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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腊月寒潮锁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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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咸湿的海风裹着阳江城晨起的喧嚣渗入鸿福客栈的窗棂。

  陈潜经过一晚调息,体内青莲真气运转更为畅达沉厚,面上疲惫已消减大半。

  鹿呦仔细为他肩伤换了药,又配了一副固本培元的药散。

  用过清粥小菜,三人牵着马匹离了客栈,依着昨夜片言只语中拼凑出的线索,径直向城东北隅行去。

  这里是旧城边缘,屋舍渐疏,道路愈发坑洼泥泞,两旁多是被海风剥蚀得露出灰黑内胆的蚝壳屋墙,散发着混合鱼腥与隐隐腐臭的气味。

  街巷尽头,一片片盘根错节的红树林湿地延展开来,水洼交错,杂草丛生,显得荒凉而隐蔽。

  “就是前面了,”鹿呦勒住马缰,水蓝衣袖掩住口鼻,指了指远处一片被高大榕树和茂密藤蔓半遮半掩的废弃院落。

  院落围墙破败,门口歪斜的木牌上依稀可辨“旧渔仓”三字,角落积着厚厚苔藓。

  院墙背后,隐约可见一方水色浑浊、浮萍满布的水潭,岸边散乱堆着些破旧竹筏与朽烂渔网。

  “双蛇帮那处见不得人的私仓,据说就藏在这破渔仓后院地窖里。这湿洼地形,方便他们水路转运‘腥货’。”

  陈潜目光如电,扫视着这片地形。

  榕树气根垂地如蟒,水洼遍布,泥泞不堪。确实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也极易设下陷阱。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鹿呦:“呦儿,你和阿篱在此处警戒策应,留意水潭与密林方向的动静。我进去摸摸虚实,若遇哨卡,尽量无声拿下。”

  鹿呦会意点头,接过缰绳,拉着阿篱的青骢马退后几步,隐在一簇茂密的藤萝后,水蓝身影与绿叶几乎融为一体。

  阿篱立在鹿呦身旁,素白的衣袂在略带腥臊的晨风里微微拂动,气息沉静如水,目光扫过水洼边几丛野生荠菜和几株开着紫色小花的低矮草木,若有所思。

  陈潜深吸一口带着水泽泥腥的空气,脚下步法悄然变换,如同壁虎游墙,无声无息地贴着残破墙壁,向废弃渔仓院墙的豁口处潜去。

  刚靠近豁口,墙内一阵压抑的谈话便随风钻入耳中,带着浓重俚语口音:

  “……干!罗爷的人昨儿传话催得急,让咱们半夜就把那几柜‘腌咸鱼’挪地方!折腾到快天亮……”

  “可不是!黑风寨那边刚让几个硬点子挑了,风头正紧。这风口浪尖上还逼咱们运货,堂主也是不怕事儿大……”

  “少啰嗦!上面定的腊月十五就是腊月十五!听涛阁那几位爷不是吃素的,惹恼了罗香主,咱们兄弟几颗脑袋都不够喂他那条小蛟龙!麻利点,去水潭边盯着点儿,别让野雀子惊了窝!”

  豁口断墙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陈潜身形一晃,融入墙角藤蔓投射下的阴影中。

  一个穿着短褂黑裤、腰间别着短刀的精瘦汉子骂骂咧咧地从豁口钻出,脚步虚浮。甫一露头,视线便被远处水洼间一只惊飞的白鹭吸引。

  就在他扭头仰望的瞬间——陈潜如蛰伏的猛虎暴起!藏青的身影快如一道残影!

  那汉子只觉颈后一股沉雄劲风压下,喉间一紧,连惊呼都被死死扼住!

