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仙帝之战

　　高天之上，风声消失了。

　　魔云翻滚，界壁残痕横亘，一切喧嚣都像被人从声音轨里抽走，只剩下两道身影在高空对峙。

　　一边，是披着暗红战袍的魔仙帝。

　　另一边，是刚刚从小世界闭关出来的金仙中期——顾青云。

　　“本地系统自己打补丁？”

　　魔仙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像研究一段刚刚被人改写过的代码。

　　“当年那个把门焊死的家伙，也干过类似的事。”

　　“可惜，最后他自己成了补丁。”

　　顾青云握紧拳头。

　　“前辈那一版，是在世界要被一键清空时，硬顶出来的热修复。”

　　“我这版，是在他救回来的缝隙里，补上的安全方案。”

　　“有问题，从我这里开始修。”

　　“你想重写世界——”

　　“先过这一层沙盒。”

　　下方的第三防线，一片死寂。

　　所有修士仰头望着高空，连呼吸都放轻了。

　　万象真人咳出一口血，抬手擦掉，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上方那两道身影。

　　“诸位。”

　　他低声道。

　　“我们这一层，能做的，只剩一件。”

　　“稳住底板。”

　　云霄仙君深吸一口气：“顾小子既然把话说到那份上，就不会指望我们跟着去送命。”

　　“我们只要护好这条线，让世界别在他们动手之前先塌。”

　　云瑶轻轻点头，双手合拢，一道道柔和却坚韧的法则自她掌心涌出，没入下方防线，将断裂的几处阵台一点点接回去。

　　“主战场，交给他。”

　　“我们负责，别让这个世界先崩。”

　　高天之上。

　　魔仙帝抬起手。

　　“那就先看看。”

　　“你这个补丁——能不能撑过第一轮测试。”

　　话音落下，他并没有挥拳，而是轻轻一勾手指。

　　一条看不见的规则线，从虚空中缓缓浮现。

　　那条线贯穿整片防线上空，原本只是天地间平平无奇的一条“默认设置”——重力。

　　可在魔仙帝手指一勾之后，它忽然被抽离出来，像是一段被人抓出程序界面的底层代码。

　　“重力，反相。”

　　他淡淡说道。

　　规则线猛然一扭。

　　天地间的引力方向，在一瞬间全部颠倒——

　　第三防线上的山峰、城池、阵台，所有物质同时离地而起，向着高空砸去。

　　无数修士措手不及，被自己的身躯和法宝一并甩向天幕。

　　整个世界，像是一张被人突然翻转的桌面。

　　而那一张桌布，正朝着顾青云所在的方向，疯狂掀起。

　　“目标：以本界重力规则为载体，对你实施一次‘全局覆盖式攻击’。”

　　系统在极短时间内给出分析。

　　“简单说，他把整片战场当成一块石头，朝你砸过来。”

　　顾青云眼中灵光一闪。

　　“沙盒——接管重力接口。”

　　他心念一动。

　　识海中的混沌虚空猛然翻涌，一条条灰白色的细线从深处探出，顺着他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扑向那条被魔仙帝抽出的规则线。

　　下一刻，一部分已经被反相的重力，被硬生生拽进混沌之中。

　　原本应该一股脑冲向他的山峰、城池、飞石，在半空中轨迹一滞。

　　它们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海面”，力量猛然被削去大半，只剩余波继续冲天而起，在顾青云上方炸开。

　　爆炸的火光，在混沌与魔云之间撕出大片空白，却没有直接砸在防线之上。

　　“第一次调用混沌沙盒，对接重力接口。”

　　系统快速汇报：“成功拦截约六成攻击负载。”

　　“剩余四成被世界自身的防御和阵法吃掉。”

　　“宿主本体受损评估：轻伤偏上，可恢复。”

　　顾青云咬紧牙关，胸口翻涌的血气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能活着，就是通过第一轮测试。”

　　魔仙帝微微挑眉。

　　“有趣。”

　　“你居然，真的挡住了。”

　　他伸手，再次轻轻一勾。

　　这一次，被抽离出来的，不是重力，而是时间。

　　整个战场的时间流速在一瞬间剧烈波动：

　　有人的动作被拉长，仿佛陷进黏稠的浆液中；

　　有人则在一瞬间经历了数十个呼吸的消耗，灵力莫名被抽干。

　　“时间偏移。”

