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打扫干净，才好请客

　　那一道金色的“敕”字，已非凡间笔墨所能形容。

　　它像是一颗压缩了整个文明史诗的超新星，拖着长长的、由无数英雄魂灵与先贤智慧组成的璀璨尾焰，悍然撕裂了幽冥与未知维度之间的壁垒。

　　全球神秘侧的“观众们”，通过陈晨构建的“全景VR沉浸式直播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直面宇宙本源的体验。

　　他们的意识仿佛被那道金光裹挟，进行了一场超光速的维度穿梭。

　　他们“看”到了！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地方”。

　　那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纯粹的、绝对的“无”。

　　一切概念，一切存在，一切信息，在这里都会被消弭，被归于最终的寂静。

　　这就是“遗忘”的国度，是万物的终点站。

　　然而，此刻，这个终点站迎来了一位不讲道理的“稽查员”。

　　“敕”字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文明重量与秩序法则，狠狠地烙印在了这片虚无的中央。

　　轰——！

　　没有声音，却胜过宇宙间最剧烈的爆炸。

　　所有“观礼者”的神魂都为之剧震，仿佛自己的“存在”概念都被狠狠地冲击了一下。

　　那片“虚无”的国度，在金色“敕”字的镇压下，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

　　仿佛混沌初开，鸿蒙判分。

　　“无”中生“有”！

　　原本虚无的“空间”，开始凝固、沉淀。

　　一望无际的、死寂的黑色大地蔓延开来，大地上，一座座巨大无朋的、闪烁着幽光的石碑，如同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每一座石碑都光滑如镜，等待着被刻上铭文。

　　这就是嬴政口中的“万古碑林”。

　　而那原本无形无质，只是一团概念漩涡的“遗忘之书吏”，此刻也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哀嚎。

　　金光如亿万根钢针，刺入它的本源，强行改写着它的“底层代码”。

　　它的形态在剧烈扭曲，从一团混乱的符文，被强行捏塑、雕琢。

　　最终，它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身披一袭破旧灰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之中的枯槁身影。

　　它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由“遗忘”之力凝结而成的刻刀，和一本同样材质的簿册。

　　它，就是新生的“守墓人”。

　　它的本能，那股想要抹除一切的冲动，被一道更强大的、不可违逆的指令所覆盖——“记录”。

　　从此，遗忘不再是它的天职，记录才是。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的密室中，身着华服的教皇，手中的十字架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以父之名，这……这不是神力，这是……这是文明本身化作了武器！”

　　他身边的枢机主教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引以为傲的信仰，那套关于天堂、地狱、审判的教义，在眼前这蛮横不讲理的“创世纪”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人家不是在跟你辩经，人家是直接修改了“经文”的定义。

　　北美，五十一区地下最深层的指挥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直播画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鲜红的“ERROR”和乱码。

　　那是他们的监测系统因为无法解析刚才发生的“概念冲击”而集体宕机了。

　　一位肩上扛着将星的白人老者，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将桌上一份刚刚写好的，题为《论对东方神系进行有限威慑的可行性报告》的文件夹，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通知战略忽悠……不，战略关系研究部。”

　　老将军的声音沙哑而无力，“立刻组织一个专家团队，研究《秦律》和……《山海经》，还有，让他们开始学习文言文。”

　　“我们得搞清楚，下一次对方要给我们安排什么工作。”

　　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几个信仰着古老邪神的神秘教派成员，正围坐一圈，试图进行某种召唤仪式。

　　当那道“敕令”金光扫过三界时，他们祭坛上那尊不可名状的雕像，突然发出一声哀鸣，表面裂开了数道细密的纹路。

　　“完了，”大祭司面如死灰，“我们的‘虚无之主’……好像被强行‘招安’了……以后我们祭拜他，是不是得先摇号？”

　　这滑稽的一幕，正在世界各处上演。

　　无数自诩隐秘、强大的超自然势力，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来自东方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丝荒诞。

　　杏花村，陈晨的神域之中，正下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甘霖”。

　　那是海量的、精纯无比的愿力，是全球无数生灵，包括那些神魔鬼怪，在目睹了这“创世纪”一幕后，所产生的“认知”、“敬畏”、“恐惧”与“震撼”的集合体。

　　这些力量涌入陈晨的神格，让他的神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凝实。

　　他感觉自己对“土地”的权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以前，他认为土地是承载万物，现在他明白了，土地更是“记录”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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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川河流，本身就是一部最厚重的史书。

　　他的神格，与那座刚刚诞生的“万古碑林”，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

　　这让他获益匪浅。

　　“陛下……真是……太环保了。”

　　陈晨咂了咂嘴，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把一个宇宙级的BUG，废物利用，改造成一个全自动的、24小时无休的、永不宕机的因果业报记录服务器。

　　这操作，骚得简直没边了。

　　森罗宝殿上，嬴政随手一挥，那支汇聚了五千年文明之力的巨笔，便化作点点流光，回归到了来处。

　　那些响应征召的英灵，带着一股满足与荣耀，各自归于沉寂。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他随手写下的一道批文。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看得呆若木鸡的秦广王李振邦。

　　“李斯。”

　　李振邦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咸阳宫面圣的时候。

　　“臣在！”

　　“为‘万古碑林’拟定章程。”

　　嬴政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安排明天的早朝，“设‘碑林司’，暂由那‘守墓人’掌管。”

　　“其职权、功过、赏罚，参照《秦律·工律》与《均输官制》执行。”

　　“另，责令其每月提交一份‘万古碑林’新增碑文汇总，由你审核，再呈报于朕。”

　　李振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给一个刚刚被强制改造的、曾经代表宇宙终极虚无的古老存在，制定KPI和月度工作报告制度？

　　陛下，您是认真的吗？

　　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质疑。

　　他只是深深地躬下身子。

　　“臣，遵旨！”

　　就在这秩序初定，万象更新的时刻，嬴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感觉到，在那“敕令”镇压“遗忘”国度的最深处，在那新旧秩序交替的缝隙里，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固的“杂音”渗透了进来。

　　那不是“遗忘”的反抗，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它没有意志，没有形态，却带着一种让一切变得无意义、让结构崩塌、让秩序瓦解的特性。

　　如果说“遗忘”是删除键，那这东西，就是病毒，是乱码。

　　一股来自宇宙最深处的，名为“混沌”的低语。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芒。

　　看来，打扫干净屋子，才好请客。

　　这宇宙里的“垃圾”，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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