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山海轩的顾虑

　　尚贤的步伐显得有些匆忙，他快步穿过联盟大殿的走廊，径直走向山海轩所在的位置。

　　当他终于抵达大殿中央时，一眼便看到山海轩正站在大案旁，眉头紧蹙，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一张纸条。

　　尚贤见状，心中的好奇心愈发强烈，他按捺不住地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师父……”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山海轩便突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山海轩的动作让尚贤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立刻闭上了嘴，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师父的指示。

　　过了一会儿，山海轩似乎终于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尚贤，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消息是我联盟分部传来的。你先看看吧。”

　　说着，山海轩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尚贤。

　　尚贤小心翼翼地接过纸条，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纸条上的字迹显得有些凌乱，显然写下这些字的人要么是因为情况紧急，写字速度极快；

　　要么就是因为消息太过震撼，导致情绪不稳定，无法保持正常的书写状态。

　　【乾元176年十二月二十八晚，我联盟文堂堂主徐柏舟，骤然死于家中。其家中并无亲属，遗体由乡里邻居发现并报官，官府调查后公布，徐柏舟死于碳毒加身。后徐柏舟身份被披露，官府遣人通知我联盟分部。另，天峰朝堂此时也已得到消息，丞相周鸿儒大受打击，相传已一病不起，天峰皇室目前暂无动作，属下猜测应该是在等我联盟表态，我分部是否需要继续调查，望盟主明示。】

　　尚贤仔仔细细地看完了这张纸条，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碳毒加身？徐老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回家，怎会如此？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急切，“师父，此事我们一定要查，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山海轩看着眼前悲愤交加的尚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叹了口气，然后安慰道：

　　“贤儿，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徐老对于我们时光联盟来说，不仅仅是文堂堂主那么简单，他更是你人生路上的良师益友！

　　你从小所学习的识文写字、礼仪举止，无一不是徐老悉心教导的成果。”

　　山海轩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然而，你要知道，你是时光联盟的少盟主，身上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和使命。

　　作为少盟主，你必然会经历各种艰难困苦，甚至是痛苦的抉择。

　　这些都是你成长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你必须要去面对和承担的。”

　　他凝视着尚贤，语气越发严肃：

　　“在这样的时刻，你千万不能急躁，更不能慌乱。

　　冲动只会让你失去理智，从而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和判断。

　　你需要冷静下来，用你聪明的头脑去分析问题，找到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然而，尚贤对山海轩的这番话似乎并没有太多反应。

　　他依旧紧紧地攥着那张纸条，双眼直直地盯着山海轩，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山海轩看着尚贤那一脸倔强的模样，心中不禁叹息一声，但还是继续不停地劝慰和告诫着他，希望他能够明白他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后果。

　　“贤儿，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你要知道，能否快速地消化掉这件事给你带来的负面情绪，对你而言也算是一种成长的考验。”

　　山海轩语重心长地说道：

　　“而且，这件事情你只能自己去消化，绝对不能和你的那两个朋友去宣泄，特别是你的二弟顾风。

　　我知道徐老曾经将自己的私人印章交给他，对他非常赏识和宠爱。

　　他也非常敬重徐老，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盟里打听徐老的下落，想去拜访徐老，他的重情重义让我感到很欣慰。”

　　说到这里，山海轩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可是，贤儿，你要清楚，顾风他终究不是我们时光联盟的人，我们对他并不能有太多的约束。

　　如果他得知了这个消息，我担心他会不顾一切地闹出一些麻烦来。

　　毕竟他拿着徐老的印章，可以撬动的资源实在太多了，所能造成的影响也太大了。

　　到那个时候，你作为他的结拜大哥，难免也会被牵连其中。

　　届时，你若仅仅是以个人的身份去帮助他，恐怕会显得势单力薄，难以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和困难。

　　然而，如果你是以时光联盟少盟主的身份去施以援手，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这个身份无疑会引起众多人的关注和觊觎，他们可能会趁机兴风作浪，企图在这场混乱中谋取私利。

　　如此一来，整个江湖恐怕都会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尚贤默默地聆听着山海轩的话语，他的情绪竟然逐渐平复下来。

　　他的面容毫无波澜，宛如一潭静水，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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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他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

　　“师父，您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如果徐老真的是因为碳毒加身而不幸离世，那么顾风又怎会无理取闹？而我又怎会被无端牵连其中呢？至于江湖大乱一说，更是无从谈起。

　　说到底，您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徐老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对不对，师父？”

　　尚贤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

　　“师父，我并不愚笨。

　　我想，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朝堂官员，恐怕都心知肚明，徐老绝非死于意外，而是遭人毒手。