　　“你这边，快一倍。”

　　“本座这边，慢一倍。”

　　“看看，在同样一招的前提下，你能不能在更短的时间里，给出足够多的应对。”

　　顾青云只觉得整个人忽然被人按下了“加速键”。

　　他的每一缕灵力流动、每一个念头跳动，都被硬生生加快了一倍。

　　而不远处的魔仙帝，动作却显得游刃有余，像是站在一个时间更慢的层级，静静欣赏他在快进里的所有挣扎。

　　“这是在……”

　　“用时间，把我们之间的差距再拉大。”

　　系统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一丝焦急：“在他那边，一秒钟可以拆你这边两秒钟的数据。”

　　“你哪怕效率再高，也是吃亏。”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那就——把这边的快进，也丢进沙盒里。”

　　他抬手，一指点出。

　　识海中的混沌虚空再次轰然震动，一片灰白浪潮朝着他与时间之间的连接席卷而去。

　　“混沌仙帝诀，时间接口——局部隔离。”

　　灰白色的浪潮在他身周化作一层朦胧的雾罩。

　　雾罩之内，他的时间感迅速归于正常；

　　雾罩之外，整个战场依旧在魔仙帝设定的节奏下快进和迟缓。

　　“局部时间沙盒建立完成。”

　　“你现在处在一个与外界解耦的本地时间片里。”

　　“简单说，他给你加的速，被你自己吃掉了。”

　　顾青云眼中神光一亮。

　　“那就——开始真正的对战吧。”

　　他一步踏出，整个人直接冲入高天之上那片被魔仙帝半重写过的“魔仙领域”。

　　领域内，天地色彩骤然一变。

　　原本熟悉的灵气被一种冷硬的魔意替代，山川河流的轮廓被简化成冷冰冰的线条，仿佛一切都按某人的审美被重新绘制。

　　“这里，是本座的世界。”

　　魔仙帝淡淡道。

　　“在这里，每一条规则，都是本座亲自写下的。”

　　“你只是一段，闯进来乱跑的程序。”

　　“按理说，该被直接清理。”

　　顾青云抬头，看着这片略显单调却极致高效的领域，忽然笑了。

　　“写得不错。”

　　“只不过——”

　　“接口有点丑。”

　　他张开双臂。

　　识海深处，混沌虚空猛然扩张，一部分灰白色的海洋直接映射到魔仙领域之中。

　　天地之间，灰白与暗红交错缠绕。

　　原本一体成型的魔仙规则，被硬生生划出一块“测试区”。

　　在那片测试区里，所有规则先要通过混沌的检验，才能落到现实层。

　　“这里，是我的沙盒。”

　　顾青云低声道。

　　“你写出来的东西，想在这片世界跑——”

　　“就先在这里，过一遍测试。”

　　魔仙帝眼中兴趣更浓。

　　“你在我的世界里。”

　　“硬插了一层自己的世界？”

　　“一个金仙，居然敢在仙帝面前，和本座抢运行环境。”

　　“很好。”

　　“那就看看，到底是我的规则先撑不住，还是你的沙盒先炸。”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高天都变成了一台正在疯跑的“世界级测试机”。

　　魔仙帝挥手之间，构建出一个个简化版的“领域招式”：

　　有将整个空间压缩成一枚指尖光点，再在瞬间炸开的“领域塌缩”；

　　有将敌人的法则反向映射成自己的权限，将对方的攻击直接转化为己用的“规则劫持”；

　　每一招，放在任何一场普通大战里，都足以写成“某某仙帝成名之战”的压轴。

　　而顾青云，几乎把刚刚建好的混沌仙帝诀所有“接口”都用了一遍。

　　空间塌缩？

　　——先在沙盒里模拟一遍塌缩路径，把最危险的收缩点锁在混沌内，再放净化后的结果回到现实中。

　　规则劫持？

　　——在被劫持之前，提前在自己本命法则上插一层“代理”，让被改写的部分先跳到混沌中做一次“输入输出检查”。

　　每一次硬拼，都是对他新内核的一次极限拷问。

　　每一次硬拼，系统的报警声都在识海里响个不停。

　　“警告：沙盒负载接近上限。”

　　“警告：部分接口响应延迟超出安全范围。”

　　“警告：宿主神魂有过载风险。”

