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账本比刀快,监军当场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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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尚未散尽,山谷弥漫着铁锈、焦皮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吸入肺腑如针扎;幸存士兵沉默穿行尸堆,辨认袍泽遗体,靴底踩过泥泞血洼,发出“噗嗤”闷响。

  一名年轻士卒抱着战友残破头盔,突然蹲地痛哭,肩膀剧烈抖动,呜咽声压抑而破碎,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楚云舒静立高处,没有笑,也没有庆功。

  因为她知道,这场胜利,不过是风暴前的片刻喘息。

  她重新拿起那张粗糙的水泥纸,在《边防七策》纲要旁,提笔写下新的一行字,笔锋锐利如刀:

  晨雾渐起,虚幻宁静笼罩血战后的山谷,雾气沾衣即湿,凉意渗骨。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东面官道由远及近,碎乱而急切,踏破西岭短暂的安宁。

  尘土飞扬,马蹄纷乱——不是斥候,而是仪仗。

  楚云舒唇角微扬,冷如霜雪。

  “来了?”

  “很好。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算无遗策。”

  晨雾未散,血腥与焦土的气息被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黏腻地附着在每个人的鼻腔深处,像一层湿热的布捂住了呼吸。

  风从西岭吹来,带着昨夜火药炸裂后残留的硫磺味,混杂着烧焦木梁的刺鼻气息,令人作呕又无法回避。

  赵破虏靠在残破的女墙边,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的血槽,掌心还残留着昨夜厮杀时的灼热触感。

  他记得火药包引爆那一刻——那声惊雷般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脚下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火焰冲天而起,映红了整片夜空,将敌军的身影扭曲成跳动的黑影。

  忽然,远处蹄声如鼓,撕开了尚未散尽的雾气,一队骑兵自官道疾驰而来,铁蹄踏碎死寂,卷起夹杂着血泥的尘土,在低空中扬起一道褐黄的烟幕。

  不是一骑,而是一队,盔甲鲜明,旗幡招展,与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残破城头格格不入。

  为首一人,年约四旬,身着兵部侍郎的绯色官袍,外罩轻甲,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京官特有的倨傲与审视。

  他勒住缰绳,马匹不安地刨着地,铁蹄撞击石板发出“铛铛”脆响,喷出的响鼻在冷雾中凝成白汽,一缕缕飘散在空中。

  此人正是新任监军,徐怀安。

  他甚至没有下马,便居高临下地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卷明黄圣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城楼上那道清冷的身影上,声音裹挟着官威,响彻四野:“圣旨到——!钦差楚云舒,接旨!”

  赵破虏等人闻声,甲胄摩擦着跪了一地,唯有楚云舒依旧静立原地,仿佛没听见那尖锐的宣喝。

  徐怀安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还是展开了圣旨,厉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道巡按楚云舒,未经兵部及枢密院批复,擅调边军,屡兴战事,形同谋逆!着即刻交出兵符帅印,押解回京,听候审理!钦此——!”

  “形同谋逆”四个字如四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代州军士的心头。

  一名年轻士卒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放屁!”赵破虏猛然抬头,双目赤红,腰间长刀“呛啷”一声已然出鞘半寸,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尽,“若非楚大人,代州早已城破人亡!我等皆是戴罪之身!尔等在京城安享太平,可知我等在此浴血厮杀!?”

  “大胆!”徐怀安身后的亲兵齐齐拔刀,呵斥道,“赵破虏,你想抗旨造反吗!”

  刀剑出鞘的寒光在晨雾中闪烁,金属相击之声嗡鸣不绝,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杀意,连风都仿佛凝滞了。

  “住手。”

  就在此时,楚云舒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压住了即将沸腾的怒潮。

  她缓步走下望楼,风吹动她沾染了硝烟与尘土的官袍,衣角猎猎作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靴底踏过碎石与血渍,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咯吱”声。

  她抬手,轻轻按下了赵破虏握刀的手,那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虎口,仿佛一道清泉浇熄了烈焰,让赵破虏满腔的怒火瞬间凝滞。

  她走到徐怀安马前,仰头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既无畏惧,也无谄媚。

  “徐大人千里迢迢前来督战,鞍马劳顿,辛苦了。”

  徐怀安冷哼一声:“楚大人倒是清闲,少废话,交出兵符!”

  楚云舒仿佛没听见他的催促,只淡淡一笑:“兵符事关重大,自然要交。不过,在交接之前,徐大人不如先看一眼此战的战报?”

  她侧过身,对身后早已待命的老秤之徒微微颔首。

  那名眼神清亮的少年立刻上前,手中捧着一本用粗糙水泥纸装订的册子,封面上用炭笔写着五个大字——《西岭战损收支册》。

  纸页边缘已被汗水浸得微微发皱,翻动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徐怀安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嗤笑道:“本官是来监军的,不是来看账房先生的鬼画符!打仗就是打仗,讲的是军功,岂能与铜臭混为一谈!”

  “是么?”楚云舒接过账册,亲手翻开,指尖点在一行行清晰的数字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城头格外清晰。

  “此战,我军共动用三号火药包三十六个,折合火药三百斤,市价约二百两白银。另有石灰、铁砂、引信等杂项,共计二十三两七钱。”

  “我军阵亡七十二人,重伤一百一十人。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共计一万一千三百六十两。”

  她顿了顿,翻到下一页,指尖的力道微微加重。

  “而缴获,计有:敌军主将阿骨打,按朝廷悬赏,可折银五千两;战马三百二十一匹,品相上乘,市价约一万六千两;另毁掉敌军黑水峡粮草八千石,按草原当前粮价,折银至少四万两。此消彼长,为我大晏节省的军费,远不止此数。”

  楚云舒抬眸,直视着徐怀安已经微微变化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投入二百二十三两七钱的火药,换回六万一千两白银的直接收益。徐大人,我算了一下,此战的盈利率,为二百七十一倍。您现在还觉得,这账……不该算吗?”

  二百七十一倍!

  这个数字像一颗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有个年轻士卒攥紧了拳头,喃喃道:“原来我们兄弟的命,值这么多银子……”声音虽轻,却如针扎进人心。

  徐怀安语塞,脸色青白交加,他强自镇定,冷笑反驳:“一派胡言!转运损耗乃常事!你欲借此攀诬朝臣,居心何其险恶!这些商行皆有官引备案,岂是你一面之词可定罪!”

  “邀功?”楚云舒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徐大人说得对,战功归于将士。那这笔账,我更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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