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审问

　　是现实世界！出口！

　　“走！”凌昭低喝一声。

　　无需多言，求生欲爆发出的最后力量驱使着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冲向那面变得透明、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石壁，纵身跃入了那片灰色的雾气之中！

　　凌昭是最后一个。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条深邃的石阶和那本镶嵌在石壁上、光芒正在逐渐暗淡的金属书籍，眼神微动，似乎想将其取下带走，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她转身，一步踏入了灰色雾气。

　　在她进入后，石壁上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恢复了冰冷坚硬的黑曜石质感。那本金属书籍牢牢镶嵌其中，仿佛本就是一体。

　　铛！！！

　　第六声钟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最终彻底消散。

　　图书馆内，一切重归死寂。

　　凌昭偷偷定格住时间，使用【概念神】。

　　“忘记吧，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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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色的雾气包裹全身，带来一阵短暂的失重和晕眩感。

　　下一秒，脚下一实！

　　冰冷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熟悉的城市雾霾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凌昭睁开眼睛。

　　她正站在一条偏僻的后巷里，脚下是湿漉漉的沥青地面，旁边是几个翻倒的垃圾桶。远处传来城市模糊的喧嚣。

　　乔任梁、宋立、顾疏桐（抱着刚刚苏醒、还十分虚弱的叶臻）、张强、李明、王海、赵强、钱强以及仅存的三名新人，全都或坐或站地瘫倒在附近，脸上带着极度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们回来了。

　　从那个恐怖诡异的A级副本“诡异图书馆”，活着回来了。

　　天空是灰蒙蒙的黎明前夕，下着冰冷的细雨。

　　凌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本金属书籍并没有带出来。

　　但是，在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片焦黑的、仿佛从某本书上撕下的残页。残页上空无一字，却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与那本书同源的宁静气息。

　　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因为吞噬了管理员怨灵而充盈的力量，以及……某个沉睡的存在，似乎因为这次“饱餐”而翻了个身，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

　　她握紧那片残页，抬起头，看向细雨朦胧中诡异警局基地的方向，眼神幽深。

　　“罪恶感，真是最好的养料。”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冰冷刺骨的细雨落在脸上，带着城市特有的污浊气息，却让刚刚从那个焚书地狱归来的幸存者们感到一种近乎奢侈的真实感。

　　他们或瘫坐或站立在肮湿的后巷里，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这并不新鲜的空气，仿佛要将肺里那浓郁的焦糊味和怨念彻底置换出去。

　　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脱感席卷了大多数人。几名新人甚至开始低声啜泣，那是情绪彻底崩溃后的宣泄。宋立一屁股坐在一个没翻倒的垃圾桶盖上，那金属承重发出的呻吟声让他吓得差点跳起来，随即又自嘲地咧了咧嘴，对规则的后怕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顾疏桐依旧紧紧抱着虚弱不堪、眼神涣散的叶臻，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治愈的微光时隐时现。

　　乔任梁靠墙站着，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推了推眼镜，努力平复着依旧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开始清点人数和评估现状。

　　凌昭……乔任梁的目光寻找着那个身影。

　　她独自站在稍远一点的巷子阴影里，微微仰着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脸颊，侧脸线条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摊开手掌，正低头凝视着掌心那片焦黑的、不起眼的书页残片，眼神专注，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乔任梁的心微微一沉。凌昭最后吞噬怨灵的画面和那本诡异的金属书籍依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她到底从那个副本里得到了什么？这片残页又是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都……都还好吗？”乔任梁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问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或者……异常感觉。”

　　众人闻言，这才开始艰难地检查自身。除了精神上的巨大创伤和体力透支外，似乎并没有新增的物理伤痕。但那种被规则和死亡凝视过的惊悸，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淡化。

　　“獠牙”小队的张强挣扎着站起来，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队员：李明、王海、赵强、孙茜（那个前台）都在，虽然个个带伤，精神萎靡，但至少活下来了。

　　他看向乔任梁和凌昭的眼神更加复杂，恐惧、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如果不是跟着这群怪物（尤其是凌昭），他们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可是，他却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怎么害怕凌昭。

