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灰白与荆棘的界限

　　在处理完那些战利品之后，时织凛华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由“混沌尸体”所构成的、绝对死寂的领域。

　　它，将成为一个全新的起点，一个通往更广阔战场的、独一无二的“门”。

　　“再临月”无声地来到这片物自体之海的边缘。

　　紧接着，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从永曜秩序的各个角落集结而来，沉默地跟随着它，踏入了这片拒绝被理解的终极墓碑之中。

　　那是无数如同山脉般高大的国土佣仆，是能够镇压整个大陆板块的大陆支配者，以及那些如同云层般遮蔽天日的空皇。

　　它们将作为净化与守护的力量，跟随着“再临月”，去往其他所有被再临日族群所侵蚀的、正在步向死亡的地区。

　　“再临月”将会净化那里的灰白死地，并将那些区域的法则，化作完美精灵乡的“业位”。

　　而如果，在那些地方，还存在着被毁灭的精灵族群，那么时织凛华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一并纳入自己那宏伟的“复活计划”之中。

　　唯一可能存在遗憾的，或许就是复活所需的“祭品”可能会不够用，毕竟需要一命换一命，而精灵的人口和母树的繁荣程度呈正比，并不没有刻板印象中精灵人口稀少、繁殖速度慢的情况。

　　时织凛华的意识，跟随着“再临月”，穿行在那片非生非死的奇特通道中。

　　她的心中，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知道在那些未知的区域里，还会不会有其他“秩序级”的精灵国度存在？

　　像永曜秩序这样，需要由成年的、强大的再临日亲自出手，才能将其彻底毁灭的国度，终究还是少数。

　　毕竟，根据那个逃走的“再临日”的记忆来看，绝大部分被侵蚀的文明，连那些刚刚诞生不久的、饥饿的再临日幼崽都扛不住。

　　所以……这种情况应该很少见吧。

　　时织凛华如此推测着。

　　或许，永曜秩序的发现，真的只是一个偶然的、幸运的个例。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她透过“再临月”的视角，狠狠地被打脸了。

　　“再临月”的感知，并非是视觉。

　　它直接从“存在”的层面进行观测。

　　在它的视角下，时空本身，就像是一块巨大而剔透的、拥有着无数个折射面的完美水晶。

　　而此刻，在那水晶的深处，在那无穷无尽的折射面之上，映照出的，是大量被毁灭的、早已死寂的精灵秩序。

　　那不是一个，也不是十个。

　　那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浩瀚无垠的文明坟场！

　　其范畴之广阔，即便以“再临月”那超越了因果的速度，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触摸到其边界！

　　那至少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精灵秩序疆域所连接而成的、一片巨大的死亡之国！

　　在这片广袤的废墟之间，没有任何其他种族的国度，秩序之间的间隙偶有一些小国、王朝，但也都是精灵的国度。

　　那些早已枯死的、形态各异的母树根系，在时空的底层结构中，依旧绝望地、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永恒的、黑暗的森林。

　　时织凛华沉默了。

　　她那“永曜秩序只是个例”的推测，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她回想起了自己过往的经验。

　　从曦弦秩序出发，她一直往西走，遇见了完美精灵乡；再往西，便是永曜秩序。

　　仿佛在这条笔直的、向西的道路上，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由精灵文明所构成的“黄金走廊”。

　　她通过与“再临月”之间的灵魂链接，下达了一个简单而明确的命令。

　　“继续……往西走。”

　　“再临月”带着时织凛华的意志，折跃过去后向西穿行。

　　它很快便抵达了那片由数十个精灵秩序疆域构成的、巨大的文明坟场。

　　这里的情况，和永曜秩序最初的模样如出一辙。

　　整片广袤无垠的大地，都被一层厚厚的灰白物质所覆盖，空气中飘散着令人窒息的灰白尘埃，天空中则飘荡着永恒不散的、厚重的灰白铅云。

　　但和永曜秩序不同的是，这里的灰白领域，显得更加极端，也更加刺眼。

　　那灰色，已经浓重到近乎于纯粹的漆黑，仿佛连光线本身都能吞噬；而那白色，则锐利到仿佛是光芒本身被凝固成的固体，释放出一种毫无温度的、病态的亮光。

　　黑与光相互映照、相互冲突，让整片领域都笼罩在一种极度扭曲、令人目眩神迷的诡异光影之中。

　　于是，一部分的国土佣仆、大陆支配者和空皇留了下来。

　　当然，这其实也不算“留下”。

　　它们只是单纯地、毫不费力地，将自己复制了一遍。

　　那庞大的复制体军团，沉默地降临在这片黑白交织的死地之上，开始了它们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清理工作。

