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再一次洞房花烛夜－萧晴篇

　　主院的新房，陈设也依足了白族传统。地上铺着厚厚的、织有吉祥图案的毡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新木器漆的味道，以及一种更为沉静馥郁的、属于晴儿身上熏染的梅蕊冷香。

　　萧剑送走最后一拨道贺的至亲长辈，仔细闩好院门。喧闹彻底远离，只剩下红烛燃烧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

　　他站在廊下，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夜气，仿佛要将满心的澎湃与柔情稍稍沉淀，才转身走向那扇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门。

　　推开房门，暖意夹杂着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晴儿已卸去了沉重的凤凰冠和大部分银饰，只留一对简洁的珍珠耳坠在鬓边摇曳。

　　她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正红色丝质寝衣，正坐在床沿，微微垂首，手中无意识地抚摸着铺在膝上的一件小物，那是一位村中百岁老人赠予的一对小巧玲珑的银质长命锁，寓意祝福新人安康美满，白头偕老。

　　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接。没有羞涩的闪躲，只有一种历经沉淀后的、温柔而坦然的宁静，以及那宁静深处，清晰映出的、属于他的身影。

　　萧剑心头一热，反手关上门，一步步走向她。他的脚步很稳，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鼓动的心跳上。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停住，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

　　“累不累？”他开口，声音因一日的高声应酬和情绪激荡而有些低哑，却更加醇厚。

　　晴儿轻轻摇头，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不累。倒是你，辛苦了那么多天。”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仍有些发烫的脸颊，触感微凉，带着怜惜。

　　萧剑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那细腻的凉意熨帖着肌肤。“高兴，心里高兴，酒便不醉人。”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光，比烛火更暖，比星光更亮，“晴儿，今天……委屈你了。规矩繁琐，热闹也嘈杂。我知道你喜静。”

　　晴儿却笑了，那笑容如月色下的洱海，漾开清浅却动人的涟漪：“怎么会委屈呢？萧剑，那些不是规矩，是祝福。每一道仪式，每一次叩拜，每一句祝词，甚至那些闹哄哄的敬酒，我都听得到、看得到背后沉甸甸的心意。那是你的家人对我们的认可，对我们的接纳，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就像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一样清晰。”

　　她微微倾身，另一只手也覆上他握着自己的手背上，声音轻而坚定：“这里，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家了。这些‘繁琐’，是我心甘情愿融入这个家的第一步。而且，”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带了一丝难得的俏皮，“看你穿着那样隆重的礼服，一丝不苟地行礼，紧张得背都绷直了，却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很有趣。”

　　萧剑被她难得调侃的语气逗得一笑，心中那点因担心她不适应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紧绷也彻底松缓下来。

　　他将脸埋进她温软的掌心，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中是毫无保留的深情与感慨：“晴儿，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得让我心疼。我总怕……给你的不够好。”

　　“萧剑，”晴儿正色，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转而捧住他的脸，让他必须直视自己，“你给我的，从来不是‘东西’，而是‘选择’。在京城，你给了我逃离枷锁、选择自由的勇气；在这里，你给了我选择归属、选择扎根的底气。尊荣是虚的，山水人情才是实的。”

　　她环视这间充满传统意味却处处透着用心的新房，“这屋子里的每一样陈设，都带着叔叔婶婶和族人的体温；今天听到的每一句乡音祝福，都发自肺腑。这比任何金玉满堂都更珍贵。因为这里，有你真正的根，而现在，也是我的了。”

　　他站起身，却依旧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双臂撑在晴儿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今天早上，当我终于把一切都告诉你，看到你眼中了然、感动却并无责备的神色时，我就在想，我萧剑何幸，能得你为妻。你聪慧，洞察一切却包容我的‘秘密’；你坚韧，远离故土却欣然拥抱陌生；你温柔，以你的方式抚平我所有的不安。晴儿，我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此生，定不负你。”

　　晴儿的眼眸瞬间被水光浸透，却努力不让它滑落。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让两人的额头相抵。“我知道，”她哽咽着，却带着笑，“我都知道。萧剑，我亦无悔。此心安处，唯有你在的地方。”

　　呼吸交缠，气息相闻。萧剑再也按捺不住，低头吻住了那两瓣吐露着世间最动人情话的柔唇。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克制与试探，带着尘埃落定的归属感，带着承诺终生的郑重，也带着压抑已久的、如火般的炽热情潮。它缓慢而深入，仿佛要借此确认彼此的真实存在，交换灵魂深处最隐秘的共鸣。

　　红烛“啪”地爆出一朵明亮的灯花，映得帐内光影摇曳。不知何时，两人已倒在铺着大红锦褥的床上，层层帷帐如云霞垂落，将一方天地与外界温柔隔绝。

　　衣衫褪尽，肌肤相贴。没有疾风骤雨般的急切，只有细细密密的探索与熨帖。萧剑的吻，从她的唇畔流连至耳垂、颈侧、锁骨……每一次触碰都极尽温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他的手掌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抚过她细腻光滑的背脊，引起一阵阵微妙的反应。

　　良久，他才小心地撤身，拉过锦被将两人盖好，却依旧将她圈在臂弯里，不肯松手分毫。晴儿浑身酥软，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逐渐平稳却依然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倦怠，却又精神奇异得清明。

　　“晴儿，”萧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事后的慵懒与满足，“我们会有孩子，在这苍山洱海间长大。教他读书写字，也教他骑马射箭；教他京城的风雅，也教他大理的歌谣。让他既有你的聪慧沉静，也有……嗯，或许该收敛点，不能像小燕子那般闹腾。”他低笑着补充。

　　晴儿也笑了，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像谁都好，像小燕子也未尝不可。”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萧剑，谢谢你。”

　　萧剑收紧了手臂，无声地传递着更深的承诺。

　　夜渐深，红烛燃尽，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只剩下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光影。远处洱海的潮声规律而悠远，如同这个古老村庄平稳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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