　　“我们……我们怎么回去？”大学生新人扶着墙站起来，声音虚弱地问道。这条后巷偏僻无人，距离诡异警局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乔任梁正要说话——

　　嘀呜——嘀呜——！

　　急促而熟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

　　几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猛地拐进后巷，刺眼的车灯撕裂了黎明前的昏暗，精准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跳下来一群穿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表情冷峻的行动队员，迅速分散开来，警惕地控制住现场。为首的一人，正是沈知远局长的那位表情严肃的助手。

　　他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现场，在清点人数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进入时二十人，现在只剩下十四人），最后落在看起来是领队的乔任梁和阴影里的凌昭身上。

　　“乔任梁，凌昭。”助手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没有起伏，“奉沈局命令，接你们回去。上车。”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对伤亡的询问，只有高效而冰冷的指令。这就是诡异应对局的风格。

　　幸存者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行动队员的搀扶（或者说半强制）下，纷纷登上车辆。凌昭最后看了一眼掌心的残页，将其收起，也沉默地上了其中一辆车。

　　车队风驰电掣般驶离后巷，将城市的细雨和喧嚣重新隔绝在车窗外。

　　车内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刮器规律的摆动声。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恐惧、后怕和疲惫之中。

　　乔任梁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苏醒的城市，心中却充满了疑虑。局里的反应太快了，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是那本金属书籍开启通道时产生了能量波动被检测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不由得看向前排副驾上那个沉默的助手，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车辆里闭目养神的凌昭。

　　大约半小时后，车队驶入了那处伪装成废弃工厂的诡异警局地下基地。

　　熟悉的冰冷金属通道，消毒水的气味，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让刚刚从原始恐怖中脱身的众人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不适感。

　　他们没有经过任何盘问和检查，直接被带往医疗部。重伤和虚弱的叶臻、以及几个精神濒临崩溃的新人被医护人员迅速接走。乔任梁、凌昭、宋立、顾疏桐以及“獠牙”小队的五人则被带往另一个方向——简报室。

　　简报室内，沈知远已经等在那里。他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是复杂的能量波动图和“诡异图书馆”的模糊结构扫描图（大部分区域依旧是漆黑一片）。他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在场几人，尤其是在凌昭身上停留了数秒，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A级副本‘诡异图书馆’，生存目标达成，存活人数十四人。”沈知远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汇报情况，从关键节点开始。”

　　他的直接和冷漠让张强等人有些不适，但乔任梁已经习惯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从强制传送、身份分配、规则触发、死亡事件，到发现地下室、叶臻推演遭遇反噬、最终直面怨灵并找到生路……他本来想说凌昭吞噬了怨灵，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就开始记忆混乱，开口就成了“看穿了怨灵执念，找到了通道钥匙”。

　　沈知远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当听到“地下室”、“焚烧”、“管理员偏执”以及“看穿执念即为欣赏”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当乔任梁汇报完毕，沈知远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欣赏’……理解怨念核心……很有意思的通关方式。看来高难度副本的生路，往往隐藏在心理层面而非物理层面。”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凌昭：“凌昭，乔任梁的描述中，你起到了关键作用。你‘看穿’那个管理员怨灵执念的依据是什么？仅仅是墙上的刻字和叶臻的碎片化推演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昭身上。

　　凌昭抬起眼，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平淡：“他害怕。”

　　“害怕？”沈知远追问。

　　“嗯。”凌昭应了一声，似乎不打算再多说。

　　简报室里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张强等人低着头，不敢插话。乔任梁手心微微出汗。

　　沈知远盯着凌昭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很敏锐的直觉。看来你的‘盖’技能，不仅能防御，还能帮你‘盖’住真相，直指本质？”

　　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一丝嘲讽。

　　凌昭仿佛没听出来，反而点了点头：“嗯，挺好用的。”

　　沈知远：“……”

　　他收敛了笑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们带回来的信息很有价值，尤其是关于‘理解执念’作为高阶副本潜在生路的推测。局里会记录并分析。这次任务评级初步定为A-，具体奖励和积分后续会发放。”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任务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异常’能量读数，尤其是在副本结束时，强度极高且性质不明。凌昭，你最后接触了通道核心，有什么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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