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没有上任的镇督

　　“提捕房的人来啦！”

　　这声呼喊在一片嘈杂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顾风嘴角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更加灿烂，然而，这个笑容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却无人能够知晓。

　　他轻声呢喃道：

　　“现在才来，若不是有我和李大哥在此，眼前这个黑大汉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来这么晚，究竟是因为人手不足、事务繁忙而无暇分身呢，还是真如那个年轻人所说的那样，存在官匪勾结的情况呢？

　　这溪港镇，不简单呐……”

　　一旁的李达自然也听到了顾风的自言自语，但他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再次站到了顾风的身旁，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显然对可能发生的情况有着充分的准备。

　　顾风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向远处。

　　在这之前，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个世界的捕快，心中充满了好奇。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身影正从人群中快步走来。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一脸阴沉。他的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似乎带着一种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那名捕快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衣，衣料质地厚实，裁剪得体，显得干练利落。

　　下身则是一条不过膝盖的襦裙，裙子的颜色与上衣相呼应，也是黑色，裙摆微微散开，走起路来随风飘动。

　　外罩一件短袍，袍袖宽大，袍身较短，刚好遮住臀部，袍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领口处用白色的丝线绣了一圈简单的花纹。

　　捕快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巾帻，巾帻的形状如同一个倒置的梯形，顶部平坦，四周微微上翘，巾帻的边缘用黑色的丝线镶边，显得十分精致。

　　腰间束着一条革带，革带的材质坚硬，上面镶嵌着一些铜质的装饰，中间则悬挂着一把制式带鞘大刀和一枚令牌，下身穿长裤，脚蹬黑色靴子。

　　那把大刀的刀鞘呈现出一种深黑色，上面刻有一些简单的纹路，刀柄则是用木头制成，上面包裹着一层黑色的皮革，想必握起来手感定会十分舒适。

　　而那枚令牌则是由青铜铸造而成，令牌的一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捕”字，字的线条刚劲有力，仿佛是用刀刻出来的一般。

　　在中年捕快的走动间，令牌不停地翻动，另一面的字样也随之显现出来，上面刻着“天峰”两个大字，大字旁边则是“溪港镇”三个小字。

　　顾风站在不远处，仔细地观察着这名捕快的穿着打扮，尤其是观察捕快的胸口位置。当他看到对方衣服的胸口处空空如也时，不禁有些失望，原本脸上的好奇之色也渐渐变成了疑惑。

　　他再次自言自语道：

　　“怎么和电视上的不一样啊，捕快胸口不都应该绣一个大大的‘捕’字吗？

　　还有，捕快不都是穿长袍的吗？而且帽子也没有，就包了一个巾帻，丑死了。

　　这个世界的官方机制和任何一个封建王朝都对不上号，我这个历史优等生，毫无用武之地啊，真是令人头疼。”

　　这名被顾风上下端详了一个遍的捕快名叫潘风宣，来自浏江上游的雨湖镇，在溪港镇已经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捕快，可谓是经验丰富、资历深厚。

　　自从前段时间溪港镇的镇督和提捕大人相继告老还乡后，潘风宣就暗自认为，以他在提捕房的资历，提捕这个位置理应轮到他来坐。

　　毕竟，他为这个镇付出了这么多年的辛勤努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是能够顺利当上提捕，那他可就算是有了正式的官阶，名字也会被记录在吏司处。

　　这样一来，日后他若能立下什么功劳，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抢走，更可以借此机会获得更大的升迁。

　　然而，让潘风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朝廷突然宣布要推行民间取仕制度。

　　这意味着镇督的位置将不再由原来的途径产生，而是要从通过民间取仕考核的人当中挑选。而提捕的位置，则会由新上任的镇督来任命。

　　一个镇的提捕职位虽然大小算个官，但其实镇督有权直接指定任何人来担任这个职位，也可以随时取缔掉这个职位上的人，甚至都不需要向上级禀报。

　　经常当官的朋友就知道，一个新官上任，怎么能不携带或提拔自己的亲信呢？

　　假如这位新来的镇督身旁有一个亲信相随，那么当镇督决定提拔心腹担任提捕时，潘风宣这个没有任何品级的小捕快恐怕就只能徒呼奈何，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捕快，根本无力与镇督的心腹竞争。

　　而且，他还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一旦得罪了新上任的镇督，恐怕会被其视为眼中钉，成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牺牲品，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一只拿去敬候的鸡。

　　然而，潘风宣若想实现自己当上提捕的愿望，其实还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方法是毫不犹豫地支持新任镇督，全心全意地成为他的心腹，待到新任镇督站稳脚跟后，自然会对他加以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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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势必会激怒与他处境相似的杨录事，以及其他一些与杨录事关系密切的同僚。如此一来，他在官场上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所以，这个方法几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第二个方法，则是联合各级同僚以及本地的势力，一起对新来的镇督施加压力。

　　尽管镇督作为溪港镇的最高长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如果他手底下的所有人都不配合他的工作，那么他在这个地方也将举步维艰，难以有所作为。新任镇督若是不想被挤兑走，那就必须满足己方的一些要求。