　　就连分部都在请示您是否要继续深入调查此事，这岂不是说明连分部都察觉到其中的端倪了吗？”

　　山海轩被尚贤的这一连串质问弄得瞠目结舌，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刚才一心想要隐瞒顾风，却反而在无意间暴露了这件事情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他不禁懊悔自己的疏忽，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他只要越在乎顾风这个外人的情绪，就越证明这件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山海轩沉默不语，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尚贤的问题。

　　然而，尚贤心中的压抑却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说道：

　　“师父啊，徐老是我时光联盟文堂堂主，他在我们联盟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而我们时光联盟更是天峰王朝江湖中的第一大派，如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们的堂主是遭人谋杀而死。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视不管、不闻不问吗？

　　这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时光联盟软弱可欺？”

　　尚贤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山海轩的内心。

　　山海轩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在深思熟虑尚贤所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他知道尚贤说得没错，时光联盟作为江湖第一大派，如果对堂主的死不闻不问，确实会让人觉得他们软弱无能，甚至可能会引发其他门派的轻视和挑衅。

　　尚贤见师父似乎有所动摇，便趁热打铁，继续给山海轩施压：

　　“而且，我二弟顾风，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您也知道顾风的性格，他重情重义、血气方刚，并且十分敬重徐老，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恐怕他会自己去追查真相，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这个结拜大哥将如何自处？在江湖上，大家又会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时光联盟？”

　　山海轩猛然大惊，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向尚贤，确认到：

　　“你说什么？！他如何得知的？我不是让沈一波叮嘱过你别告诉他吗？”

　　尚贤看着山海轩那焦急担忧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内疚感。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回答道：

　　“师父，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总之，当时沈师弟来传达消息时，顾风就站在我身旁，但沈师弟并没有认出他来。”

　　山海轩听到尚贤的话，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缓缓低下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轻声说道：

　　“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尽管我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地瞒着顾风，但最终还是让他在无意之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也只能随他去了。

　　无论顾风打算做什么，我都不会去阻拦他。

　　毕竟，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和立场去干涉他的决定。”

　　山海轩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他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几岁。

　　他原本那高大伟岸的身影，此刻也显得有些佝偻，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尚贤听到山海轩的话后，心中原本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下。

　　然而，当他看到师父那一脸无奈和忧虑的神情时，内心深处的那丝愧疚如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而且愈发强烈，不断地在他心中蔓延、放大。

　　尚贤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师父，或者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师父……”

　　山海轩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尚贤，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举起手，随意地挥了一下，似乎是在示意尚贤可以离开了。

　　尚贤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他默默地对着山海轩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缓缓离去。

　　每走一步，他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师父，仿佛希望能从师父那里得到一丝支持或者理解。

　　当尚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时，山海轩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空荡荡的门口。

　　他凝视着那扇门，许久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贤儿啊，如今这天下无论是王朝还是江湖，都将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为师这么做，是为了保全时光联盟，迫不得已啊，只希望你日后得知真相能够明白为师的苦衷，原谅为师的所作所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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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尚贤回到了三人吃饭的小屋，此时的顾风和泊依然都静静地坐在桌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二人见尚贤回来，忍不住起身看着他，虽然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但尚贤还是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期待。

　　尚贤内心长叹一口气，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开口说道：

　　“消息属实，徐老他......已经仙去。”

　　说完这个话的尚贤静静地等待着二人情绪的爆发，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顾风和泊依然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尤其是顾风，他格外的平静和淡定，他看着尚贤，缓缓地问道：

　　“大哥，可知徐老的死因？”

　　尚贤被顾风的平静吓了一跳，他知道，顾风越是这样，就越表明他的内心悲伤异常。

　　但顾风既然都已知道了徐柏舟的死讯，其他事情便没有必要瞒着顾风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答道：

　　“徐老家中并无他人，遗体是由邻居发现的。

　　官府的人前去调查了一番情况，经过仔细查验，最终证明徐老的死因是碳毒加身。”

　　顾风听完这番话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动作轻柔而又坚定。

　　酒壶与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诉说着某种决心。

　　顾风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然后端着这杯酒走到了门口。

　　他抬头看着那越来越暗沉、似乎即将会降下暴雪的天空，终是开口道：

　　“明天就是年关了，可惜，徐老连今年的大年三十都没有赶上。

　　瑞雪，应该兆丰年，而不是用来掩盖事实真相的。

　　若不能阻止这场大雪，那我便，拨雪寻春！”

　　说罢，他再次将杯中的美酒再次倾倒在地上，强忍着情绪，不让眼中的眼泪滑落，大吼道：

　　“徐老，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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