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深海的呓语，新的“污染物”（下）

　　江海市，夜。

　　这座刚刚在城隍神威下恢复了秩序与安宁的城市，正在悄然被一种新的阴影所笼罩。

　　一缕缕几乎微不可见的、带着腥咸味的灰雾，不知从何而来，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顺着下水道、门窗缝隙，渗入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酒吧里狂欢的年轻人，舞动中突然僵住，眼神变得呆滞，仿佛听到了什么远方的呼唤。

　　正在家中熟睡的孩童，猛地坐起，在梦中发出恐惧的尖叫，嘴里念叨着“水……好多水……”

　　正在加班的白领，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那些数字却渐渐扭曲，组合成一个个亵渎的、不可名状的符号，让他头痛欲裂。

　　这种污染，无声无息，却比任何鬼怪都要致命。

　　它不伤人肉体，却直接侵蚀人的理智，污染人的灵魂。

　　城隍庙内。

　　身着神袍，威严肃穆的张援朝，眉头紧锁。

　　他能感觉到，自己神域的“根基”，正在被一种阴冷潮湿的力量所渗透。

　　城市的气运，如同被滴入了墨汁的清水，开始变得浑浊。

　　他的神力可以轻易镇压那些发疯的人，将他们体内的灰色雾气驱散，但治标不治本。

　　那雾气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更可怕的是，他的城隍法眼，竟然无法追溯到这污染的源头！

　　“土地爷……”张援朝的神念，带着一丝凝重，传向了杏花村。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晨的神念，也收到了来自九州中心的“求救信号”。

　　土地庙内，陈晨的神像双眼，闪过一抹金光。他的神念，瞬间跨越空间，笼罩了整个华夏东南沿海。

　　他“看”到了那片正在不断扩张的、抹除一切概念的恐怖浓雾。

　　他“听”到了那来自深海的、足以让神明都感到心烦意乱的疯狂呓语。

　　“克苏鲁？”陈晨的意识中，闪过一个前世网文里熟悉的名词，“不，不对，气息更混乱，更无序……像是某个旧日支配者的眷族，或者干脆就是一个移动的、不稳定的污染源。”

　　他立刻明白了梵地岗的打算。

　　打不过我，就请一个我俩都打不过的疯子来家里做客？

　　够狠，也够蠢。

　　“这种东西，可不认你是东方神还是西方神。玩脱了，整个蓝星都得跟着陪葬。”陈晨冷笑一声。

　　但他没有丝毫慌乱。

　　这场“洪水”，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正好，也该让我的‘神国’，展现一下除了‘城管’和‘清洁工’之外的……新功能了。”

　　他的神念，同时传向了两个人。

　　一个，是城隍张援朝。

　　“援朝，收缩神域，固守城市。将所有被污染的信徒，集中隔离于城西体育馆。不要主动驱散污染，那会加速他们的理智崩溃。守住，等我指令。”

　　另一个，则是正在江海市某处废弃地铁站里，将一头刚刚由怨气凝聚成型的“地铁恶灵”轻松扫进簸箕里的迈克尔。

　　“迈克尔。”

　　“……在，我主。”迈克尔冰冷的声音在意识中回应。

　　“你的‘簸箕’，装满了吗？”

　　“回我主，已收容D级污染物一百三十七件，C级污染物十九件。容量剩余百分之九十二。”

　　“很好。”陈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现在，给你一个新任务。去城西体育馆，把你簸箕里的‘垃圾’，对着那些被污染的市民……全部放出来。”

　　迈克尔的意识，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卡顿。

　　似乎这个指令，超出了他的“程序”设定。

　　陈晨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神谕。你只需要……执行。”

　　“……遵命。”

　　……

　　江海市城西体育馆，已经被九州中心的特勤人员紧急清空，并用特殊材料层层封锁。

　　一车又一车眼神呆滞、举止怪异的市民，被送了进来。

　　他们不哭不闹，只是像木偶一样坐着，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门……水……下沉……”的词句。

　　猎鹰站在隔离区外，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身影，提着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穿过层层封锁，径直走进了体育馆内。

　　“站住！你是谁！”特勤人员立刻举枪对准他。

　　猎鹰瞳孔一缩，立刻喝止：“都别动！让他进去！”

　　她认得他，是迈克尔！那个神国的“清洁工”！

　　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土地神是要……放弃这些人？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迈克尔走到了体育馆的正中央。

　　他看了一眼周围数千名被“深海呓语”所污染的市民，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那个古朴簸箕，倒了过来。

　　嗡——！

　　一瞬间，整个体育馆，群魔乱舞！

　　上百个刚刚被他“收容”的、江海市最凶戾的恶灵、怨魂、魔物，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簸箕中咆哮而出！

　　阴风怒号，鬼哭神嚎！整个体育馆，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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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离区外的特勤们，全都吓傻了。

　　这是……在做什么？！以毒攻毒？不，这分明是嫌死得不够快！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那些被释放出的魑魅魍魉，在短暂的迷茫后，立刻被体育馆内数千个“理智”薄弱、灵魂大开的市民所吸引。

　　它们发着贪婪的嘶吼，争先恐后地，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市民扑了过去，试图抢占这些完美的“躯壳”！

　　就在一只厉鬼的爪子，即将触碰到一个女孩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女孩呆滞的眼神，突然聚焦，看向了扑来的厉鬼。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不属于人类的微笑。

　　一股比那厉鬼阴冷千百倍的、来自远古深渊的疯狂气息，从她小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食物？”

　　一个扭曲的、重叠的、非男非女的声音，从女孩的口中发出。

　　那只凶悍的厉鬼，仿佛看到了什么天敌，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转身就想逃。

　　晚了。

　　一道灰色的雾气，从女孩身上蔓延而出，瞬间缠住了厉鬼。

　　在厉鬼绝望的哀嚎中，它的灵体，被那灰雾迅速地“啃食”、“消化”、“吸收”……

　　这一幕，同时在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上百只恶灵，就像是冲进食人鱼池塘的肉块，被那数千个被“深海呓语”污染的市民，反向“捕食”！

　　那些市民，或者说，那些暂时寄宿在他们体内的“深海意志”，在吞噬了这些本土的“灵异能量”后，身上的灰色雾气，变得更加浓郁，也更加……稳定。

　　它们不再只是无意识的污染源，而开始凝聚出模糊的、不稳定的“个体”形态。

　　猎鹰和她的队员们，已经看得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终于明白了。

　　土地神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人。

　　他是在……“养蛊”！

　　他用江海市的魑魅魍魉作为“饲料”，去喂食那些来自深海的“精神病毒”，让它们从无形的“雾”，凝聚成有形的“蛊”！

　　因为，只有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才能被……

　　“——斩杀！”

　　一道威严的、响彻天地的声音，从城隍庙的方向传来。

　　下一秒，一道纯金色的、由无尽香火愿力与城市气运凝聚而成的浩荡神光，如天河倒泄，精准无比地，轰入了体育馆的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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