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丑的第一道开胃菜

　　东海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

　　一家名为“甜蜜云端”的网红甜品店，此刻座无虚席。

　　空气里浮动着奶油、焦糖与新鲜水果混合的甜腻香气。

　　一个顶着粉色头发的女主播正举着自拍杆，对镜头展示面前精致的草莓慕斯塔。

　　“家人们！看到没有！这就是‘甜蜜云端’最新推出的限定款——‘天使之吻’！据说吃完会让人开心一整天哦！我先替大家尝尝！”

　　她用银质小勺，优雅地挖起一角，送入口中。

　　下一秒。

　　她的眼睛猛地暴睁，瞳孔深处燃起一种极致的、近乎痉挛的狂喜。

　　“哈……”

　　一个短促的音节，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

　　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法抑制的狂笑，从她口中喷薄而出！

　　她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剧烈颤抖，手中的自拍杆“啪”地掉在地上，镜头恰好对准了她那张因狂笑而涨得通红、青筋毕露的脸。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从“想吃”变成了满屏的问号。

　　【？？？主播怎么了？】

　　【演的吧？这笑得也太夸张了。】

　　【不对劲……你们看她的眼睛！】

　　直播画面中，女主播的眼角已经笑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的笑声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尖锐，高亢，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械感。

　　她惊恐地试图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没用。

　　笑声穿透指缝，像是高压气阀泄漏的嘶鸣。

　　“哈哈……救……哈哈……我……哈哈哈哈！”

　　断断续续的求救，被狂笑撕扯得支离破碎。

　　恐慌，开始在甜品店里蔓延。

　　“她怎么了？”

　　“快！叫救护车！”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一种无形的病毒，通过空气，通过声音，通过视线，瞬间感染了整个空间。

　　邻桌一个刚刚尝了同款慕斯的年轻情侣，脸上的表情，复制般地从错愕转为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指着对方，爆发出同样歇斯底里的狂笑。

　　一个。

　　两个。

　　十个。

　　甜品店内，所有品尝了那款“天使之吻”的顾客，一个接一个，被这诡异的“快乐”所俘虏。

　　他们笑着，跳着，满地打滚。

　　笑声汇聚成一股恐怖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店铺的屋顶。

　　没吃甜品的顾客和店员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外逃窜。

　　但就在他们冲出店门的瞬间。

　　“哈哈哈哈！”

　　他们的尖叫，也突兀地转变成了同样的狂笑。

　　恐慌，如同滴入清水的一滴浓墨，以“甜蜜云端”为中心，迅速向整个步行街扩散！

　　……

　　AAb临时指挥部。

　　刺耳的警报声，取代了之前的压抑。

　　姜卫国猛地站起，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上，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每一个都来自步行街不同监控探头的实时画面。

　　画面里，是同一副光景。

　　无数市民，在大街上，在商场里，在任何一个角落，疯狂地大笑着。

　　他们笑得涕泪横流，笑得浑身抽搐，最后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陷入休克。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那诡异的、狂喜的笑容。

　　“报告总指！医疗队无法靠近！任何试图进行物理安抚的干员，在接近目标三十米范围内，都会被‘笑声’感染！”

　　“精神稳定剂注射无效！镇静瓦斯无效！目标的大脑皮层活跃度，超出了仪器的最高阈值！他们的身体在休克，但他们的大脑……还在笑！”

　　“网络监控部门报告！相关视频正在全网疯传！‘东海市大笑’的词条，已经冲上了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第一！我们无法切断所有直播源！”

　　一条条绝望的报告，像一把把重锤，砸在姜卫国的心脏上。

　　他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扭曲的笑脸。

　　那不是快乐。

　　那是痛苦的极致表现。

　　一种将“快乐”这个概念，强行灌入人体，直到撑爆灵魂的，最恶毒的酷刑。

　　“该死……”姜卫国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

　　他知道。

　　这不是常规事件。

　　这是一种“诡异”层面的攻击。

　　一种面对之前的“无色巨人”，AAb现有的一切手段，都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超自然灾害。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穿着主厨服的平静身影。

　　那个用两根手指，就从高风身体里，抽出一条无形“虫子”的男人。

　　犹豫，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巨大的责任感，压垮了所有的顾虑和骄傲。

　　姜卫国抓起身旁的加密通讯器，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按下了那个唯一的，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号码。

　　……

　　AAb临时食堂。

　　白案正坐在料理台前，翻看着林珂给他的文献。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

　　不是因为文献的内容晦涩。

　　而是因为……空气中的“味道”，变了。

　　就在几分钟前。

　　那股刚刚稳定下来的，代表着“新生”与“希望”的清澈甘甜的“汤底”，被一种突兀的味道，粗暴地污染了。

　　那是一种极其尖锐，极其霸道的“甜味”。

　　不是蔗糖的醇厚，不是蜂蜜的温润，也不是水果的清新。

　　而是工业糖精。

　　是过量了数百倍，足以让味蕾瞬间麻痹坏死的，廉价，劣质，充满了化工气息的人造甜味！

　　这股味道，带着强烈的“强制性”和“表演性”。

　　它不是在取悦食客。

　　它是在施虐。

　　它在强迫整个城市，品尝这一道充满了恶意和嘲讽的，劣质甜品。

　　白案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这对于一个将烹饪视为艺术的顶级主厨而言，是无法容忍的亵渎。

　　简直是暴殄天物！

　　就在这时。

　　他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剧烈震动起来。

　　白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姜卫国。

　　他接通了电话。

　　“白案！”

　　电话那头，传来姜卫国压抑着巨大焦虑和急躁的声音。

　　“东海市中心步行街！出事了！一种诡异的‘瘟疫’正在蔓延，市民会不受控制地狂笑，直到休克昏迷！我们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

　　白案的表情，没有任何意外。

　　他平静地听着姜卫国的描述。

　　“你现在，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姜卫国几乎是在咆哮。

　　白案将目光从手中的古籍上移开，望向窗外。

　　在他的【光谱之眼】中。

　　整个城市的天空，都被一层令人作呕的，艳俗的粉红色光晕所笼罩。

　　那光晕的中央，就在市中心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旋涡。

　　无数代表着“狂喜”与“痛苦”的尖锐符号，在漩涡中翻腾，像是在搅拌一锅致命的糖浆。

　　“我看到了。”

　　白案的声音，很冷。

　　“一道手艺拙劣，创意低俗的……饭后甜点。”

　　电话那头的姜卫国，愣住了。

　　饭后甜点？

　　这是在形容那场让全城陷入恐慌的灾难？

　　“白先生，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从不开玩笑。”白案打断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属于专业领域的绝对权威，“尤其是在厨房里。”

　　他站起身，将那本摊开的文献，轻轻合上。

　　“这是一个‘厨师’，在用整个城市当他的盘子，炫耀他那点可怜的，不入流的手艺。”

　　白案走到窗边，看着那片粉色的天空。

　　“这道甜品的‘风味’，是单一的，强制性的‘狂笑’。想要破解它，用物理手段去堵，是没用的。”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姜卫国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你不可能用一块抹布，去擦掉一道菜的味道。”

　　白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必须用另一道菜。”

　　“一道味道和意境，与它截然相反的菜，去中和，去覆盖，去将它从餐桌上……彻底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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