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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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糯米团子似的小人儿,眉心悄悄聚起芝麻大小的愁云。

  小船为什么化掉啦!

  她鼓着腮帮子小声抱怨。

  水面晃动的倒影里突然映出青小舅舅的身影,他正望着这边笑呢。

  青小舅舅——我的小船被水吃掉啦——

  小豆丁立刻拖着长音告状,指着正在下沉的纸片,转身朝青小舅舅伸出求救的小手。

  絮絮叨叨重复着小船遇难的悲惨故事。

  苏青眼里漾着笑意。

  小孩子就是这样,独处时都像个小勇士。

  比如摔跤时,假如没人看见,多半自己就爬起来继续蹦跶。

  可要是被大人瞧见了——

  那非得扎进怀抱里,把委屈哭得震天响不可。

  别嚷啦,给你叠个新的。

  苏青哄道。

  好呀好呀!小豆丁瞬间晴空万里。

  苏青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其实不哄也没关系。

  这小家伙只是装模作样干嚎,并不会真掉金豆豆。

  要是没人搭理,嗷两嗓子自己就消停了。

  但今天他心情好,乐意配合小朋友撒娇。

  毕竟童年时光就像晨露,是最剔透珍贵的礼物。

  苏青转身往屋里走,叠船总要有纸才行。

  家里的旧报纸堆得老高。

  这个年代手机还没发明,想知道外面的事情,要么听人说,要么就靠收音机和报纸。

  至于后来家家户户熟悉的新闻联播——

  眼下电视机金贵得很,要七八百块一台,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连 ** 电视台都要再等十三年才会成立。

  比起一分钱一份的报纸,

  上百元的收音机更是稀罕物件。

  所以街坊邻里都是靠报纸知晓天下事。

  每天姐姐下班路过报摊,总会带一份回来看看新鲜。

  日积月累,墙角堆的报纸都能当柴火烧。

  当然遇到收废品的,也能换几盒火柴用。

  见苏青往回走,小豆丁赶紧攥住他的食指,像抓住秋千绳似的晃荡着跟进屋。

  苏青从那摞泛黄的报纸里随手抽出一张。

  抖开时无意瞥见报头:

  1965年1月24日,英国前首相丘吉尔逝世,享年91岁。

  当年三巨头都谢幕了啊...

  他轻声感慨着,手上利落地对折报纸,翻折几下就变出只带篷的小船。

  手艺说不上精巧,和姐姐叠的差不多。

  其实折纸船算是入门手艺。

  苏青幼时还会叠 ** 、火箭这些复杂样式,

  长大后反倒忘光了,如今只剩下飞机和小船还记得。

  看,好不好看?苏青把成品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小家伙。

  超级好看!小豆丁雀跃地接过,妈妈上次叠的叫小心号,青小舅舅的船叫什么号呀?

  纸船也要取名?苏青逗她,为什么叫小心号呢?

  因为我叫小心呀!小朋友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为什么你叫小心呢?

  苏青学着孩子惯用的连环追问,把小家伙绕进了自己的逻辑迷宫里。

  “唔……”

  小豆丁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干脆放弃,气鼓鼓地说: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我妈妈!不过我妈妈也是个笨妈妈,她肯定也不知道!”

  小豆丁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妈妈总说她和青小舅舅是笨小孩和笨弟弟。

  可她明明聪明又勇敢。

  青小舅舅经常给她好吃的,

  当然也是聪明又勇敢的。

  这说明妈妈说错了。

  那妈妈一定是个笨妈妈。

  想到这里,小豆丁眼睛一亮,突然觉得学习不会这个、不懂那个都是可以原谅的。

  谁让妈妈不够聪明呢!

  当然,这话可不能让妈妈听见。

  不然笨妈妈可是会拿着鸡毛掸子打小孩的。

  因为你是易家的小心肝,所以叫易小心!苏青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

  小豆丁恍然大悟,决定晚上等妈妈回来告诉她这个名字的由来。

  那青小舅舅,你说我是家里的小心肝,那我也是你的小心肝吗?

  小豆丁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苏青。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苏青愣了一下笑道:你不是我的小心肝!

  哇——

  圆滚滚的小朋友立刻瘪着嘴嚎起来。

  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种。

  一边假哭,一边偷偷用眼角瞄苏青。

  好了好了别装了。

  虽然你不是我的小心肝,苏青揉揉这颗圆脑袋,宠溺地说,但你是我的脂肪肝啊!

  脂肪肝是什么呀?小豆丁一脸茫然。

  就是比小心肝大很多的东西。

  苏青随口敷衍。

  小豆丁张开小手比划着:有多大呢?

  大概有四五个小心肝那么大吧!

  苏青其实没见过人的脂肪肝,只见过鹅的。

  这么大呀!

