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说这叫乱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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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官员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目瞪口呆,耳膜被这雷霆般的声响震得嗡嗡作响。

  他们平日里看账房拨算盘,总觉得那是一门慢工出细活的学问,此刻才知,算学竟也能有如此雷霆万钧之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第一名女子停手,高声报出一个数字。

  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十个数字,一字不差!

  侍婢面无表情,再翻一页:“北境军粮,户部记录出关三百万石,兵部记录入营一百八十万石,请核其间各驿站、仓储之克扣比例及对应亏空!”

  珠声再起,如急雨打芭蕉,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这一次,换了另外三名女子率先完成,报出的数据依旧分毫不差!

  第三轮,第四轮……每一轮核对,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那些质疑者的心上。

  张维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官袍,黏腻地贴在背上,他看着那十名神情专注的女子,再看看那本清单,终于明白,这不是污蔑,而是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却又无可辩驳的强大技艺,揭开了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人群中,一名年轻的户部主事看得痴了,他下意识地拉住身边同僚的衣袖,指尖冰凉,低声问道:“这……这究竟是何等神乎其技的算法?”

  无人能答,但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的天,要变了。

  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原本门庭尚显冷清的靖恪侯府女学塾,第二天一早,门前竟被围得水泄不通。

  报名的人数,暴涨十倍不止!

  来的不仅有商贾小户之女,更有不少官宦世家的千金,甚至连张维的女儿,都赫然在列。

  张家小姐更是带头联合了数十名新入学塾的贵女,写下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请愿书:“若算学可清吏治、安国家,为何女子不能凭此技艺入仕,参加科举,为国效力?”

  那一夜,靖恪侯府灯火未熄。

  楚云舒独坐灯下,翻阅着那一叠叠稚嫩却坚定的签名,纸页窸窣作响,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窗外秋风扫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变革的代价,才刚刚开始。

  就在她合上请愿书的刹那,门外传来一声轻叩:“墨家墨青鸾,求见小姐。”

  她转身,快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她再次出现在楚云舒面前,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匣。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手稿,封皮上写着《机关女训》。

  “这是我墨家先祖、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性机关大师所着,三百年来,只传嫡女。”墨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没有女儿。这本手稿,原是想带进棺材的。现在,我将它交给您。或许……在您这里,它能真正地活过来。”

  她看着楚云舒眼中那簇不灭的火焰,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曾对她说:“我墨家机关之术,精妙绝伦,却始终被视为奇技淫巧。只因世人重文轻术,重男轻女。殊不知,技艺无分男女,唯心诚则可通万物。”——今日,她终于信了。

  当夜,裴衍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楚云舒的书房。

  他带回了一份密讯。

  “宫里传出消息,陛下已经默许了将‘实学功名’纳入吏部正式备案。但……朝中那批最守旧的老臣,已经彻底被激怒了。”裴衍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视此举为礼崩乐坏的开端,正四处串联,准备在秋闱科举之时一同发难,欲以‘女子冒名应试,有伤风化’为由,逼迫陛下一举废除所有新政。”

  楚云舒的手,正轻轻抚过一本刚刚誊抄完成的《算学题解》手稿,上面的字迹清秀而有力,出自那十名女学生之手。

  指尖摩挲着纸页的纹理,仿佛能触到她们伏案疾书时的专注与热忱。

  听到裴衍的话,她缓缓抬起头,窗外的月光映入她深邃的眼眸,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刃。

  “他们要考?”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好啊——那就让她们,考。考到让这天下所有人都亲眼看看,考到让那些满口‘祖宗之法’的老东西们,再也无人敢说一句‘女子不如男’。”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识海中的玉简骤然大放光明。

  “知识应用场景‘财政革新’深度激活,功德点 120。”

  “检测到大规模知识扩散效应,解锁‘女性教育扩散模型’。”

  楚云舒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她仿佛能看到,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因她而点燃的星星之火,正在以燎原之势,将千万盏灯,在无尽的黑暗中次第点亮。

  然而,她也清楚地感知到,在那片灯火尚未照亮的、最浓重的阴影里,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酝酿。

  那些被新光刺痛了眼睛的旧日权贵们,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盘根错节,手握着“礼法”与“祖训”这两把最锋利的武器,正悄然汇聚,准备向那刚刚破晓的天光,发起最猛烈的反扑。

  此刻的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一场决定无数女子命运的对决,已箭在弦上。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冰冷的石板路便已承载了三十七位老臣的膝盖。

  寒气如针,刺透朝服的绸缎,渗入骨髓;青石板上凝结着夜露,湿滑而刺骨,每一次叩首都发出沉闷的“咚”声,像是敲在死寂大地上的心跳。

  为首的,正是当朝首辅赵崇安与御史大夫王忻书。

  他们身着最庄重的朝服,衣襟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双手高高捧着一本厚重的《祖训》,羊皮封面泛着陈年油光,边角已磨出毛边——仿佛捧着整个王朝的根基,也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宫门紧闭,朱红色的高墙隔绝了内外,却隔不断他们悲怆而尖锐的哭谏声。

  那声音嘶哑颤抖,在霜气弥漫的空中回荡,像断弦的古琴,凄厉却不肯断绝。

  “士不可杂于匠,女不可列于朝!此乃祖宗定下的铁律,江山社稷的基石!”赵崇安老泪纵横,每一声呐喊都带着血丝,“如今格物院妖言惑众,楚云舒倒行逆施,以妇人之身干预国政,推行所谓九条新政,实为变法乱国!恳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安天下!”

  “恳请陛下,废除新政,拨乱反正!”三十七人齐声高呼,额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额角渗出血痕,混着霜泥滴落成暗红斑点。

  那一声声叩击,震得路边瓦檐微颤,惊起几只寒鸦扑棱飞走。

  宫门外,闻讯而来的百姓越聚越多。

  卖炊饼的老汉放下炉子,浣衣的妇人挽起湿袖,脚夫停了独轮车,孩童骑在父亲肩头——里三层外三层,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没有像老臣们预想的那样群情激愤,随声附和。

  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出奇地一致——冷漠,疏离,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有人低声议论:“这些大人跪得真狠……怕是骨头都要碎了。”

  也有人说:“我昨儿刚从防疫站领了药,孩子退烧了,你说这叫乱政?”

  他们的目光越过那些颤抖的身影,落在远处隐约可见的水泥路尽头——那里有牛车平稳驶过,扬不起半点尘土。

  空气中似乎还飘来一丝淡淡的石灰味,那是新渠施工时留下的气息。

  这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让赵崇安等人心惊。

  他们哭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只剩粗重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有人靠侍从搀扶勉强支撑,有人用草席垫膝,指尖冻得发紫,仍死死攥住《祖训》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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