣，这事八成是成了。以后咱们靖安侯府，可就由姑母和棠儿做主了！”

　　沈星遥笑着摇头：“云湛，这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我知道，我知道！”宋云湛满不在乎地摆手，“这不都是自家人嘛！”

　　四人说笑着往院外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宋卿棠走在中间。

　　虽然原来的宋卿棠已经不在人世，但她会替那个无辜的婴儿好好活下去，守护这个家，守护这些真心待她的亲人。

　　至于那个秘密，就让它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从今往后，她就是宋卿棠，靖安侯府的嫡女，沈柔的女儿，宋玉蝉和宋云湛的妹妹。

　　这就够了。

　　靖安侯府这几日有些压抑，府里上下都屏着一口气。

　　这日晌午，宋卿棠特意让小厨房备好了各种食材，又在院子里支起个特制的铜锅。

　　锅中间竖着个小小的烟囱，四周一圈凹槽，底下的炭火烧得正旺。

　　宋云湛第一个溜达过来，好奇地围着铜锅转了两圈：“棠儿，你这是弄的什么新鲜玩意儿？瞧着不像普通的锅子。”

　　宋卿棠正忙着调蘸料，头也不抬地笑道：“三哥别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保准是你从没尝过的美味。”

　　宋玉蝉和沈星遥也陆续到了，瞧着这个阵势都有些纳闷。

　　“棠儿，你这是要请我们吃什么？”宋玉蝉柔声问道，目光在那些切成薄片的羊肉牛肉上打了个转，“这些肉切得这么薄，是要生吃？”

　　宋卿棠神秘一笑，往锅里倒了熬好的高汤。不一会儿，汤底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香气四溢。

　　“这叫火锅。”她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沸腾的汤里轻轻一涮，“像这样，在滚汤里涮几下，肉变了颜色就能吃了。”

　　她将涮好的羊肉在蘸料里滚了一圈，递到宋玉蝉面前：“长姐尝尝？”

　　宋玉蝉迟疑地接过，小口尝了尝，眼睛顿时亮了：“这……这肉怎么如此鲜嫩？”

　　宋云湛早就等不及了，自己夹起一片肉就往锅里扔：“我来试试！”

　　谁知他力道太大，溅起的汤水差点烫着手。

　　宋卿棠忙拦住他：“三哥慢些！要这样，轻轻地在汤里涮，数五个数就好了。”

　　宋云湛学着妹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涮了一片羊肉，蘸了料塞进嘴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他含糊不清地嚷着，又连忙夹起第二片，“这肉又嫩又滑，配上这蘸料，香得很！”

　　沈星遥也试着涮了一片，细细品味后点头称赞：“确实别有风味。这吃法新鲜，既能保留食材的原味，又多了几分趣味。”

　　宋卿棠见大家都喜欢，心里美滋滋的，又往锅里下了些豆腐、青菜和蘑菇：“不光能涮肉，这些菜啊菇啊的，放在锅里煮一煮，吸饱了汤汁，味道也好得很。”

　　四个人围坐在火锅旁，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热火朝天。

　　宋云湛更是一边呼呼吹着热气，一边不停地往锅里添各种食材。

　　“棠儿，这个虾滑好吃！嫩得很！”

　　“这牛肉丸劲道，弹牙！”

　　“蘑菇多煮会儿，吸了汤汁才够味！”

　　他吃得满头大汗，却舍不得停筷，惹得宋玉蝉忍不住笑他：“三弟，你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宋云湛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道：“长姐你不懂，这火锅就得热热闹闹地吃才够味！”

　　沈星遥笑着摇头，体贴地给每个人都添了茶水：“云湛说得不错，这火锅确实适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宋卿棠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

　　酒足饭饱，丫鬟们撤下杯盘，奉上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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