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也喜欢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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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

  铜镜里映出沈霜刃微微蹙起的眉,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昨夜残留的胭脂还晕在眼尾,像一抹将散未散的晚霞。

  南晏修却低笑出声,那笑声裹着晨间特有的沙哑,震得她耳尖发烫。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尚未绾起的青丝,发丝如瀑,在他指间流淌着绸缎般的光泽。

  当他的唇轻轻落在她额间时,沈霜刃嗅到了龙涎香混着昨夜合欢酒的气息。

  那还是换本王伺候爱妃吧。

  这句话让沈霜刃猛地攥紧裙摆,织金纱罗在掌心皱出细密的涟漪。

  她清楚地感觉到南晏修的指尖正沿着她的脊椎缓缓下滑,像在抚弄一把名贵的古琴。

  昨夜红烛摇曳的记忆汹涌而来——

  他带着薄茧的掌心烙在她腰窝的温度,唇齿间纠缠的喘息,还有那声声带着笑意的。

  该进宫了。

  她霍然起身,十二幅胭脂红蹙金裙迤逦展开,裙摆上金线绣的牡丹在晨光中流转,像泼洒了一地朝霞。

  南晏修望着她腰间蹀躞带折射的碎光,玛瑙镶嵌的带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让他想起昨夜这截细腰在他掌中弯折的弧度,柔软得不可思议。

  很衬你。

  他指尖掠过她袖口金线绣的火焰纹,那纹样在她腕间跳跃,仿佛真能灼伤人。像...

  跳动的火焰。

  沈霜刃接话时扬起下颌,镜中倒影明艳得近乎锋利。

  她故意将珊瑚耳珰晃出诱人的弧度,看着南晏修的眸光暗了暗。

  南晏修最懂如何让她耀眼——朱砂染就的指甲如凝血的玛瑙,赤金锻造的步摇垂着十二串东珠,连腰封上镶嵌的宝石都灼灼如血。

  她爱美,他就让她更美。

  因为他不会做困住金丝雀的笼子。

  妆奁旁的白玉簪花忽然被风拂落,南晏修俯身拾起时,瞥见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金铃铛。

  那是他昨夜亲手系上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宫道上的风卷起她绣着金凤的裙袂,南晏修不动声色地挡在风口。

  他看见沿途侍卫惊艳的目光,喉结微动,却终究只是替她扶正了摇摇欲坠的九凤钗。

  阳光穿过钗上的宝石,在她鬓边投下七彩光斑。

  他忽然觉得,她的美貌永远都是她最锋利的剑,而她的肆意张扬,恰是他穷尽此生也要守护的珍宝。

  就像他们初见那日,血月凌空,她夺下他的茶盏,投来的眼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轿辇穿过朱雀大街时,沈霜刃掀开纱帘一角。

  街边百姓纷纷跪拜,却有大胆的偷眼瞧她。

  她故意将缀满珍珠的绣鞋探出轿帘,足尖上金铃轻响,立即引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南晏修在马上侧身,玄色蟒袍下摆扫过她脚背,带着警告意味捏了捏她指尖。

  怕我跑了不成?

  她歪头笑得明媚,步摇垂珠撞出清越声响,像檐角风铃。

  他凝视她盛装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她眼角挂着泪珠求饶时,也是这样秾艳得惊心动魄。

  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时,他故意让唇擦过她敏感的耳垂:笼子锁不住凤凰,但...

  温热的气息惹得她轻颤,我能让凤凰心甘情愿栖息在我掌中。

  沈霜刃望着宫门上振翅欲飞的金凤浮雕,突然轻笑出声,唇上胭脂在晨光中显出些珊瑚凋敝的色泽。

  像她这样的人,原该是淬了毒的匕首,是折断的箭矢——唯独不该是谁掌中雀。

  阳光穿透她耳边翡翠坠子,在雪腮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抬手正了正髻上摇摇欲坠的九鸾钗,金线堆绣的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未消的红痕:那就要看王爷的掌心,够不够暖了。