　　怀揣着沉重的心思，潘风宣步履沉重地走到人群中央。

　　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拖沓，仿佛身上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

　　然而，当他站定在人群中央时，却完全没有看向现场一眼，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明显，潘风宣早已提前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冷漠态度和直接开口询问的方式，都让人感觉到他对这起事件的熟悉程度。

　　“都围着干什么？聚众谋反吗？”

　　潘风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句话一出口，人群中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顾风的眼神诧异了一下，心中不禁调侃道：

　　“老手啊，一来先扣个聚众谋反的大帽子，这周围的人估计马上就得散了。”

　　他暗自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还未等他的思绪进一步发散，周围的人已经被潘风宣吓得大惊失色，纷纷如鸟兽散，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见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潘风宣这才不紧不慢地冲着那个黑大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那个外乡年轻人和顾风、李达三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本捕快接到举报，你们几个涉嫌打架斗殴，都跟我走一趟吧。

　　你们最好老实点，别逼我给你们带上镣铐！”

　　他的语气冷漠而严厉，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说罢，他就像屁股着火了一样，转身就走，那速度快得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他这副样子，就好像笃定了顾风他们一定会像哈巴狗一样，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似的。

　　顾风看着潘风宣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心里知道，要是自己再不出声，今天这事恐怕就只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想到这里，顾风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摇了摇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站住！”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潘风宣也不例外，他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嗖”的一下转过身来，满脸不耐烦地看着顾风，那眼神，简直就像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

　　“你叫我站住？你以为你是谁啊？”

　　潘风宣没好气地说道。

　　顾风可不管他这一套，他指着旁边的老太太，愤愤不平地说：

　　“你看看这位老太太，她的私有财产被人恶意损坏了，你难道看不见吗？

　　还有，那个黑面大汉，他不仅损坏了别人的财物，还蓄意殴打他人，这种行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为何只传唤我等三人而不拘捕他？”

　　潘风宣听了顾风的话，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更加不耐烦了。

　　他翻了个白眼，轻蔑地说：

　　“你在教我做事？有什么事，到了提捕房再说。

　　要是这黑大汉真的有罪，我自然会来抓捕他。

　　可现在，你们三个，立刻，马上，跟我走！”

　　顾风被潘风宣这一连串的话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心里不禁感叹，古人诚不欺我啊，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天他可算是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顾风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将怀中折叠得好好的任命书拿了出来，他将任命书展开，递到了潘风宣的眼前，朗声道：

　　“本官乃溪港镇新任镇督顾风，这是朝廷颁发的任命书，你自可查验。

　　方才，本官亲眼见到这黑面大汉行凶伤人，你为何不对他进行缉拿？”

　　潘风宣看到顾风拿出了镇督任命书，心中咯噔一下，右眼皮狂跳不止，内心不停地反复问着自己：

　　“坏了，他就是新任镇督？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就我一个人，其他同僚尽皆不在，我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捕快，该如何应对啊？

　　听镇督的话把人抓了？可若是当场逮捕了洪三爷的人，我以后在溪港镇还怎么混？”

　　一旁的黑大汉听到顾风的身份过后，也是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名叫振洲，是溪港镇地下黑帮头子洪三爷手下最为得力的打手。

　　由于有洪三爷这座强大的靠山，振洲在溪港镇可谓是横行无忌，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心生畏惧。

　　当振洲看到眼前这个惊慌失措、完全失去了分寸的潘风宣时，他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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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手持任命书的顾风时，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只见振洲故意尖起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我道是谁啊？原来是咱们溪港镇的新任镇督大人啊！

　　不过可惜啊，您手里拿的只是一张任命书，可不是那象征着权力的镇督大印！

　　这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您还没有去吏司处报到呢吧？

　　按照天峰王朝的规定，您在吏司处还没有完成登记手续，所以，您现在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镇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拿着镇督任命书的普通人罢了。

　　瞧瞧您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过就是拿了张任命书而已，就如此嚣张跋扈，要是您真的当上了镇督，那岂不是要把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都给生吞活剥了？”

　　振洲这一番话，不仅是在嘲讽顾风拿着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同时也是在暗示潘风宣，让他不要被顾风的气势所吓倒，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潘风宣已经当了将近二十年的捕快，自然是有些头脑的。

　　他迅速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说道：

　　“对的没错，你叫顾风是吧？

　　等你去吏司处报到登记过后，那才是我们的镇督大人！

　　可现在，你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请你不要再妨碍本捕快办案了。

　　看在你马上就要上任的份上，而且现场也没有人员伤亡，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大家都散了、都散了啊！”

　　潘风宣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挥动着双手，驱赶着那位老太太和外乡的年轻人。

　　他的语气虽然看似轻松，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却再明显不过了。

　　顾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拿出了任命书，却还是无法让对方以公平的态度对待自己。

　　他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

　　顾风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李大哥，看来你刚刚挨的那一拳，可真是产生了大作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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