  一股霸道真气瞬息封住他胸前数处大穴,浑身力气如同被抽空,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陈潜铁臂如钳,稳稳托住其软倒的身躯,如同拎着一捆稻草,足尖点地,几个起落便退回鹿呦和阿篱藏身的藤萝丛后,快得只带起几片落叶翻飞,连半点声息都未惊动院墙另一侧。

  “扑通”一声轻响,那汉子被扔在泥地上,穴道被封,眼中充满惊骇恐惧,嘴巴徒劳地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鹿呦纤指在那汉子下颌某处一捏一抬,那人喉头“呃”地一声,终于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鹿呦眼神冰冷如刀:“现在能说话了?双蛇帮的?叫什么?罗彪让你们把什么东西、挪到哪里去?那鬼头礁东水寨在何处?腊月十五要做什么勾当?”

  她语如珠落玉盘,字字带着寒气。

  那汉子吓得浑身筛糠,目光在三人身上惊恐扫过,尤其看到陈潜那魁伟身影和沉凝的眼神,更觉肝胆俱裂:

  “好……好汉饶命!小的……小的叫王二水……就……就是双蛇帮看仓的……昨夜……海……海蛟帮过来的罗香主凶得很……逼着我们哥几个,把地窖里三个大柜子‘咸鱼’,连夜装小船,运……运到鬼头礁东面那个荒了的疍家老水寨去了……说是……说是十五之前绝不能出岔子,有大……大人物到赤蛟滩收‘年货’……”

  “赤蛟滩收年货?”

  陈潜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闷雷滚过王二水的心头,“说清楚!年货是什么?谁主持?多少人?”

  他向前微俯身,魁伟身躯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几乎让王二水窒息,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那浸了血的藏青袍袖上尚未散尽的血腥铁锈气。

  王二水涕泪横流,裤裆间湿了一片腥臊:

  “大……大爷!小的……小的真的不清楚啊!就……就听帮里二当家的提过一嘴……说那咸鱼……是海上来的‘雪花盐’,吃……吃了要害死人的……腊月十五,是……是咱们归化堂在南海的‘赤面龙王’亲自……亲自来码头点数收货……听说……听说码头下头都清过场了,全是堂里来的好手……水面上还有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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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直安静站在鹿呦身后的阿篱,缓步上前。

  月白衣衫拂过带露的野草,她蹲下身来,目光落在王二水沾满泥污、微微颤抖的左小腿外侧。

  那里,一条寸许长的伤口翻着皮肉,深可见骨,边缘肿胀溃烂,周围皮肤呈现不祥的青黑色,腥臭的脓血正缓慢渗出。

  阿篱温言道:“别怕,会很痛,忍一忍。”她的声音有种抚平焦躁的清澈力量。

  说着,她伸出右手,五指纤秀如羊脂白玉,指尖离那污秽伤口尚有寸许距离,一股冰润寒凉的气息已无声无息地笼罩上去。

  王二水被点了穴动弹不得,正被陈潜的煞气压得心胆俱裂,又见这清丽如仙的少女靠近,只道是索命阎罗,吓得面无人色。

  骤然感到左腿伤口处袭来一股刺骨冰寒,激得他浑身一颤!旋即,那足以令人晕厥的灼痛和麻痒竟奇迹般地冰消瓦解!

  王二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阿篱那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微微虚按在他溃烂的伤口上方寸许。

  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白气自伤口处蒸腾而起,混杂着淤黑血沫和污秽脓水的浊气,腥臭扑鼻。

  但更令他惊骇的是,那片溃烂的青黑皮肉,竟如同被无形的冰泉反复洗刷涤荡!

  原本肿胀如鼓的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内肉眼可见地收缩、平复,那弥漫的青黑色毒素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离、冻结、化散。

  虽然创面仍在,但那致命的腐毒和肿胀感已然褪去大半,只余下创面边缘些许残留的暗红和新生的粉嫩肉芽。

  剧痛消散无踪,只余清凉麻痒之感。

  王二水眼珠瞪得几乎要掉出来,嘴巴张着,如同见了神迹!他傻傻地看着阿篱:“仙……仙子……这……这是……”

  阿篱缓缓收手,取出一方素净棉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并无任何污迹的指尖,神色依旧温和平静:

  “伤口里的腐毒已拔除大半,余毒待会儿让呦姐姐为你施针,静养数日可消。只是这伤口太深,日后行走或许会有些许不便。”

