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冰原魅影

　　冰原上的人影越来越近，幽蓝色的光打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无数条在冰面上游动的蛇。张歪嘴举着冰镐的手都在抖，牙齿咬得咯吱响：“这……这是啥？咋个个都拿着石头？是来抢咱东西的？我姥姥说山里的强盗都爱抱团，抢东西专挑人少的时候下手，咱这就四个人，他们怕是有几十号！”

　　林野没功夫理会他的碎碎念，眼睛死死盯着那些人影。他们走得很慢，一步一顿，脚踩在冰面上没声音，像飘在半空似的，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有的还沾着冰碴，看着像冻了几十年的老物件。最诡异的是他们手里的石头，红光和林野手里的一模一样，连纹路都分毫不差。

　　“是守石人。”老马的声音带着颤，烟锅在手里转得飞快，“看这打扮，是几十年前失踪的那批守石人勘探队！当年他们进昆仑找冰眼，就再也没出来，我还以为都死在雪崩里了，没想到……”

　　“死了还能走？”张歪嘴吓得往林野身后缩了缩，“我姥姥说人死如灯灭，除了诈尸，没听说还能到处溜达的。这些人怕不是都成僵尸了？我听说僵尸怕桃木剑，咱这冰镐管用不？”

　　“不是僵尸，是被冰煞缠上的行尸。”林野握紧手里的石头，石头烫得像块烙铁，“他们的魂魄被冰眼的磁场困住了，身体成了冰煞的傀儡，石头是他们唯一的执念，所以才会跟着咱们手里的石头走。”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人影突然加快了速度，像阵风似的冲过来，手里的石头红光暴涨，直逼林野面门。张歪嘴眼疾手快，一冰镐砸过去，“当”的一声，正撞在对方的石头上，震得两人都往后退了三步。

　　“好家伙，力气真大！”张歪嘴甩了甩发麻的胳膊，“比我姥姥家的老黄牛还劲大！这要是被砸中，脑袋不得开瓢？”

　　更多的人影围了上来，形成个半包围圈，把四人困在冰洞出口。他们不说话，只是举着石头往前推，红光交织在一起，在冰原上织成张红色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顾言护着手里的地图石，后背都贴在冰洞壁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一落地就冻成了小冰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野压低声音，“他们不怕疼不怕死，硬拼咱耗不过。老马，您知道这冰原上有啥能躲的地方不？哪怕是个冰缝也行！”

　　老马往冰原深处瞅了瞅，指着冰眼旁边的一道冰谷：“那是‘回音谷’，里面全是冰柱，岔路多，进去了能绕晕他们。当年我勘探队的一个小伙子迷了路，在里面绕了三天才出来，说里面的冰柱能反射声音，吵得人脑仁疼。”

　　“那还等啥，跑啊！”张歪嘴拉起顾言就想往冰谷冲，刚迈两步就被人影拦住，对方的石头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在冰面上划出道火星，吓得他赶紧缩回脚。

　　林野瞅准个空档，大喊一声：“往左边冲！我开路！”他举着发烫的石头往前撞，红光撞上对方的红光，发出“滋啦”的响声，像烧红的烙铁放进水里。人影被震得后退半步，露出个缺口。

　　四人赶紧从缺口冲出去，身后的人影“呼啦啦”跟了上来，脚步声依旧听不见，只有石头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在冰原上回荡，听得人心里发毛。张歪嘴跑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用冰镐往后抡，嘴里还喊着：“别跟着了！再追我放狗咬你们！虽然我没带狗，但我姥姥说气势不能输！”

　　回音谷比想象中窄，两旁的冰柱高耸入云，像无数把倒插的利剑，冰柱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风吹过就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哭。他们在冰柱间绕来绕去，身后的人影果然被绕得七零八落，有的撞在冰柱上，像块破布似的滑下来，有的则在岔路口停住，举着石头东张西望。

　　“暂时安全了。”林野靠在冰柱上喘气，石头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这些行尸没脑子，只会跟着石头的气息走，咱们把石头藏起来，或许能甩掉他们。”

　　顾言赶紧把地图石塞进怀里，用衣服裹了三层：“这样管用吗？我爹的石头当年也被他藏着，还不是……”

　　话没说完，冰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青铜鼎在震动。嗡鸣声越来越响，冰柱上的孔洞开始往下掉冰碴，整个冰谷都在摇晃，仿佛要塌了似的。

　　“是鼎魂！”林野眼睛一亮，“它在回应石头的气息！”

　　嗡鸣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低语，像是有无数人在说话，声音忽远忽近，听得人头晕眼花。张歪嘴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别响了别响了！吵得我头疼！我姥姥说魔音灌耳能让人发疯，再听下去我怕是要跟这些行尸一样了！”

　　林野强忍着眩晕，仔细分辨着低语。里面有守石人的方言，有青铜鼎的嗡鸣，还有冰煞的嘶嘶声，断断续续拼凑出一段话：“……鼎分阴阳，魂断两界……冰眼锁阴，守石镇阳……阴阳相融，方得圆满……”

　　“鼎分阴阳？”林野猛地想起青铜鼎重铸时的异样，鼎底的阴影里藏着的黑影，恐怕就是鼎魂的阴面，“原来青铜鼎的魂是分开的！我们补好的只是阳面，阴面被锁在冰眼里，被冰煞和这些行尸守着！”