　　顾青云却没有退。

　　他知道，这场战，不只是与魔仙帝的对决，也是对混沌仙帝诀这套架构的第一次真正“实战压测”。

　　不知过了多少招，当最后一轮领域互撞的余波消散时，整个高天已经一片狼藉。

　　第三防线上方的空间布满裂纹，像是一块被人用力砸过的玻璃。

　　界壁附近的血云被撕开大片空洞，又在缓慢愈合。

　　魔仙领域的边缘摇摇欲坠。

　　而顾青云，气息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他的混沌沙盒在识海中剧烈翻滚，大片灰白被染上深色裂痕，好像随时会崩开。

　　系统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当前沙盒完整度，降至百分之四十三。”

　　“继续硬抗，风险极高。”

　　“建议：寻找机会，将本次压测收束，避免全盘崩溃。”

　　顾青云咧嘴一笑，嘴角溢出一丝血。

　　“我正有此意。”

　　魔仙帝的气息同样不再像初登场时那样从容。

　　他身上的战袍裂开了几道口子，暗红色的领域边缘有细微的黑痕，那是被混沌啃噬过的痕迹。

　　“你这套东西……”

　　他缓缓开口，“确实，比九转那一版安全得多。”

　　“至少，不会把整个世界拉进来陪葬。”

　　“可惜——”

　　“你的修为，还是太低。”

　　他说着，抬起手。

　　这一次，不再是某条具体规则被抽离，而是整片魔仙领域被他一把捏在掌心。

　　“结束了。”

　　“本座也没有兴趣，在一个金仙身上花太多时间。”

　　“就用这一击，给你们这个世界，打一行注释。”

　　“——‘这是被魔仙界正式列入重写计划的目标。’”

　　顾青云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

　　系统几乎是本能地尖叫起来：“警告！警告！”

　　“检测到对本界局部空间的全面重写尝试！”

　　“此次调用级别，接近上古神界‘初始入侵’强度！”

　　“以当前沙盒容量，正面接下此击，宿主有极大概率形神俱灭！”

　　“退后！”

　　“立刻——”

　　“闭嘴。”

　　顾青云第一次打断了系统。

　　他抬起手，缓缓按在自己识海中的混沌虚空上。

　　“当年，前辈只有一次机会。”

　　“他选择，把所有风险绑在自己身上，把世界护在身后。”

　　“我现在，比他多了一点东西。”

　　“我有一套能把风险丢进沙盒的架构。”

　　“既然如此——”

　　“这一次，就换我来试试看。”

　　“在不让世界被重写的前提下，一口气，把能扛的都扛了。”

　　他闭上眼。

　　“混沌仙帝诀——”

　　“临时缓冲层，部署。”

　　识海深处，原本只存在于体内的小小混沌沙盒，忽然向外疯狂铺展。

　　一部分混沌之力顺着顾青云与天地之间的所有连接，涌向界壁与魔仙通道之间的缝隙。

　　在那里，一道灰白色的“薄膜”悄然成形。

　　它既不属于仙界，也不属于魔仙界，而是两者之间的一片“无人区”。

　　“你要重写世界。”

　　“那就先——”

　　“重写我这层缓冲。”

　　顾青云睁开眼，目光清亮而冷静。

　　“系统。”

　　“把所有监控数据，全开。”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压测。”

　　“死也要死在日志写完之后。”

　　系统沉默了半息，最终咬牙给出一个字：“好。”

　　魔仙帝的那一击，终于落下。

　　整片魔仙领域被他一把砸向世界。

　　那一刻，中州第三防线上下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白，紧接着便是彻骨的冰寒——

　　仿佛有人从更高一层的天顶，直接把一整片世界往下摁。

　　天地发出难以形容的悲鸣声。

　　界壁上的裂纹瞬间扩散，几乎覆盖了整个防线上空。

　　而就在这时，一层灰白色的薄膜在界壁与通道之间亮起。

　　那层薄膜薄得几乎透明，却硬生生承接了大部分下压的力量。

　　它在不住颤抖，裂出一条条可怕的缝隙，又在下一瞬被混沌之力强行缝合。

　　顾青云的识海中，一行行数据疯狂刷屏。

　　“沙盒负载：百分之一百零三、百分之一百一十七、百分之一百三十二……”

　　“警告：超出设计上限！”

　　“警告：接口响应延迟已达危险级别！”

　　“警告：宿主神魂出现严重撕裂迹象！”