  鹿呦适时上前,掏出随身银针袋,语气缓和了些:“你既配合,又受了苦头,也算抵消些罪孽。坐下,别动。”

  说着,纤指飞动,几枚银针已稳稳扎入王二水腿上和腰侧的几处穴道,疏通他因毒气入侵而滞涩的血脉。阿篱方才精妙绝伦的玄阴疗毒手段,足以震慑这汉子心神。

  王二水只觉得一股温和暖流顺着银针在体内游走,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活命的渴望交织,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不等再问,便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抖落个干净:

  “是!是!谢仙子救命!谢姑娘施针!小的绝不敢再瞒!那赤蛟滩就是城东北二十里外一片险滩,礁石密布形如恶蛟,暗流极凶,平日渔船都绕着走!”

  “罗香主说……说腊月十五前,必须全数运到鬼头礁东水寨……等着装大船……运……运去潮州路!帮里得了令,要小心伺候,万万不许出纰漏!小的…小的就只看到这些,其他真不知道了!”

  “潮州?”鹿呦指尖银针微顿,水眸中锐光一闪,“具体何处?何人交接?”

  “潮州……潮州路那么大,小的不晓得具体码头!”王二水急忙说道,“只听罗香主昨夜发火时吼了一句……说‘赤面龙王’亲自押船去潮州‘交年货’!还骂海蛟帮的人手脚不干净,差点让‘货’沾了回雁峰的晦气!”

  陈潜与鹿呦目光一触即分。回雁峰!黑风寨覆灭的血气犹在鼻端!这“雪花盐”竟与段九的勾当一脉相承!

  陈潜目光如电,钉在王二水惊惶的脸上:“海蛟帮与归化堂如何勾连?”

  “归……归化堂?”王二水摇头,枯黄脸皮皱成一团,

  “那……那是朝廷的衙门!咱们双蛇帮的龙头,连给海蛟帮提鞋都不配!海蛟帮上头是谁……小的真不知道啊!只听……听帮里老人醉酒吹牛,说海蛟帮掌着南海十几条私盐水道,背后……背后就是归化堂!”

  阿篱静立一旁,月白衣袂被晨风轻轻拂动。她目光落在王二水溃烂的伤口边缘,那里残留的暗红毒痕正被鹿呦的银针逼出细密血珠。

  她忽然轻声问:“你腿上的伤,是看守盐柜时被铁器所伤?”

  王二水一愣,下意识点头:“是……是搬盐柜时被锈铁钩划的……当时只流了点黑血,谁想烂成这样……”

  鹿呦双眉骤然紧蹙,手中银针微顿。针尖凝着的血珠滚落,恰恰砸在她水蓝裙裫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

  “锈铁钩?”她声音陡然转厉,锐如冰锥直刺王二水眼底,

  “不是淬毒分水刺所伤?你再仔细想想!伤你的钩子上,是不是挂了暗青色的海藻丝?”

  王二水被她骤然凌厉的气势骇得一缩,那伤腿也似又疼起来:

  “不……不是铁钩!是……是撬盐柜底挡板用的撬棍头子!乌黑乌黑的,头上弯个钩,滑溜溜的……像裹了层臭泥……”

  鹿呦抽回银针,直起身,水蓝身影映着破院萧索,目光落在远处水潭漂浮的腐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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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泥’?怕是黑蛇藻汁混了紫斑贝粘液!”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入陈潜与阿篱耳中,寒气凛然。

  “潜哥哥,我先前就疑心。寻常官盐岂能害人?这‘雪花盐’色泽晶亮,与海州的三等粗盐相似,可海州盐吃下去只会肚胀,决计烂不了人腿!”

  她蹲下,竟也不嫌腌臜,用一根银针小心挑起王二水伤口边缘一丝残留的暗黑色干涸浆液,对着微弱的晨光细看。

  “皮肉外翻呈蛛网状黑丝,深处骨缝凝着靛蓝寒霜,”她指腹隔着白绢捻碎那丝浆液碎屑,放到鼻尖一嗅,眼神骤然锐如鹰隼,

  “苦艾腥气混了曼陀罗根的铁锈味!天底下配得出这种毒的,除了归化堂内堂执法长老‘火阎罗’祝亢座下的‘赤面龙王’,还能有谁?!”

