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活下去”要付出的代价

　　谢清瑶掏出钱，一张一张数给老头，手都在抖。

　　拿着钥匙爬上三楼，打开门一看，心凉了半截——

　　这哪是什么单间，就是个五平米不到的鸽子笼，里面只有一张破木板床，床腿还歪了一根，用砖头垫着，旁边放着个缺了角的桌子，连个椅子都没有。

　　墙壁上的灰掉得一块一块的，露出里面的红砖，空气里满是霉味，还混着一股蟑螂药的怪味，呛得她鼻子发酸。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就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

　　这就是她“活下去”要付出的代价？

　　她抱紧膝盖，把脸埋进去，肩膀微微颤抖，可没哭多久，就猛地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角——

　　不能倒下，没时间伤心，得赶紧找活干。

　　她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早上剩下的硬馒头，走到水龙头下接了点水，水带着股铁锈味，她就着水，一口一口把馒头咽下去，干得嗓子都疼。

　　然后对着墙上那块破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子裂了好几道缝，照不出完整的人，只能看到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推开了门。

　　走出招待所，又汇入了杂乱的人流。

　　她沿着那些黑黢黢的小巷，一家店一家店地问，看到挂着“招工”牌子的就进去，没挂牌子的也敢敲敲门问问。

　　“老板，您这儿要人吗？我什么都能干！洗碗、扫地、洗衣服都行！”

　　“工钱少点没关系，只要能管吃住就行！”

　　“我能吃苦，不怕累！”

　　可大多时候，得到的都是冷眼和驱赶。

　　有的老板看都不看她，挥挥手说“不要不要，人够了”；

　　有的上下打量她，语气带着嘲讽：

　　“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得了粗活？别到时候干两天就跑，耽误我生意！”

　　还有的问她要暂住证，她拿不出来，人家立马变脸：

　　“没暂住证？那不行！万一你是坏人咋办？走走走！”

　　一天下来，她走得脚底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嗓子也干得冒烟，可一点收获都没有。

　　希望像傍晚的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心里的绝望又开始往上冒。

　　天黑的时候，华灯初上，远处的高楼亮起来，霓虹灯闪闪烁烁，车水马龙的，看着特别繁华。可这繁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更衬得她狼狈又孤独。

　　她拖着腿回到招待所，在门口的小摊上买了两个素包子，一块钱一个，回到房间，就着冷水咽下去，包子凉得硌牙，可她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不吃饱，明天就没力气找活了。

　　坐在吱呀作响的床沿，她看着窗外远处的灯火，眼神空洞，心里默念：

　　老乔，我好累啊，好难啊…宝宝，妈妈是不是很没用，连个活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老板娘的大嗓门，隔着楼板都听得清清楚楚：

　　“哎！你们听说没？后巷那个‘好味来’餐馆，缺个洗碗的，之前那个老头干了三天就跑了，说太累了，老王都快急疯了！”

　　洗碗工？

　　谢清瑶的眼睛猛地亮了，她能洗碗，她在家的时候经常洗碗，乔震爱吃她做的菜，每次都是她收拾碗筷。

　　她几乎是冲下了楼，老板娘正坐在门口磕瓜子，看到她跑下来，吓了一跳。谢清瑶抓着老板娘的胳膊，急切地问：

　　“大姐！您刚才说的‘好味来’餐馆，在哪啊？他们真的要洗碗工吗？”

　　老板娘被她抓得胳膊疼，撇了撇嘴：

　　“就后巷第三个路口左转！咋？你想去？我跟你说，那活可累了，从早洗到晚，水还凉，不是你这小身板能扛住的！”

　　“我能扛住，真的！”

　　谢清瑶急急地表态，眼神里透着股偏执的急切，“大姐，您就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试试！要是能成，我谢谢您！”

　　老板娘狐疑地看了她半天，大概是觉得她可怜，最终还是指了指方向：

　　“顺着这条巷走到底，左转，看到挂着红招牌的就是，别走错了！”

　　谢清瑶连忙道谢，转身就往巷子里跑。脚下的水泡破了，疼得她一瘸一拐的，可她一点都没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穿过几条更黑更窄的巷子，一股浓烈的油烟味和泔水味飘过来，呛得她直皱眉。

　　很快，她就看到了“好味来”的招牌，三个红字歪歪扭扭的，还掉了一块漆，门口油腻腻的，堆着几个泔水桶。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推开那扇沉甸甸的塑料门帘——

　　门帘上全是油污，一摸一手油。

　　刚一进去，嘈杂的声音就扑面而来，小小的餐馆里挤满了人，食客们大声划拳、喝酒，烟雾缭绕的，空气里满是菜味和汗味。

　　跑堂的伙计端着堆成山的盘子，在桌子间挤来挤去，嘴里还大声喊着：

　　“二号桌加个拍黄瓜！”

　　“五号桌的啤酒快点！”

　　柜台后面站着个中年胖男人，系着脏兮兮的围裙，脑门锃亮，正拿着计算器算账，算着算着就对着后厨方向吼：

　　“李师傅，动作快点，碗都堆成山了，没看见客人催菜吗？”

　　谢清瑶走到柜台前，定了定神，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老板…请问您这里是不是要找洗碗工？”

　　胖老板老王抬起头，看到她，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

　　“你？洗碗？”

　　语气里全是怀疑，还带着点不信——

　　眼前这女人虽然穿得旧，脸色也不好，可那股子气质，看着就不像干粗活的，倒像是城里的学生，怎么会来洗盘子？

　　“我能洗！”

　　谢清瑶赶紧往前凑了凑，甚至主动伸出手——

　　她的手因为之前干过活，有点粗糙，可还是能看出原本的纤细，“老板，我能吃苦，不怕累，工钱您看着给。”

　　老王盯着她的手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后厨门口堆着的碗碟，摞得比人还高，之前的洗碗工早上刚撂挑子，他正急得上火。犹豫了几秒，他烦躁地挥挥手：

　　“行吧，试用三天，包两顿饭，一天二十块，干不满一个月扣一半工钱！干不干？”

　　“干，我干！”

　　谢清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眼睛里亮起来——

　　终于有饭吃了，还能挣点钱！

　　“阿娟，过来！”

　　老王对着一个正在擦桌子的中年女人喊，那女人脸上没什么好脸色，“带她去后厨，给她找件围裙，让她赶紧干活！”

　　阿娟白了谢清瑶一眼，嘴里嘟囔着“又是个干不长的，净给我添活”，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扯着嗓子说：

　　“跟我来，后厨在后面，快点，别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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