　　“那咱得把阴面也补回去？”张歪嘴从地上爬起来，“这阴面藏在冰眼里，周围全是行尸，咋弄？我姥姥说摘果子得等熟透了，这鼎魂阴面怕是没熟，硬摘得扎手。”

　　“得让阴阳两面呼应。”顾言突然开口，怀里的地图石在发烫，“我爹的石头上有句话，刚才没看清，现在被鼎魂的声音一震，字显出来了：‘阳鼎鸣，阴鼎应，石为引，冰为凭’。”

　　“意思是让青铜鼎的阳面发出声音，引来阴面？”林野眼睛一亮，“可青铜鼎不在这儿啊！”

　　“谁说不在？”老马指着冰谷深处，那里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冰柱的影子在晃动中渐渐重叠，形成个模糊的鼎形，“鼎魂的阳面虽然在外面，但魂是通的，只要咱们用石头引导，就能让它和阴面呼应！”

　　他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铜哨，和守镜族的铜铃很像，只是更细长：“这是守石人吹的‘唤魂哨’，能模仿青铜鼎的鸣响，我当年从老守石人那儿换的，没想到今天能用上。”

　　林野接过哨子，深吸一口气。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要么让鼎魂阴阳相融，驱散冰煞和行尸；要么失败，被这些行尸困死在回音谷里。

　　他把石头贴在唇边，用力吹响了铜哨。哨音尖锐而悠长，像青铜鼎的嗡鸣被拉长了，在冰谷里回荡，撞击着冰柱，发出无数重音，震得人耳朵生疼。手里的石头红光暴涨，和冰眼方向的幽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道红蓝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冰原上的行尸突然停住了，像是被哨音定住，手里的石头红光乱闪，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冰碴从身上簌簌往下掉。冰眼中央的黑影也动了起来，缠绕在上面的冰柱“咔嚓咔嚓”断裂，露出里面的真面目——果然是半面青铜鼎，和林野补好的那半一模一样，只是通体漆黑，布满了冰煞的黑气。

　　“成了！”顾言激动地喊道，“阴鼎有反应了！”

　　就在这时，冰谷深处传来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半面黑鼎从冰眼里挣脱出来，缓缓升空，朝着回音谷的方向飞来。冰原上的行尸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红蓝光柱中渐渐融化，变成缕缕白烟，被黑鼎吸了进去。

　　张歪嘴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冰镐“哐当”掉在地上：“我的娘哎，这鼎还会飞！比我姥姥说的神鸟还厉害！这要是炖肉，得用多大的锅啊？”

　　林野没理会他，眼睛死死盯着飞来的黑鼎。它飞得越来越近，鼎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里面缠绕着无数痛苦的魂魄，正是那些失踪的守石人。

　　“还没完！”老马大喊，“冰煞的本体在黑鼎里！它想借着鼎魂融合的机会，把这些魂魄全吃掉，彻底霸占鼎魂！”

　　黑鼎突然加速，鼎口对准林野，喷出一股浓黑的雾气，雾气里伸出无数只手，像是要把他抓进鼎里。林野赶紧举起石头，红光再次暴涨，和黑鼎的黑气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

　　“用地图石！”顾言突然喊道，把手里的石头扔给林野，“我爹的石头能镇住它！”

　　林野接住地图石，两块石头的红光瞬间融合，变得比太阳还亮。他把石头对准黑鼎，大喊一声：“守石人在此，冰煞退散！”

　　红光如同一道利剑，刺穿黑气，直入黑鼎内部。黑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鼎身剧烈震动，黑气开始溃散，里面的魂魄纷纷挣脱出来，朝着冰原深处飞去，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半面黑鼎在空中晃了晃，慢慢朝着林野飞来，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阳鼎气息呼应着，鼎身渐渐褪去黑色，露出和阳鼎一样的青铜色。

　　就在阴阳两面鼎即将合二为一的瞬间，冰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冰眼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像是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要出来了。冰谷里的冰柱开始大量倒塌，砸在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老马脸色大变，指着冰眼：“不好！冰眼要塌了！这地方待不住了，赶紧走！”

　　林野看着近在咫尺的两半青铜鼎，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冰谷，咬了咬牙。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可不走，所有人都得被埋在冰底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半青铜鼎突然自行加速，“哐当”一声合在了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鼎身上的花纹瞬间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四人笼罩其中。冰谷倒塌的冰柱撞在光罩上，全被弹了回去，丝毫伤不到他们。

　　鼎魂的声音在光罩里响起，清晰而威严：“随吾离开此地，未尽之事，稍后再议。”

　　光罩载着四人，朝着冰原外飞去，身后的冰眼在剧烈的震动中慢慢闭合，幽蓝色的光渐渐消失，只留下一片塌陷的冰原。张歪嘴趴在光罩边缘，看着越来越远的冰谷，嘴里还在念叨：“这鼎不光会飞，还带防护罩！比我姥姥说的神仙坐骑还厉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调个空调，这儿有点冷……”

　　林野靠在鼎壁上，看着合二为一的青铜鼎，心里却没有轻松。冰眼深处的咆哮声还在耳边回响，那绝不是冰煞，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它被鼎魂的融合惊动了，而它的目标，恐怕就是这刚刚补全的鼎魂。

　　鼎魂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鼎身的光芒却隐隐有些不稳，像是在抵抗着什么。林野摸了摸怀里的石头，石头已经恢复了冰凉，只有纹路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在预示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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