  陈潜负手立于断墙根下,藏青袍袖被咸涩的海风吹得紧贴臂膀。他一语不发,沉静面庞如同古寺石壁上的斑驳塑像。

  目光却死死钉在王二水肿胀泛黑的伤腿上,仿佛穿透血肉,直刺其下溃烂的骨缝。

  那溃烂的靛蓝寒霜,让他心头猛然一沉!——这绝非寻常毒伤!

  鹿呦的声音像淬冰的薄刃,字字清晰:“十年前钦州码头血案,千船商队一夜毙命!仵作剖尸,心脉骨缝皆染此靛蓝霜色!后归化堂以此毒清洗‘叛众’,江湖噤声,皆称‘龙王令’!”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东北方水汽翻涌的灰白天际:“海蛟帮在东海一带割据称雄多年,岂会费此周章私贩寻常私盐?此物……名为‘雪花盐’,实为‘跗骨霜’!专为削筋蚀骨、破人心脉!若楚大哥等义军吃了沾水的干粮……”

  寒意如毒蛇钻进陈潜脊背,啮咬骨缝!“三山五寨”等兄弟奋勇杀敌、却因筋骨被蚀而力竭倒下的惨烈景象瞬间在他脑中炸开!

  他猛地踏前一步,足下沾湿苔藓的残砖应声碎裂成齑粉!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沉静的假象被彻底撕裂,冰棱般的杀机爆射而出,如同千万支无形毒箭锁定王二水。

  “赤蛟滩!几处入口?哨卡几何?暗桩口令?”嗓音低沉如闷雷,却带着金铁摩擦的刺耳锐意。

  王二水肝胆俱裂,抖如风中败絮:“滩……滩西虎跳峡、滩南‘龙王口’……只这两处可走舢板……哨……哨卡日夜十二岗,三人一队,轮值口号是……”

  陈潜的目光扫过王二水那条注定要落下残疾的腿,又掠过远处荒滩上搁浅的朽烂渔船:

  “你可知这‘雪花盐’入锅,会害多少户人家肠穿肚烂?潮州路多少渔村,会因这毒盐绝了炊烟?”

  陈潜的目光如重锤,敲在王二水心头,

  “海蛟帮赏你几两银子买命钱,可买得回你这条腿?买得回你夜里闭眼时,耳边那些吃盐死绝的人家的哭嚎?”

  王二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混着冷汗滚落。

  鹿呦指尖银针一收,水蓝衣袖拂过,已将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悄然藏入王二水裤脚褶皱。

  “你腿上血脉淤塞,我留了三枚‘透骨针’暗锁气穴。七日之内若强行动武或奔走,针劲逆行,这条腿立废。若安分静养,七日后针劲自化,余毒可清。”

  她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连州城南‘济生堂’的刘大夫,擅治金创腐毒。你去找他,就说……就说鹿姑娘让你去的。他自会为你疗伤,也会给你寻个活计。虽清贫,胜在干净。”

  陈潜上前一步,魁伟身躯在王二水面前投下厚重的阴影。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王二水未受伤的右肩上。这一拍,沉雄的力道中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流,震得王二水浑身一颤,却也驱散了浸骨的寒意。

  “活着不易。”陈潜的声音低沉,却如磐石坠地,“选条干净路走。”

  王二水呆坐泥中,肩头残留着那沉甸甸的触感。

  他看看自己的伤腿,又看看眼前三人——那藏青身影如山岳巍然,水蓝衣袂似流云机变,月白裙裾若冰雪澄澈。

  他忽然以头抢地,“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额上沾满泥浆。

  “谢……谢三位恩公再造!小的……小的再不敢沾这黑心买卖!这就去……去济生堂!”

  他挣扎着爬起,拖着那条刺痛的伤腿,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扎进红树林深处,背影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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