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血火试锋，暗域初临

　　北俱芦洲，极北冰原。原本死寂荒凉的冻土，如今已彻底改换了面貌。以那道被四道无形剑气锚定的巨大空间裂隙为中心，一座规模宏大的临时营寨如同钢铁巨兽般匍匐在地，绵延数十里。

　　营寨主体以坚逾精铁的“玄阴寒铁”与“万年冰晶”构筑，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纹。这些阵纹并非单一体系，而是截教阵道、部分依附宗门的拿手阵法，以及从“征异军”中招募的阵法大家所贡献的奇门术式，经过无当圣母等人统筹优化后的融合产物。虽略显驳杂，却胜在功能全面，防御、聚灵、预警、净化等各类阵法层层嵌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营寨正门上方，一面高达十丈、绣着狰狞剑纹与“诛魔”二字的暗红色大旗猎猎作响。这里，便是“征异军”第一先锋军团的前进基地，也是洪荒势力首次在空间裂隙旁建立的桥头堡。

　　统率此军团的，正是以沉稳干练着称的截教老牌金仙——乌云仙。他此刻立于营寨中央最高的了望塔上，身披玄甲，面容肃穆，目光扫过下方井然有序、正在各自忙碌的三千修士。

　　这三千人，成分复杂。有三百名截教本宗弟子作为骨干，统领各方；有来自各大依附势力的精英；更多的，则是通过层层筛选、被“征异军”优厚待遇与通天教主威名吸引而来的散修。他们修为从真仙到金仙不等，功法各异，装备也五花八门，但此刻都在统一的号令下，进行着适应性训练与警戒布防。

　　最引人注目的，是营寨外围，每隔百丈便有一座由九名修士组成的小型阵台。阵台之上，九人气息相连，隐隐构成简化版“小诛仙阵”的雏形，剑意凛然。这正是通天教主传下法门后，截教弟子加紧训练、并在先锋军团中初步推广的成果。数十座这样的小阵，如同星罗棋布，将整个营寨护卫其中，隐隐构成一个更大的防御网络。

　　“乌帅，所有防御阵法已激活七成，外围警戒哨已派出，‘小诛仙阵’节点运转正常。”一名截教弟子前来禀报。

　　乌云仙微微颔首：“保持警惕。此地距离裂隙不过百里，异界魔气侵蚀无孔不入，更有异魔窥伺在侧，万不可有丝毫松懈。传令下去，轮值修士需时刻运转‘戮魔剑诀’基础心法，以抗魔气侵蚀。非轮值者，加紧熟悉阵图配合与异魔应对手册。”

　　“是！”几乎在同一时间，空间裂隙之内。

　　由云霄率领的戮魔卫第一小队，在休整一日、补充损耗后，再次踏入了那条被戮魔幡力量稳固的“道标路径”。与上次不同，此次他们的目标更加明确，也更具攻击性越过上次探查的尽头，深入异界能量区域外围十里！

　　百人小队阵型更加凝练，经过上次实战检验与战后复盘，彼此配合愈发默契。暗红色的剑光在他们周身流转，与路径上的道标共鸣，抵御着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异界能量侵蚀。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景象骤变。

　　道标路径在此处戛然而止，前方是一片混沌与秩序交织的诡异地带。暗红与惨绿两种主色调的能量如同浓雾般翻滚，其中隐约可见扭曲的地貌——有如同巨大生物骸骨般的惨白山丘，有不断冒着墨绿色气泡的腐臭沼泽，也有闪烁着暗红晶体光芒的崎岖峡谷。空气中充斥着混乱的法则碎片与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这里，便是真正的异界领土边缘！

　　“阵型转为‘诛戮’双诀，保持警戒，缓慢推进。记录一切所见，采集不同区域能量与物质样本。”云霄声音清冷，手中青剑光华内敛，却散发着更加凌厉的剑意。她身后，百名戮魔卫精神高度集中，依照命令，结成攻防一体的阵势，如同一柄谨慎探入黑暗的匕首，缓缓刺入了那色彩扭曲的浓雾之中。

