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历史时刻

　　“哒—哒—哒——哒哒——哒——”

　　秦峰的手指稳定而有力地在老式电键上起落，将苏清沅口述的、承载着所有人生存希望的摩斯电码，转化为断断续续的无线电波，穿透气象站破旧的屋顶，射向风雪弥漫的天空。

　　赵小胖全身肌肉绷紧，额头青筋暴起，拼尽全力维持着手摇发电机那至关重要且极其消耗体力的匀速转动。沉重的吱呀声和电台真空管发出的微弱橘光，是这绝望空间里唯一的光亮和声响。

　　【紧张到不敢呼吸！】

　　【一定要被听到啊！】

　　【小胖加油摇！秦老师稳住！】

　　【这画面太有历史感了！】

　　电文内容简短而清晰，在苏清沅的坚持下，不仅包含了他们的经纬度估算（基于老地图和地形对比）、重伤员情况、急需医疗救援，还特意加上了“遭遇冒充救援人员袭击，警惕外部威胁”的警告。

　　最后一组代码发送完毕。

　　秦峰的手指离开了电键，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向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内层的衣物。赵小胖也直接瘫软在地，抱着酸痛无比的胳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寂静。

　　只剩下真空管冷却时细微的噼啪声，和窗外永恒的风雪呜咽。

　　信号发出去了。但是，有没有被接收到？被谁接收到？会不会被资本方拦截？未知的等待，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发出去了……然后呢？】

　　【这种老式短波，不确定性太大了】

　　【会不会根本没人收到？】

　　【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炉火渐渐微弱，煤油快要耗尽了。寒冷再次开始肆无忌惮地侵蚀进来。

　　希望如同那炉火，在沉默的等待中一点点黯淡下去。

　　赵小胖蜷缩起来，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抖动。秦峰看着彻底哑火的电台，眼神空洞，疲惫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苏清沅走到顾景然身边，蹲下身，用自己还算温热的手（尽管也满是伤痕）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低声地、一遍遍地在他耳边说着：“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发出信号了……会有人来的……一定会……”

　　她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哭了……太难受了】

　　【沅姐的声音都在抖】

　　【顾神一定要听到啊！】

　　就在这时，一直被紧紧捆绑、塞住嘴的那个俘虏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惊恐地望向窗外。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声音——不是风雪声，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性的、并且正在逐渐变强的嗡嗡声！

　　是直升机！而且不止一架！声音来自不同的方向！

　　【直升机！又来了？！】

　　【是资本方又派人来了？】

　　【还是……救援？】

　　【心脏要跳出来了！】

　　“抄家伙！”秦峰猛地跳起来，抓起地上的帐杆，脸色煞白。赵小胖也连滚爬起，躲到门后，浑身发抖。

　　苏清沅缓缓站起身，将顾景然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窗外。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嗡嗡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旋翼切割空气的独特轰鸣。强烈的探照灯光束如同利剑般刺破雪幕，在气象站周围来回扫射！

　　一架、两架、三架……足足四架直升机的轮廓在雪雾中隐约显现！其中两架明显是大型运输直升机，涂装是醒目的红白相间，机身上有着清晰的“IMRF”（国际高山救援组织）和当地救援机构的标志！而另外两架，则是带有警方标识的直升机！

　　是真的救援！而且警方也来了！

　　【IMRF！是真的！】

　　【警方也来了！资本方不敢乱来了！】

　　【得救了！真的得救了！】

　　【爆哭！！！】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 relief 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心理防线！

　　赵小胖第一个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直接瘫坐在地上。秦峰手里的帐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靠着墙，仰起头，大口呼吸着，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脸上却是在笑。

　　苏清沅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一直强撑的坚强外壳终于彻底碎裂。她看着那些代表着生机的灯光，看着救援人员从索降而下，看着警方人员迅速控制住那个面如死灰的俘虏……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的顾景然，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却又被一只冰冷却微微用力回握的手抓住。

　　她猛地抬头，对上顾景然不知何时微微睁开的、依旧虚弱却清晰的眼睛。

　　他看着她，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信号……成功了……”

　　苏清沅的眼泪终于决堤，重重地点头，泣不成声。

　　顾景然艰难地移动着另一只手，缓缓地、坚定地覆上她紧紧握着他的、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掌心相贴，冰冷与温热交织，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需言说的万千情绪。

　　气象站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刺骨的寒风涌入，却带来了生的希望。全副武装的救援医生和警察冲了进来。

　　“坚持住！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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