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哪还有回头路？

　　谢清瑶刚才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点动静，还觉得孩子的哭声没刚才响了。

　　她费了老大劲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往郑淑芬那边飘，嘴里虚弱地嘟囔：

　　“孩子…我的孩子…”

　　是错觉吗？

　　还是太累听岔了？

　　郑淑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敢跟谢清瑶对视，赶紧背过身，用身体挡住，手还偷偷按了下男婴的嘴——

　　怕他再哭，引起怀疑。

　　等男婴暂时没了声，她才转过来，挤了个僵硬的笑，语气急急忙忙地说：

　　“看着呢看着呢？孩子好得很，你快睡会儿吧，刚生完虚，我得抱孩子去清洗检查，一会儿就回来！”

　　她说得语无伦次，根本不敢多待，抱着男婴就往门外冲，跟逃似的。

　　产房的门又“砰”地关上，把两个被换了的孩子，还有不知情的妈妈，彻底隔在了两个世界。

　　窗外的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像想把这脏事冲干净，可怎么冲，也冲不掉郑淑芬刚做下的恶。

　　谢清瑶躺在冰冷的产床上，听了郑淑芬那句“好得很”，心里稍微松了点，加上实在太累，意识一沉，彻底睡死过去了。

　　她不知道，刚才被抱出去给王大姐他们看的“女儿”，气息正越来越弱；

　　更不知道，自己的亲儿子，已经被人抱走了。

　　郑淑芬背靠着产房的门，大口喘着气，胸口疼得厉害。

　　怀里的男婴又开始哭，“哇——哇——”的，在她听来跟催命符似的。

　　“别嚎了！再哭把人引来！”她下意识地低吼，手又想捂孩子的嘴，可刚抬起来又停住——

　　外面还有谢清瑶的邻居等着呢，不能让人起疑！

　　她赶紧晃了晃胳膊，哄着孩子，眼睛却盯着走廊尽头，心里急得冒火：不能在这儿待着。

　　林倩随时可能带医生回来，那个女婴也随时可能断气，得赶紧把这事做实了，让所有人都以为，谢清瑶生的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儿。

　　罪恶感像冰碴子似的，顺着脚脖子往上爬，冻得郑淑芬浑身发颤。

　　可也就犹豫了一秒，怀里男婴的重量、那热乎乎的小身子、还有心里那股子想要儿子想疯了的劲儿，一下子就把这点良知碾得稀碎！

　　干都干了！哪还有回头路？

　　郑淑芬咬着后槽牙，脸上露出狠劲，抱着孩子就往走廊另一头的护士值班室跑，脚步快得像在逃命。

　　值班室里也暗，就桌上一盏旧台灯亮着，昏黄的光打在散落的医疗本和钢笔上。

　　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响，每一声都跟敲在她心尖上似的，听得她心慌。

　　桌子上还放着两个新的塑料手环——

　　是给新生儿登记信息用的，旁边还有个装着印泥的脚印盒。

　　郑淑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跟饿狼看见肉似的。

　　她把哭闹的男婴往检查床上一放，不管孩子怎么蹬腿哭，自己扑到桌边，抓起手环和钢笔。

　　手太抖了，笔尖在纸上滑来滑去，差点把纸戳破。

　　她深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稳下来，心里飞快地盘算：另一个产妇叫刘巧珍，就是个普通农妇，好糊弄！

　　她赶紧在一个手环上写“刘巧珍之女”，还有出生时间，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全是紧张的缘故。

　　又在另一个手环上写“谢清瑶之女”，时间跟刚才一样。

　　写“谢清瑶”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心里跟扎了根刺似的，可还是硬着头皮写完了。

　　接着她抓起脚印盒，走到检查床前，粗暴地抓起男婴的小脚丫，在写着“刘巧珍之女”的纸上狠狠一摁——

　　一个清晰的小脚印就印在了上面，连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男婴被她弄疼了，哭得更凶了，小胳膊小腿乱蹬。

　　“哭什么哭！”郑淑芬低声骂了一句，语气又凶又狠，“以后你就是我儿子了，有你好日子过的！”

　　骂完她也不管孩子，又拿起写着“谢清瑶之女”的纸，看着空白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那个女婴都快没气了，估计也摁不出清楚的脚印，正好，她拿起印泥，在纸上胡乱抹了一下，弄出个模糊的红印子，谁也看不出是脚印。

　　完美！

　　这样一看，就更像那个女婴先天不足了！

　　郑淑芬拿起写着“刘巧珍之女”的手环，小心翼翼地套在男婴的手腕上，动作里带着种变态的珍惜——

　　就像在确认自己的“战利品”。

　　塑料环扣“咔哒”一声锁死，从这一刻起，这个健康的男孩，在医院记录上就成了刘巧珍的“女儿”。

　　她又把写着“谢清瑶之女”的手环揣进兜里，这个得等会儿套在那个真女儿身上。

　　刚做完这一切，她正想把男婴抱起来藏好，值班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喊：“郑姐！”

　　郑淑芬吓得魂都飞了，猛地回头，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只见林倩站在门口，脸色白得像纸，眼睛里全是眼泪，嘴唇哆嗦着：

　　“郑姐…那个女娃…刘姐的孩子…好像快不行了，一点声都没了，浑身发紫…我该怎么办啊？我好怕…”

　　林倩显然是被那个快死的女婴吓懵了，满脑子都是害怕，根本没注意到郑淑芬刚才在干嘛，也没看出检查床上的孩子有问题。

　　郑淑芬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可转念一想，林倩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不正是她的机会吗？

　　她赶紧调整表情，摆出平时护士长的威严，厉声呵斥：

　　“慌什么慌！没见过孩子情况不好啊？哭能解决问题吗？！”

　　林倩被她一骂，更慌了，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郑淑芬快步走过去，把检查床上的男婴抱起来，塞到林倩怀里，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

　　“你赶紧把这个孩子抱去给刘巧珍的家属看看，就说这是她女儿，虽然早产有点弱，但哭声大，没事。看完就抱去后面的保温箱，隔离观察，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听见没？”

　　林倩抱着怀里哭闹的孩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

　　“啊？可是…刘姐生的不是个女儿吗？这孩子…哭这么响…”

　　“是什么是！”

　　郑淑芬猛地打断她，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带着威胁，声音压得很低，“产房里两个产妇一起生，都疼迷糊了，谁记得清哪个是哪个？记录怎么写，孩子就是谁的！你刚来实习，懂什么？还想不想转正了？还想不想端稳这个饭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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