　　甫一进入，压力骤增！无处不在的异界能量疯狂地试图侵蚀他们的护体剑光与神魂，其中蕴含的混乱意志如同亿万只细小的虫豸，不断钻挠着心神。若非有“小诛仙阵”护持与“戮魔剑诀”运转，寻常真仙恐怕顷刻间就会道心失守，沦为只知杀戮与毁灭的怪物。

　　前行不到三里，袭击便至！袭击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他们脚下的“土地”，头顶的“浓雾”，乃至他们呼吸的“空气”！

　　左侧，那看似平静的惨白“骨山”猛然蠕动，数根粗大、顶端裂开成菊花状口器、布满倒刺的惨白色骨触破土而出，带着腥风卷向队伍！

　　右侧，“腐臭沼泽”中，墨绿色的泥浆冲天而起，化作数十只没有固定形态、不断滴落腐蚀液体的软泥怪，发出无声的嘶鸣扑来！

　　头顶浓雾中，骤然亮起数十点暗红色的光芒，那是一只只形如蝙蝠、却生有三对复眼与锋利口器的飞行魔物，它们振动翅膀，发出尖锐的音波，同时口中喷射出灼热的毁灭射线！

　　甚至，队伍中几名修为稍弱的散修，护体剑光忽然剧烈波动，面露痛苦之色——他们呼吸间吸入的“空气”中，竟混杂着极其细微、能引动心魔、放大恐惧的“孢子”！

　　“阵转‘陷’‘绝’！困敌，灭杀！注意防护神魂与呼吸！”云霄反应极快，青剑划出玄奥轨迹。百人阵势应声而变，玄黄光芒与灰白死寂之气交织升腾！

　　玄黄剑意化作无形力场，将扑来的骨触、软泥怪与部分飞行魔物暂时困锁、迟滞；灰白灭绝剑气则如同死亡波纹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骨触寸寸断裂化为齑粉，软泥怪迅速干涸凝固，飞行魔物成片坠落！

　　然而，这些异界魔物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数量众多，更兼诡诈难防，且仿佛杀之不尽！骨山之中源源不断钻出新的骨触，沼泽仿佛连通着异次元，软泥怪源源不断，飞行魔物更是从浓雾深处不断涌来！那些无形的恐惧孢子更是防不胜防，已有数名戮魔卫开始出现幻听、幻视，攻击出现偏差！

　　“此地魔物似受某种统一意志调度，意在消耗！”云霄瞬间判断出对方意图，“变阵，锥形突破！向三点钟方向那座暗红晶峡谷移动！那里能量相对单一，或可固守！”

　　戮魔卫令行禁止，阵型再变，化作一柄锐利的锥子，以云霄为锋，暗红剑光暴涨，强行在魔物潮水中撕开一条通道，朝着不远处的暗红晶谷冲去！沿途魔物在凌厉的诛戮剑气下纷纷溃散，但众人法力消耗也急剧增加。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峡谷入口时，异变再生！

　　峡谷入口处，那片看似寻常的暗红色晶簇地面，骤然软化、隆起，化作一张覆盖数十丈范围的、布满利齿与吸盘的巨大“嘴巴”，猛地向上合拢，要将整个戮魔卫小队一口吞下！这张巨口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仙巅峰层次！这竟是一头伪装成地形的、属于“毁灭魔瞳”一系的强大捕食者！

　　“孽畜！”云霄眼中寒光爆射，不退反进，手中青剑与她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青色惊虹，带着无物不破的凌厉剑意，直刺那巨口中央！

　　与此同时，她身后九十九名戮魔卫齐声怒喝，所有力量通过阵图汇聚，加持于云霄这一剑之上！

　　嗤——！！！青色惊虹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巨口之中，穿透了其厚实的能量躯体，从另一端透出！那巨口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合拢之势骤停，随即整个躯体剧烈抽搐、崩解，化为漫天暗红色的光点与一块拳头大小、不断跳动的暗红晶体。