　　而它们的本体，则继续跟随着“再临月”，向着更西方的未知深处挺进。

　　“死的怎么全是我家精灵啊，”时织凛华透过“再临月”的感知，看着那一片片了无生机的废墟，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充满了不悦与护短的怨念，“诸神都是干什么吃的？死神在主界闹成了这样，也不见他们组织信徒来讨伐一下！”

　　不过很快，时织凛华便迎来了她自己的、第二次“打脸”。

　　因为，诸神的确组织了信徒，来讨伐这片死亡的疆域。

　　当“再临月”穿行了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终于抵达这片灰白物质疆域的最西边时，时织凛华看到了一处同样连绵不绝的、崭新的、被大量荆棘所覆盖的区域。

　　这片荆棘之地的广袤程度，绝对不下于东边的整片灰白领域，甚至还要更加巨大。

　　那些是活的、不断蠕动的、闪烁着不祥紫光的巨大荆棘。

　　它们似乎自带了大量的、源自法则层面的恶毒“debuff”。

　　即便只是间接地、通过“再临月”的感知去“看”上一眼，都能感觉到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被强行撕裂的剧痛。

　　好在，时织凛华自身足够强大，可以完全无视这种程度的灵魂攻击。

　　而就在那片无边无际的荆棘丛林之间，时织凛华看见了大量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那是无数身穿着神圣画风的华美法袍、或是铭刻着圣徽的精金铠甲的法师与士兵。

　　他们手中所持的，也尽皆是闪烁着神圣光辉的武器。

　　但他们，早已不再是活人。

　　他们的衣着残破不堪，全身只剩下嶙峋的骨头架子和挂在上面的、早已风干的烂肉。

　　那本该象征着神圣与秩序的符文，如今却被干涸的黑血与腐肉所玷污。

　　他们已经不知道在这片绝望的荆棘之地中，徘徊了多久。

　　亡灵。

　　一支由诸神信徒所组成的、规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亡灵大军。

　　他们在这片荆棘丛林中，发出着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甘的嘶吼，机械地、疯狂地，和那些不断向他们发起攻击的、会动的荆棘战斗着。

　　但战况，却呈现出一面倒的、毫无悬念的压制。那些亡灵，往往是被那些诡异的荆棘，轻而易举地抽打、撕碎、贯穿。

　　时织凛华的思维飞速转动。

　　这些亡灵，毫无疑问是死神权能下的产物，是那场早已失败的圣战中，被转化、被奴役的牺牲品。

　　所以说……这片能够压制它们的荆棘，便是死神的敌人！

　　下一刻，一股熟悉而又古老的气息，从那些荆棘的身上，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这是……精灵魔法的气息！

　　这片无边无际的、足以对抗死神大军的巨大荆棘丛林，是精灵们的造物！

　　时织凛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

　　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选对了。

　　果然，继续往西边走，是绝对正确的！

　　那片由精灵魔法所创造的、无边无际的荆棘之地，清晰地证明了西行的正确性。

　　时织凛华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迫切的期待。

　　她一刻也不愿再多等。

　　“再临月”虽说是她的造物，是她意志的延伸，但其存在的核心，终究是吞噬了再临日族群后所形成的。

　　那股浓郁的、源自死神的权能力量，几乎是无法掩盖的。

　　时织凛华很清楚，如果就这么让“再临月”直接降临在那片荆棘之地的上空，那些浴血奋战了无数岁月、对死神的气息早已恨之入骨的精灵们，极有可能会把它误认为是敌人，从而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与其浪费时间去解释，不如自己亲自下场。

　　时织凛华做出了最直接的决定。

　　她以那悬浮于混沌尸骸之上的“再临月”为唯一的、绝对的锚点，发动了权能。

　　下一刻，她与芙蕾雅妮娅身边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瞬间被折叠成了一张无限薄的纸。

　　紧接着，这张纸被对折、再对折，跨越了常理所无法计量的遥远距离，然后在荆棘之地的正上空，被重新、平稳地展开。

　　两人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从高空俯瞰，下方的景象远比之前的感知要更加震撼。

　　那片紫色的荆棘丛林，根本就是一片活着的、蠕动的、无边无际的海洋！

　　但在这片活着的海洋中，并没有任何尚且存活的国度。

　　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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