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天魔的第一次破防

　　当那个“滚”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整个天律司控制室，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加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字。

　　那是一个由混乱的数据流组成的，歪歪扭扭，甚至有点像素风的汉字。

　　它就那么孤零零地挂在漆黑的屏幕中央，闪烁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但它所传达出的情绪，却跨越了语言和文明的隔阂，精准地，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在场神明的心里。

　　那是……愤怒。

　　是忍无可忍。

　　是气急败坏。

　　是“我求求你赶紧给我滚蛋”的崩溃。

　　天魔。

　　那个代表着终极虚无、绝对冷静、视万物为数据的宇宙级灾难。

　　那个用“圆满”和“安宁”收割了无数文明的恐怖存在。

　　它，破防了。

　　而且，是被一个凡人，用关于“菠萝披萨”和“烂尾剧”的胡思乱想，给逼疯的。

　　“哈哈哈哈哈哈！”

　　孙悟空的爆笑声，像一颗炸雷，彻底引爆了控制室。

　　“它说滚！哈哈哈哈！它竟然叫俺老陈滚！俺老孙大闹天宫的时候，玉帝老儿都没这么气急败坏过！笑死我了！太有意思了！这比打架有意思多了！”

　　猴子笑得满地打滚，金箍棒被他丢在一边，发出“当啷”的声响。

　　赫尔墨斯再也憋不住了，他靠在控制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他想维持自己商业之神的体面，但一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魔，被逼到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骂人，他就完全控制不住。

　　太白金星捋着胡子，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把脸转向一边，嘴里念叨着：

　　“不成体统……真是不成体统啊……”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它……竟然被激怒了。”

　　雅典娜走到主屏幕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冰冷的屏幕，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滚”字背后，那股无能狂怒的意念。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赢了……这一局，我们赢了。”

　　这不是一次战术上的小胜利。

　　这是一次战略层面的，颠覆性的胜利！

　　他们一直以来，都把天魔当成一个无法理解的，高维度的，哲学层面的敌人。

　　他们用“意义”去对抗它，用“希望”去对抗它，用“责任”去对抗它。

　　但这些东西，在天魔的“终极解构”面前，都显得那么脆弱。

　　直到陈晨，用了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

　　他没有跟天魔辩经。

　　他放弃了所有宏大的叙事。

　　他只是把一个普通现代人脑子里，那些最真实，最无聊，最接地气的“精神垃圾”，原封不动地，塞进了天魔那“纯净”的系统里。

　　结果证明，对付一个极端“形而上”的敌人，最有效的武器，就是极端的“形而下”。

　　你跟我谈宇宙终极真理？

　　我跟你聊今晚外卖吃什么。

　　你跟我谈灵魂永恒安宁？

　　我跟你掰扯上厕所没纸怎么办。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用凡人的“无聊”，打败了神魔的“虚无”。

　　“太漂亮了……”雅典娜由衷地赞叹道，

　　“天尊他……他把天魔，从一个哲学概念，拉低到了……一个可以被激怒，可以被骚扰的‘个体’。他赋予了天魔‘人性’，虽然是负面的，但只要是‘人性’，就一定有弱点！”

　　“现在怎么办？”赫尔墨斯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天魔都让他滚了，他是不是该出来了？”

　　“不。”雅典娜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她转向主屏幕，看着那个依旧在闪烁的“滚”字。

　　“陈晨不会出来的。他好不容易才把天魔逼到这一步，他一定会乘胜追击。”

　　……

　　静谧之森，意识核心空间。

　　陈晨“看”着面前那个由负面情绪构成的“滚”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哟，学会打字了？不错不错，有进步。”他在意识里吹了声口哨。

　　那股温暖的力量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躁的，排斥性的压力，像一堵无形的墙，疯狂地挤压着他的意识，想把他从这个空间里推出去。

　　天魔正在试图“呕吐”。

　　但陈晨，就像一颗钉死了的钉子，纹丝不动。

　　“想让我滚？没那么容易。”陈晨嘿嘿一笑，“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脸皮厚，而且特喜欢跟人抬杠。”

　　“你越让我滚，我越不走。”