　　一击，重创并“击杀”这头金仙巅峰的埋伏者！

　　然而，云霄的脸色却微微一白，气息略有浮动。方才那一剑汇聚了全队之力，消耗巨大。而四周，更多的魔物仍在蜂拥而来！

　　“速入峡谷，依仗地形布阵固守！”她强提法力，率先冲入峡谷。戮魔卫紧随而入，迅速在相对狭窄的谷口布下“小诛仙阵”，剑气纵横，暂时挡住了外面的魔物潮水。

　　峡谷内，暗红色的晶体散发出微光，将外界扭曲的色彩略微隔绝。众人得以喘息，立刻吞服丹药，调息恢复，并抓紧时间记录战场数据，封印采集到的各种魔物残骸与那颗金仙魔核。

　　“此地不宜久留，魔物攻势暂缓，必有后续。”云霄调息片刻，沉声道，“收集完毕，即刻沿原路撤回通道！注意保持阵型，防备追击！”

　　碧游宫深处。通天教主的神念，如同高悬的明月，清晰地映照着戮魔卫在异界边缘的每一场战斗。他看着那些诡诈凶悍、层出不穷的异界魔物，看着戮魔卫在实战中迅速磨合、成长，也看着他们面临的消耗与压力。

　　“以低等魔物消耗，以地形魔物埋伏凋零与毁灭，倒是配合得不错。”他低声自语，眼中并无太多波澜，“看来，对面那两位，是想看看本座麾下儿郎的成色，也顺便摸摸‘小诛仙阵’与‘戮魔剑诀’的底细。”

　　他的目光，更多地投向那些无形无质、却能引动心魔的“恐惧孢子”，以及魔物死亡后散逸的、被戮魔卫阵法与剑诀迅速“净化”或“吞噬”掉的能量本质。

　　“恐惧孢子精神侵蚀，放大负面情绪。若大规模用于普通修士军团，恐会造成大面积混乱与自相残杀。凋零菌母，倒是擅长此道。”

　　“毁灭魔物的能量暴烈，但结构相对单一，易被杀戮剑意克制。凋零魔物诡诈难防，能量具有腐蚀与寄生特性，需以绝灭之力应对。”

　　“戮魔幡融合后的力量，对此二类魔物皆有明显克制但消耗亦不小。”

　　他心念电转，迅速分析着战场情报，推演着应对之策。

　　片刻后，他传出一道神念。前进基地中，乌云仙面前的传讯玉符亮起。

　　“乌帅：即日起，前进基地所有修士，除常规防御外，加修‘清心镇魔咒’，以抗精神侵蚀。另，炼制一批‘辟魔清心丹’，分发各级统领，以备不时之需。戮魔卫传回之战报与样本，即刻加急送回金鳌岛。通道稳固事宜，按原计划进行，若遇异界大规模反扑，可酌情后撤，依托基地阵法固守，等待指令。”

　　“末将领命！”乌云仙肃然应道。与此同时，另一道更加隐秘的指令，传向了戮魔卫的云霄。

　　“云霄：此次实战数据，价值颇高。撤回后，即刻组织复盘，提炼魔物特性、弱点及最佳应对战术，编撰成册，下发‘征异军’各部研习。另，那颗金仙魔核，妥善保管，本座另有用处。”

　　通天教主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异界能量区域的深处，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雾，看到那两位正在冷眼旁观、算计着的异界圣级存在。

　　“试探结束了？那么，接下来，该本座出招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戮魔幡新得的那点‘玉清道韵’或许，可以给它们准备一份‘惊喜’。”

　　无声的谋划，在碧游宫深处继续。血火试锋之后，更加激烈的碰撞，即将在这连接两界的狭小区域内，全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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