  南晏修眸色骤深,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马鞭上镶嵌的蓝宝石。

  正要开口,却见朱漆宫门上的铜钉开始依次映出晨光,沉重的枢轴转动声惊起檐角铜铃一阵乱响。

  沈霜刃已经收回所有表情,端坐在轿辇中,方才的妩媚仿佛只是幻觉。

  唯有随风微动的广袖边缘,偶尔闪过一缕金丝链折射的细光。

  沈霜刃随着南晏修穿过重重宫门,朱墙金瓦的压迫感随着每一步都在加重。

  她垂眸看着青石砖上两人的倒影,玄色蟒袍与胭脂色罗裙交叠,在晨光中竟显出几分诡异的和谐。

  宸霄殿前的白玉阶光可鉴人,她与南晏修并肩而立,指尖微蜷,广袖垂落。

  二人依礼下拜,额头几乎触地,姿态恭谨,却各怀心思。

  殿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首领太监匆匆迈出殿门,拂尘一甩,躬身行礼,嗓音尖细却恭敬:“王爷、侧王妃,皇上口谕——”

  他略一停顿,目光在沈霜刃身上极快地掠过,又垂首道:“陵渊王留下,侧王妃先去向玉妃娘娘请安吧。”

  沈霜刃唇角微弯,眼底却无笑意,只轻轻颔首:“臣妾遵旨。”

  南晏修侧眸看她,指尖在她袖口极轻地一勾,似安抚,又似警告。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转身时裙裾微扬,珠钗轻晃,背影纤丽而孤绝。

  沈霜刃随着引路宫女穿过九曲回廊,流花宫前的白玉阶上落着几片早凋的杏花。

  她抬手拂去肩头飘落的花瓣,指尖在触到柔软花瓣时微微一顿——

  这宫中连凋零的花,都带着几分刻意修饰的凄美。

  玉妃正执着一柄缠枝银剪修剪花枝,素手纤纤,指尖染着淡淡的凤仙花汁。

  听到宫女通传,她手中剪刀地一声轻响,剪断了一枝半开的百合。

  抬眸时眼角细纹里都漾出笑意:临烟来了,快进来。

  沈霜刃缓步踏入内殿,鎏金熏炉里沉水香的气息缠绕上来。

  她看着玉妃急急起身时,鬓边那支累丝蝴蝶簪的触须轻轻颤动,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幼时,母亲也是这样在沈府的花厅里等她。

  给母妃请安。

  她屈膝行礼时,腕间金链滑出袖口一寸,又迅速隐没。

  玉妃伸手虚扶,指尖在触到她衣袖前顿了顿。

  这个细微的迟疑让沈霜刃心头微刺——原来这深宫里,连真心都要隔着礼数的纱。

  好孩子,累不累?

  玉妃的声音却真切地带着疼惜。

  沈霜刃摇头时,耳边明月珰划过一道银弧:不累,母妃在做什么?

  司花局方才送来的百合花。

  玉妃执起她微凉的手,引她走向窗边的青玉花案。

  沈霜刃的指尖在触到那些洁白花瓣时几不可察地颤抖——

  母亲最爱在青瓷瓶里插满百合,说这样连梦里都是干净的香气。

  母妃的手法真好,这百合修剪得很美。

  她声音轻得像怕惊散花魂。

  多年前在沈府,她也是这样仰着头,看母亲修剪那些沾着晨露的百合。

  玉妃忽然将银剪搁在缠枝莲纹的剪架上:临烟喜欢这百合吗?

  素裳何惧染缁尘,剑叶凝霜自出群。

  沈霜刃不自觉地吟出这句,指尖抚过花瓣上未干的露珠,耻与夭桃争俗艳,独留月魄照冰魂。

  一声,玉妃手中的团扇坠在了地上。

  她怔怔望着沈霜刃低垂的侧脸,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那张脸上投下与记忆中重叠的光影。

  二十年前姜羽若立在御花园的百合丛中,念的正是这四句诗。

  你......

  玉妃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音,这诗是......

  沈霜刃抬眸,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玉妃瞬间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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