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史上最“真”的欺骗餐

　　AAb，最高规格的生物隔离厨房。

　　墙体由惰性金属一体铸成，光滑得照不见一丝影子，理论上能承受S级诡异的全力一击。

　　白案将那片薄如光影的【绝对伪证】，置于中央料理台。

　　时间不多了。

　　屏幕上，林珂的生命曲线正在无声地、决绝地滑向深渊。

　　他拿起一把纯银解构刀，刀刃在无影灯下，流淌着一线彻骨的寒光。

　　手起。

　　刀落。

　　刀锋触及“舌头”的前一刹那。

　　嗡——

　　料理台上的“舌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焦黑的、滋滋作响的木炭，散发着浓烈的硫磺与毁灭的气息。

　　白案的手腕在半空凝固。

　　他的【光谱之眼】看得分明，这块黑炭的味道是——【爆炸】。

　　如果这一刀斩下，他切开的不是食材，而是一颗足以将整间厨房送上天的微型炸弹。

　　他收刀。

　　黑炭隐去，“舌头”重现，仿佛一切只是幻觉。

　　白案的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它在说谎。

　　用最直接的方式警告白案：你，动不了我。

　　他换上一柄沉重的研磨锤。

　　这一次，他要将它捣成最细腻的肉泥。

　　锤头举起的瞬间。

　　“舌头”化作了一面剔透的镜子。

　　镜中，映出的不是白案，而是林珂躺在维持舱里的脸，她的皮肤上，镜面光泽已经蔓延到了眼角。

　　一个声音直刺白案的脑海。

　　“放弃吧，你救不了她，就像你救不了任何人。”

　　这是在攻击他的心。

　　白案面无表情，锤子，依旧砸下！

　　砰！

　　镜面没有碎裂。

　　锤头陷入了一片虚无的棉絮之中，万钧之力被瞬间吞噬、化解。

　　下一秒，那面镜子，变成了一滩冒着恶毒气泡的强酸，将坚固的料理台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深坑。

　　白案迅速后撤。

　　他看着那滩强酸重新蠕动，变回那片晶莹的“舌头”。

　　麻烦了。

　　这个食材的本质，是“定义结果”。

　　任何“处理”它的行为，都会被它用一个更底层的“谎言”来覆盖。

　　你想切它，它就“定义”自己是炸弹。

　　你想砸它，它就“定义”你的力量是幻影。

　　这已经不是厨艺的范畴。

　　你无法用一把真实的刀，去杀死“谎言”本身。

　　厨房外，防爆玻璃之后，姜老焦躁地来回踱步，拳头捏得死紧。

　　监控中心，高风看着屏幕上白案束手无策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神流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冷漠。

　　“原始的手段，终究有其极限。”

　　厨房内。

　　白案缓缓闭上了眼。

　　思路错了。

　　他的脑海中，【饕餮食谱】无声翻动，无数菜谱化作流光。

　　对付一个骗子，最高明的方式不是揭穿他。

　　而是编一个更完美的谎言，让他自己都信以为真。

　　可问题是，【绝对伪证】本身就是“谎言”的权柄。

　　在它的领域里，它就是规则。

　　除非……

　　有一个东西，它凌驾于“真”与“假”之上。

　　它既不真实，也不虚假。

　　它……是“无”。

　　白案的眼睛，豁然睁开！

　　他快步走到一旁的恒温储存柜前，输入权限。

　　柜门滑开，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死寂气息，弥漫开来。

　　他取出一个由黑曜石打造的方盒。

　　打开。

　　盒内，是一小团果冻状的、绝对纯黑的膏体。

　　【万物归零膏】。

　　由S级诡异【虚无之种】的核心熬制而成，其唯一概念，就是“绝对的无”。

　　它不是谎言，因为它从不试图让你相信什么。

　　它只会将一切存在，归于虚无。

　　白案并未打算用它入菜。

　　那会将所有味道，连同菜品本身，一同清零。

　　他只是将这个打开的黑曜石盒，轻轻放在了料理台的一角。

　　就在【万物归零膏】出现的那一刻。

　　料理台上那片嚣张的【绝对伪证】，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是棋子遇见棋盘之外的规则，是造物遇见了抹除一切的虚空。