  小豆丁瞪圆了眼睛,立刻不闹了。

  拿着苏青折的纸船,又欢天喜地跑去水槽边玩。

  看来还得再折几个。

  闲着也是闲着,苏青手法熟练地折起纸船。

  不一会儿就折出一支。

  没过多久,小心肝号在水槽里沉没。

  小豆丁蹦蹦跳跳跑回来,看到自己的新船队,又开开心心去玩水了。

  这么多纸船,够小家伙折腾大半天。

  167. 苏萌家来借钱

  苏青乐得清闲,打开收音机躺在椅子上听新闻。

  快到年底,广播里都在报喜讯:

  鞍钢增产、公社丰收、生产队养出千斤大肥猪......

  苏青咂咂嘴:千斤肥猪还行,但离大象还远着呢。

  这时,敲门声响起。

  苏青在家吗?你姐姐在不在?

  苏青转头看去。

  门口站着个齐耳短发的妇人,穿着雪白棉袄,干净利落,看着很知性。

  这是苏萌的母亲,苏青的伯母。

  两家虽是亲戚,但关系很淡。

  主要是苏青父母早逝,和姐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难。

  这些亲戚为了不让姐弟俩上门讨要吃食,直接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后来日子好转了,两家的关系自然也淡了。

  即便同住一个院子,平时也没什么往来。

  伯母有什么事吗?

  苏青语气平静,还不至于恶语相向。

  当年他家困难时,苏萌家虽然没帮忙,但也没趁机踩上一脚。

  关系虽淡,但谈不上仇人。

  是这样,我家老苏被班上学生气着了,身子出了点问题,去医院抓了点药,手头一时周转不开,想找你姐借点。

  苏母说话有些吞吐,毕竟当初是他们先疏远对方,如今有困难又找上门,脸上多少挂不住。

  被学生气的?苏青有些好奇,哪个学生这么混账,能把苏老师气成这样?

  苏萌的父母和叁大爷一样是小学教师,工资比叁大爷还低些,但两家双职工,收入加一块儿近七十块,又只有一个女儿,日子过得比叁大爷家宽裕多了,隔三差五就能吃上肉。

  唉,几个学生拉帮结派,最后两个班的男生在上课时间打起来,老苏去拉架,被顶撞了几句,气得不轻,心脏出了毛病。

  苏母叹气。

  苏青心里暗想,这年头的小学生都这么热血?不过倒也不稀奇。

  后世的熊孩子沉迷游戏充值、打赏主播,可这年代的孩子没这些消遣,精力全撒在现实里。

  女孩子们跳皮筋、翻花绳,还算文雅;男孩子们就野多了,斗鸡、撞拐子,输了急眼就打架。

  更野的直接分阵营,拿竹棍当兵器对打,时不时就有人头破血流。

  这年代的老师也不手软,对付熊孩子有的是办法——赏两块大洋就是抽两耳光,全频道就是拧着脸转一圈。

  上课不专心?那就跪在板凳上听课。

  要么就让男生跪在讲台,面向全班同学,扒掉裤子用教鞭抽打,既羞辱身体,也折磨精神。

  这让犯错的学生彻底陷入社死境地,纯粹是又打脸又诛心。

  要是想回家告诉父母求援?恐怕换来的只会是另一顿揍。

  打完再被拖到老师面前,听父母义正严词地表态:“您尽管管教,打坏了我负责!”

  奇怪的是,越爱动手的老师,反而越会被夸负责。

  苏萌的爸爸被学生气到住院,看来还不够“负责”

  啊!

  或许是实在“负责”

  不动了——毕竟他心脏一直不好。

  后来病情加重得做搭桥手术,医药费还是韩春明垫付的。

  可即便这样,苏萌一家依然瞧不上人家。

  苏青这几次去南方,赚了不少钱,手里宽裕得很。

  但钱得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苏萌一家,活脱脱就是低配版白眼狼。

  不帮忙要被骂,帮了忙也落不着好。

  既然横竖不讨好,何必自找麻烦?

  苏青委婉推辞:“不对吧伯母,苏老师有正式编制,医药费不是能报销吗?”

  毕竟姐姐和他们住一个院子,闹太僵不合适。

  再说这理由也站得住脚。

  这年头国营单位的正式职工,都有完善的劳保福利。

  只要在编,就有《劳保证》和《劳保医疗证》。

  凭证看病全免费,直系亲属还能半价。

  根本不存在看不起病的情况。

  不止医疗,未来的另两座大山,此时反而是福利。

  学费一学期几块钱,大学不仅免费还有补贴。

  房子更是直接分配。

  这些福利到了九十年代逐渐消失,经过一番改制——

  比如房价飞涨,再把教育和房产绑定,最终变成现在的局面。

  苏萌妈妈面露难色:“报销是要先垫付的呀,得等走完流程才能拿回钱,眼下还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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