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一对水火不容的调查员

　　光影变幻，失重感一闪而逝。

　　孙悟空和哪吒几乎同时出现在一片陌生的海岸上。

　　咸湿的海风吹来，带着一丝异样的、如同被过滤过的纯净感。

　　脚下的沙滩洁白得像雪，每一粒沙子的大小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

　　不远处的椰子树，以完美的等边三角形阵列排开，树叶摇摆的幅度和频率，都出奇地一致。

　　“这……是什么鬼地方？”

　　孙悟空环顾四周，脸上的兴奋表情迅速被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所取代。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到了一个海岛，而是走进了一幅画里。

　　一幅由一个强迫症晚期患者画出来的，毫无生气的风景画。

　　哪吒也皱起了眉头。他身经百战，去过无数凶险之地，见过各种妖魔鬼怪的巢穴。

　　那些地方，哪怕再污秽，再邪恶，都有一种“生气”，一种混乱的、属于生命的气息。

　　但这里没有。

　　这里只有死寂。

　　一种被精心包装过的，绝对的死寂。

　　“喂，三头六臂的。”孙悟空用金箍棒捅了捅哪吒的胳膊，“你见过这么奇怪的地方吗？连海浪的声音听着都像是一个调子。”

　　哪吒拍开他的棒子，冷哼一声：“别碰我，泼猴。管理员说了，我的任务是分析，不是和你聊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蹲下来，抓起一把沙子。

　　沙子从他指缝间流下，形成一道完美的、没有丝毫偏差的直线。

　　“沙粒均匀，密度一致。海水的盐度、温度，在每一处都完全相同。”哪吒站起身，眼神凝重，“这里的‘规则’，被高度统一了。自然界的随机性，在这里被抹除了。”

　　“说人话。”孙悟空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意思就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哪吒言简意赅。

　　“假的？”孙悟空咧嘴一笑，“那不正好？砸起来就没心理负担了！”

　　他说着就要抡起棒子，把眼前那排看着就心烦的椰子树给扫平。

　　“住手！”哪吒立刻喝止了他，“管理员的任务是调查根源，不是让你来搞破坏的！”

　　“调查个屁！”孙悟空扛着棒子，一脸不爽，“俺老孙的调查方式，就是把所有看着不顺眼的东西都打一顿。打完了，根源自然就出来了。”

　　“你这是野蛮人的做法！”

　　“总比你这个娘娘腔一样蹲在地上玩沙子强！”

　　“你说谁是娘娘腔？！”

　　“谁应就是谁！”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远在天律司的陈晨，一个头两个大。

　　“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揉着太阳穴，对旁边的雅典娜和太白金星吐槽，“这哪是派了两个调查员，这是派了两个祖宗过去。”

　　太白金星愁眉苦脸：“都说了，他俩凑一块儿准没好事。要不……老道我还是去一趟，把他俩分开？”

　　“不必。”雅典娜却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们的冲突，本身就是一种测试。混沌与秩序的碰撞，看看这个‘完美’的系统，会如何反应。”

　　果然，就在孙悟空和哪吒争吵的时候，海岛深处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两人立刻停止了争吵，同时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行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洁白无瑕的麻布衣服，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他们走路的步伐、摆臂的幅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分毫不差。

　　他们走到距离孙悟空和哪吒十步远的地方，齐刷刷地停下，然后，所有人同时对着他们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是一个人。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开口说话，声音不大，但汇集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共鸣。

　　“我们的村庄就在前面。如果你们不介意，请随我们来，享受片刻的安宁与和谐。”

　　孙悟空看着这群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浑身的猴毛都快炸起来了。

　　他宁可去面对十万天兵天将，也不想跟这些假笑的木偶待在一起。

　　“不去。”他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巨响，“俺老孙对你们那什么‘和谐’没兴趣。识相的，就赶紧告诉俺，这岛上到底有什么古怪！”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然而，那些“人”脸上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为首的一个老者，依旧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客人，愤怒是无序的情感，它会扰乱内心的平静。请放下你的武器，接受我们的善意。”

　　“善意？”孙悟空笑了，笑得很是狰狞，“俺老孙的棒子，就是我最大的善意！你们接不接得住？”

　　哪吒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地观察着。

　　他发现，这些人虽然在说话，在行动，但他们的眼神是空的。

　　就像一具具被操控的提线木偶，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执行预设好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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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跟他们是讲不通道理了。”哪吒握紧了手中的火尖枪。

　　“早就说该直接动手了。”孙悟空不屑地撇撇嘴。

　　就在这时，那些“村民”动了。

　　他们没有攻击，而是缓缓地散开，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将孙悟空和哪-吒围在了中间。

　　然后，他们开始原地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吟诵起一种单调的、不断重复的音节。

　　“嗡……哈……尼……嗡……哈……尼……”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道无形的涟漪。

　　哪吒眉头一皱，他感觉到自己的神力运转，似乎变得有些滞涩。

　　一股莫名的、想要放下一切争斗，就地坐下和他们一起“和谐”的念头，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精神攻击？”他心中一凛，立刻运转心法，将那股诡异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看向孙悟空，却发现这猴子正一脸好奇地挠着腮帮子。

　　“嘿，这调子还挺催眠的。”孙悟空打了个哈欠，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是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也太没新意了。要不，俺老孙给你们唱个十八摸？”

　　哪吒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泼猴的脑子里，果然装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污秽不堪的念头，恐怕比任何清心咒都能抵抗精神污染。

　　孙悟空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

　　“喂，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他扛起金箍棒，大大咧咧地朝着那个包围圈走去，“不说话，那俺老孙就自己去找乐子了！”

　　他一步踏出，眼看就要走出包围圈。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距离他最近的“村民”，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的微笑。

　　但他的手，却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孙悟空抓了过来。

　　那只手，在伸出的过程中，皮肤、血肉、骨骼，都在迅速地消解、崩坏，变成一种灰色的、类似数据流一样的东西。

　　最终，抓到孙悟空面前的，已经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团纯粹的、散发着“虚无”与“终结”气息的灰色雾气！

　　“小心！”

　　哪吒的喝声还未落下，那团灰雾，已经印在了孙悟空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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