　　是天生的恐惧！

　　嗡！

　　它瞬间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拼命散发着“真实”的灼热，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

　　然而，在【万物归零膏】那“绝对之无”的立场旁，这团火焰的光芒，显得那么苍白，那么虚假。

　　就像一个三流演员，在真正的死神面前，表演死亡。

　　火焰熄灭。

　　它又变成一块坚不可摧的钻石，宣示着自己的“永恒”。

　　但在“无”的面前，“永恒”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

　　钻石崩解。

　　毒蛇、镜子、酸液、诅咒……

　　【绝对伪证】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它不断变换形态，用无数个“谎言”的集合，去对抗那份庞大的“虚无”。

　　可惜。

　　在一张“无”的白纸上，无论画上什么，都改变不了纸本身。

　　最终，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

　　那片“舌头”悬浮在半空，所有的伪装都被剥离，露出了最核心的本质。

　　那是一团纯粹的、不断扭曲光线的、代表着“虚假”这个概念本身的光影。

　　它被“校准”了。

　　“很好。”

　　白案拿起一把银质小勺，在那团光影上轻轻一刮。

　　一层薄薄的，如同星尘般的粉末，被他刮了下来。

　　这，才是【千谎之舌】最精纯的力量。

　　他将这些粉末收进水晶瓶，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料理台。

　　那里，放着最普通，最平凡的食材。

　　面粉，清水，白糖。

　　以及一碗香甜软糯的，红豆沙。

　　白案开始和面。

　　揉，压，醒发。

　　他的动作返璞归真，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丈量大地。

　　他要用最“真”的食物，去包裹最“假”的核心。

　　面团发酵完成，变得白白胖胖，充满了朴素的生命力。

　　他将面团分成小剂子，擀成圆皮。

　　然后，他打开水晶瓶。

　　将那如同星尘般的“谎言”粉末，倒入了那碗香甜的红豆沙馅里。

　　轻轻搅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暗红的豆沙，颜色、质地、气味，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那些粉末，根本不存在。

　　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它将自己的“虚假”，伪装得和“真实”，一般无二。

　　白案舀起一勺豆沙馅，包入面皮。

　　收口，搓圆。

　　一个平平无奇的豆沙包，在他手中诞生。

　　他将一个个豆沙包整齐码入蒸笼。

　　盖上笼盖。

　　开火。

　　厨房外，姜老已经急得快要砸烂玻璃。

　　“都什么时候了！他他妈在蒸包子！”

　　叮——

　　计时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白案关火。

　　他没有立刻打开蒸笼，而是静立片刻，调整呼吸。

　　然后，他伸出手，猛地掀开笼盖！

　　呼——

　　一股炙热的，带着浓郁面香与豆沙甜香的蒸汽，扑面而来。

　　没有金光，没有异象。

　　就是最普通，最家常的，豆沙包出笼的味道。

　　但是！

　　当这股蒸汽透过通风系统，逸散到厨房之外时。

　　玻璃墙外，暴躁不安的姜老，动作猛地一顿。

　　他身后的尖刀队员们，也全都停下了脚步。

　　监控中心里，一直冷眼旁观的高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坚定的念头，同时钻进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这不是食物。

　　这是“真实”本身。

　　这是毋庸置疑的、绝对正确的、构成世界基石的公理。

　　高风死死盯着屏幕里那笼平平无奇的包子，脸上第一次被骇然所占据。

　　不可能！

　　他只是看到了影像，闻到了通过设备分析模拟出的气味分子！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大脑，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发出最原始的咆哮——去占有它！去吞下它！

　　那不是食欲，那是对真理的渴望！

　　厨房内。

　　白案看着蒸笼里那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家伙，嘴角终于勾起。

　　【诚实豆沙包】。

　　完成了。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让任何感知到它的存在，都对它所蕴含的一切信息，产生绝对的、不可动摇的“确信”。

　　白案伸出手指，在其中一个最饱满的豆沙包上，轻轻一点。

　　他的意识，化作一道无形的印记，注入其中。

　　那不是味道。

　　那是一个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概念。

　　“你，已经饱了。”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一个干净的白瓷盘，将那几个“诚实豆沙包”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他端起盘子，转身，走向厨房那扇厚重的隔离门。

　　是时候，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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