　　他感觉到了天魔的愤怒和……无计可施。

　　它那套“抚平一切”的逻辑，对陈晨完全失效了。

　　而它又没有别的攻击手段。

　　因为它本身就是“无”，就是“静”，它无法创造出“攻击”这种复杂的概念。

　　它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陈晨这个“异物”排斥出去。

　　“来啊，继续啊。”陈晨开始火上浇油。

　　他觉得光是吐槽和单曲循环，力度还不够。

　　得来点更狠的。

　　什么东西，比无聊的念头，更让人烦躁？

　　是……官僚主义！是走流程！是填表格！

　　陈晨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张表格。

　　一张，无比复杂的，《“静谧之森”用户退款申请表（最终解释权归森林所有）》。

　　“姓名：陈晨。申请理由：体验感极差！宣传严重不符！号称绝对宁静，结果里面吵得要死，还有人讨论菠萝披萨这种反人类的东西！我要投诉！我要退款！”

　　他开始在脑子里，一格一格地，填写这张表格。

　　“身份证号……嗯，用地球那个吧，18位，带X的。”

　　“联系地址：万界灵网天律司总部，找雅典娜就行，她是我秘书。”

　　“退款账户：瑞士银行，赫尔墨斯开的那个户头，账号是……”

　　那股排斥性的压力，猛地增强了！

　　天魔的意志在咆哮：【滚！！！！】

　　“别急啊！我还没填完呢！这还有三百多项呢！”陈晨不为所动。

　　“请详细描述您的不满，不少于五千字。”

　　“好嘞！”

　　陈晨立刻开始了长篇大论，从“静谧之森”的UI设计，说到用户体验，再到售后服务，洋洋洒洒，文采飞扬，充满了各种现代企业管理和互联网产品的黑话。

　　什么“没有形成闭环”、“缺乏用户抓手”、“未能赋能个体”、“顶层设计存在缺陷”……

　　这些他自己都半懂不懂的词，被他一股脑地，全都丢了过去。

　　天魔的意志，陷入了短暂的，死机般的沉默。

　　它可能正在试图解析“赋能”和“闭环”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过程中，陈晨感觉到，整个“静谧之森”的核心空间，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迹象。

　　那片原本纯粹的黑暗，开始出现一些闪烁的，彩色的噪点，就像老旧电视的雪花屏。

　　原本绝对的寂静中，也开始出现一些“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这是天魔的系统，在处理它无法理解的“垃圾信息”时，开始出现过载和错误的迹象。

　　“有效！”陈晨心中一喜。

　　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还有！发票！我要开发票！抬头就写‘天律司’！增值税专用发票！税点按最高算！别想给我偷税漏税！”

　　“还有我的社保！我进来这么久，算是给你打工了吧？五险一金给我交一下！公积金按最高比例！”

　　“还有年终奖！带薪年假！加班费！都要给我算清楚！”

　　陈晨把他作为一个现代社畜，所能想到的，所有跟公司、跟单位扯皮的糟心事，全都具现化了出来。

　　他甚至在脑子里，模拟出了一整套劳动仲裁的流程。

　　“轰！！！”

　　整个核心空间，剧烈地动荡了一下！

　　那些闪烁的噪点，瞬间扩大！

　　黑暗的背景上，仿佛被泼上了五颜六色的油漆，花里胡哨，一片狼藉。

　　天魔的意志，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了痛苦和混乱的尖叫。

　　它那套由“0”和“1”构成的，简单而纯粹的二元逻辑系统，在面对“五险一金”和“增值税发票”这种，复杂到令人发指的，人类社会独有的概念造物时，彻底崩溃了。

　　“成了！”

　　控制室里，雅典娜看着屏幕上那片如同被打翻了调色盘的黑暗，激动地喊了出来。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静谧之森”的底层结构，正在变得不稳定！

　　它的“品牌形象”，彻底毁了！

　　从“终极避难所”，变成了“宇宙最差黑心公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天魔会在这种精神污染下彻底崩溃的时候。

　　主屏幕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滚”字，突然消失了。

　　所有闪烁的噪点，所有花里胡哨的色彩，所有滋啦作响的电流声，也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那片黑暗，再次恢复了黑暗。

　　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深邃，更加纯粹，更加……死寂。

　　仿佛，它把内部所有的“污染”，都用一种更强大的力量，给彻底隔绝，彻底封锁了。

　　雅典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一个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不好……”她失声说道。

　　“怎么了？”赫尔墨斯紧张地问。

　　“它……它放弃‘排斥’了。”雅典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果它无法把‘病毒’吐出去……它就只能选择……选择把被感染的区域，彻底切除，然后……封死在内部。”

　　她的话音刚落。

　　屏幕上，代表陈晨的那微弱的，刚刚才重新建立起一丝联系的信号，再一次，彻底消失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彻底。

　　仿佛他被关进了宇宙最深处的一个，连光都无法逃脱的黑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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