　　“继续。”

　　顾青云咬紧牙关。

　　“给我——撑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呼吸，也许是一整片时代。

　　当那股几乎要把世界按碎的力量终于开始回落时，灰白薄膜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混沌虚空深处一片狼藉，大片沙盒区域直接坍塌，化作无法修复的黑洞。

　　顾青云的神魂像被生生撕开又缝合了无数次，整个人在高天之上摇摇欲坠。

　　“当前沙盒完整度：百分之二十一。”

　　系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再次警告——若此刻继续强行运算，宿主存在当场报废风险。”

　　“建议：立刻中止一切主动调用，转入被动防御。”

　　顾青云艰难地吐出一口血，却笑了。

　　“看下面。”

　　第三防线上空的界壁，虽然布满裂痕，却没有彻底碎裂。

　　那道通往魔仙界的通道边缘摇摇欲坠，暗红色的雾气不断外泄，又不断被那层几乎看不见的灰白残痕拦回去。

　　整条防线，没有被直接改写成魔仙界的分区。

　　“……目标区域，未被完成重写。”

　　系统迟疑着给出结论。

　　“本次攻击，大部分负载被你那层临时缓冲吃掉，其余被世界底层与守护大阵分摊。”

　　“从结果看——”

　　“你，用一个金仙的身体，加上一套残缺的混沌沙盒，挡住了一次仙帝级领域重写。”

　　“付出代价极其惨重。”

　　顾青云笑意更深。

　　“那就行了。”

　　魔仙帝收回手，低头看着那道摇摇欲坠的通道边缘。

　　他沉默了很久。

　　“有趣。”

　　“一个金仙。”

　　“居然，让本座在一次普通调用之后，开始计算成本。”

　　他抬头，看向顾青云。

　　“你叫顾青云。”

　　“这个名字，本座记住了。”

　　“今天，就到这。”

　　“魔仙界，对你们这个世界的重写计划——”

　　“只会推迟，不会取消。”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魔仙领域开始收缩。

　　大量魔军的身影被规则之光包裹，强行回抽进通道之中。

　　那扇门缓缓合拢，血云一点点淡去，只在界壁上留下大片难以愈合的伤痕。

　　第三防线之上，一片死寂。

　　良久，才有人颤着声音开口：“退了……？”

　　“魔仙界，退了？”

　　没有人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们只能抬头，看向高天。

　　顾青云还站在那里。

　　他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衣袍破碎，气息紊乱，整个人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可他，的确还站着。

　　万象真人抬手，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守护大阵，用沙哑的声音道：“给他一点时间。”

　　“这一战之后，中州，欠他一条命。”

　　“整个仙界，都欠他一条命。”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从更高处缓缓扫过。

　　那股气息既不属于仙，也不属于魔，更不属于眼前的魔仙帝。

　　它像是一道站在更高一层维度的目光，从上往下打量着刚才那场战斗留下的所有痕迹。

　　顾青云猛地抬头。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仙帝遗迹星图深处，那片被粗暴涂黑的区域边缘上，伸出过的那只“手”。

　　“神界。”

　　他在心里默念。

　　系统的声音惊恐而克制地响起：“疑似神界侧观测行为。”

　　“未直接介入。”

　　“只是在记录。”

　　那道视线停留了极短的一瞬，便悄然离去。

　　天地间的冰冷随之渐渐散去，只留下高空中残存的战痕，证明刚才并非一场集体幻梦。

　　顾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系统。”

　　“在。”

　　“把刚才那一战的所有数据，全都记下来。”

　　“包括魔仙帝每一次调用的路径，每一次规则重写的细节。”

　　“还有——”

　　“那道上面扫过来的视线。”

　　“全部，归档。”

　　系统沉默片刻。

　　“已建立‘第一次世界级压测’日志。”

　　“本次战斗，被标记为：混沌仙帝诀 alpha 版——实战记录零号。”

　　“友情提示：宿主当前状态极差，若不尽快修复沙盒与神魂，后果可能比这次战斗本身更糟。”

　　顾青云笑了笑。

　　“知道了。”

　　他低头，看向下方那条勉强守住的第三防线，以及无数仰望着他的目光。

　　“这一回合，世界没被当成测试环境炸掉。”

　　“那就算，通过了第一轮。”

　　“后面，还有很多版本要跑。”

　　“我们——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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