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母女谈话4

　　林淑雅凝视着女儿，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潭，里面沉淀了十八年的爱与决绝，更深处，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过往岁月的锐利痕迹。

　　“是，也不是。”她的声音平稳，却像绷紧的弓弦，带着一种内在的张力。

　　“普通的试管婴儿技术，如何能承载他那样存在的生命印记和灵魂能量？那项技术……早已超出了医学范畴，触及到生命创造的禁区，是当时灵能与基因编译领域最前沿，也最危险的禁忌。”

　　林淑雅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极快地在自己的小腹处抚过，那动作快得几乎像是错觉，随即手指便紧紧交握在一起，放在膝上。

　　“过程很艰难，失败了很多次。”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但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却泄露了背后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成功率在当时的理论上……无限接近于零。最终能成功，已经是奇迹。”

　　林乐微的心猛地一沉。

　　母亲说得轻描淡写，可那“无限接近于零”的成功率，那“禁忌”的技术……这背后意味着什么？需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价，才能将一个“近乎于无”的概率，硬生生变为一个“必然”的奇迹？

　　一个冰冷的事实不受控制地撞入她的脑海——母亲那探查不到丝毫灵能、如同废墟般的经脉！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像藤蔓般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是了……除了透支生命本源、燃尽一切灵能去搏那微乎其微的可能，还有什么，能解释母亲那身被彻底毁掉的根基？

　　她不敢再想下去。看着母亲平静无波的脸，一股混合着震惊、心痛与巨大压力的情绪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母亲不提，不是因为不痛，而是因为她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并将这视作她必须独自承担的部分。

　　林乐微没有再追问。有些伤痕，揭开只会让彼此更痛。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将注意力拉回到最关键的问题上。

　　“妈……那我的父亲，‘暴君’……他觉醒的天赋是什么？”她停顿了一下，网络上关于“暴君”的资料几乎查不到。最终，她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推测。“难道……也和我一样，觉醒了精灵血脉吗？”

　　林淑雅却缓缓摇头，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在回忆某种极其强大、甚至超越认知的存在。

　　“不是。你觉醒了精灵血脉，或许是你的机缘，也或许是你力量的一种外在显化。但它……并非你真正的力量根源。”

　　她凝视着女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微微，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万事万物，从星辰运转到生老病死，都遵循着一套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的‘规则’。”

　　“比如，水往低处流，火焰会燃烧，物体受热会膨胀，生命会自然衰老……这些，是构成我们这个现实世界稳定运行的基础，是看似不可动摇的‘铁律’。”

　　林乐微点头，这很好理解：“就是物理法则和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律？”

　　“没错。”林淑雅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但你的父亲，他是规则的例外。他拥有的力量，我们称之为——‘规则干预’。”

　　“‘规则干预’？”林乐微轻声重复，这个词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敬畏，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宇宙的奥秘。

　　“意思是，”林淑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在他面前，这些维系世界运转的基石，是可以被重新定义、被改写，甚至被彻底颠覆的。”

　　她看着女儿震惊的神情，用一个精准的比喻继续解释：

　　“如果把世界看作一台精密运行的超级光脑，我们所有人——即便是3S级强者——都只是在既定系统中运行的程序。我们或许可以拥有更高权限，施展更强技能，但终究要遵循系统的基本规则。”

　　“而你的父亲，‘暴君’……他拥有直接改写源代码的权限。”

　　林乐微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放大。

　　直接改写世界规则的源代码？！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力量”的所有想象！这简直是……属于神明的权能！

　　“现在，你明白了吗？”林淑雅的声音将林乐微从震撼中唤醒，

　　“你的【定义种族】技能从何而来？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精灵魔法……那是你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本能！你在干预、在重新定义‘精灵’这个种族的存在规则！这就是你最像他的证明！”

　　林乐微扶住沙发扶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原来如此……

　　所以她的净化之力能从根本上清除污染，因为污染本质也是某种规则的扭曲体现？

　　所以她能兼容不同体系的力量，因为所有能量运转都要遵循规律——

　　这一切的异常，都有了最根本的解释！

　　“但是，”林淑雅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凝着化不开的沉重，“你体内这份与你父亲同源的力量，还并未完全觉醒。你现在所能触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只是无意识间的力量逸散。”

　　她深深地看着女儿，目光里沉淀着一位母亲最深的忧虑与警示：

　　“微微，你必须明白。这份力量一旦彻底暴露，它将带来的不再是荣耀，而是灾厄。当年针对你父亲的围剿，背后不知牵扯了多少庞然大物！他们畏惧的，正是这种能够颠覆一切秩序的力量！”

　　林淑雅的声线里凝起彻骨的寒意：

　　“还有地下研究所……那群藏在地底深处的蛆虫，从未停止过对我们的搜捕。”

　　她唇角牵起一道冰棱般的弧度，“尤其是对你父亲——那是他们亲手打造、却又失控的‘神迹’，是他们最完美的实验品。我们逃离时虽销毁了所有数据，但他们再造‘神只’的野心从未熄灭。若让他们知晓‘暴君’的血脉尚存……”

　　林淑雅的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变，不再是回忆往事的沉郁，而是绝对清醒与冷厉。她向前倾身，目光像一座无形牢笼，将林乐微完全笼罩。

　　“所以，答应妈妈，”她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在你足够强大之前，绝不能再轻易动用【定义种族】这类触及规则本源的能力！特别是在外人面前！”

　　她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而出，浸满了铁与血的重量，“‘净化’之力已经让你置身漩涡，若连‘规则干预’都暴露……”

　　“那将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与整个秩序为敌，不死不休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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