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新秩序建立

　　皇城主殿上空，那层淡淡的光幕仍在轻微颤动。

　　它像是被硬生生扣在天地之间的一层新“接口”，一边承受着两界法则不断冲击，一边又死死拦在旧禁制前面，不让那只看不见的手顺势把整座皇城拖进坍塌的深渊。

　　顾青云站在光幕下，感觉自己像被人从四面八方同时拉扯。

　　一半是仙界那边熟悉的灵气脉络，一半是神界这边沉重的权能之力，还有一道更高、更冰冷的注视，从规则层的深处垂落下来，仿佛在用看待“样本”的眼神审视着这层新加上的补丁。

　　“撑不了太久。”

　　系统在他识海中提醒。

　　“这只是临时协议。”

　　“结构还很粗糙，只适合包住眼前这一块。”

　　“我知道。”

　　顾青云吐出一口气，抬眼望向那枚规则结晶。

　　结晶中的仙神两界缩影仍在轻微震荡，却比刚才那一刻要稳定许多。原本像流火一样狂跳的红点，已经有一大半被压制下去，只剩下零星几处在顽固闪烁。

　　那几处，正是旧禁制重新接线的节点。

　　“你刚才也看见了。”

　　他开口，声音顺着光幕扩散出去。

　　“如果什么都不做，只靠旧的那套补丁，这一层迟早会被判成‘无法自愈’。”

　　“你们可以继续吵谁对谁错。”

　　“但上面那只手，只会记一句结果。”

　　“——‘建议重置。’”

　　殿内不少人脸色发白。

　　他们刚才亲身经历了那一刻的失控，自然明白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

　　——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仙界强硬派老祖皱眉开口。

　　“你刚才展示的，只是一个小圈子里的玩具。”

　　“真要推广到整座皇城、乃至两界，你拿什么来保证不出更大的错？”

　　“你说旧秩序一出错就删档。”

　　“那你这新秩序一出错，要不要也删一次？”

　　古老神王冷笑着接话。

　　“还是说，到时候，你准备用一套新的删档理由来取代我们的？”

　　顾青云看着他们。

　　“你们很喜欢删档。”

　　“因为删掉之后，问题就不算出在你们身上。”

　　“日志里只会写一句——‘本分区稳定性不足，已重置’。”

　　“至于是谁写错了代码，谁把补丁打成了屎山。”

　　“——全都归入‘历史原因’。”

　　他抬手，在规则结晶上方轻轻一点。

　　一串串数据化的光点从结晶中浮现出来，在半空中组成一条条规则曲线，显示出刚才那一轮法则风暴的强度变化。

　　“你们可以不懂这些线。”

　　“但你们至少能看明白一件事。”

　　他指向其中最陡峭的一段。

　　“这条陡坡，是旧禁制强行重启‘神界优先权’后，震荡的第一波。”

　　“这条，是我把统一协议罩子铺开之后，震荡被压下去的一截。”

　　“再看这几段。”

　　他又指向边缘几处细碎的波动。

　　“这些，是皇城外缘，统一协议还没完全覆盖的地方。”

　　“刚才，有人趁乱在那里挑起小规模冲突，想看看‘新秩序救得了谁’。”

　　“结果，你们也都看见了。”

　　——

　　殿外某些位置，先前确实传来过几声闷响。

　　那是几股原本不至于酿成大祸的交锋，被旧禁制放大成局部灾难，又被突如其来的统一协议半途截断，强行导入泄压点才没有演变成更糟糕的结果。

　　有几名代表，此刻正捂着胸口，脸色青白。

　　他们原本抱着试探的心态，想在统一协议边缘踩一脚，看看到底谁更可靠。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旧的那层，一出问题，就会把你们推向更大的坑。”

　　“新的这层——”

　　顾青云伸出手。

　　那只手落在光幕上，指尖处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波纹。

　　“至少会先替你们挡一下。”

　　“然后把问题标记出来，让所有人一起看着修。”

　　——

　　“说得好听。”

　　古老神王冷笑。

　　“那你要怎么修？”

　　“你准备怎么写这层新秩序？”

　　“你一只手按在这里，就能代替神界几万年的积累，代替上界那只手的判断？”

　　顾青云没有回头。

　　“我当然代替不了。”

　　“但我可以做一件你们从来没想过的事。”

　　“——让这一层，有资格自己写一部分规则。”

　　他闭上眼睛。

　　心神顺着创世种子，轻轻探入那一层更高的规则空间。

　　不是去争夺什么“主权”，而是调出那块残念被清理后，留下的那一点点“空位”。

　　在那里，本该是创世者写给这一层世界的一些基础说明：

　　如何构建、如何删改、如何评估一层世界的价值。

　　现在，那些说明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几行粗糙的注释。

　　顾青云没有去改动那些注释。

　　他只是在注释旁边，追加了一段新的注释。

　　“——此层世界具备自我修补能力。”

　　“在满足以下条件时，优先进入‘自愈模式’，而非直接重置：”

　　“其一：存在可以主动承担责任的秩序执行者，并愿意公开承认错误来源。”

　　“其二：存在一套不完全依赖删档的修补流程，并在实际运行中有效降低了异常频率。”

　　“其三：绝大多数个体，已经在行为上体现出‘不把同类当实验品’的倾向。”

　　这些话，并不会立刻改变上面那只手的想法。

　　但它们会被记录在日志里。

　　就像在一份原本只有“失败样本记录”的报告上，多加了一个“可尝试自救”的选项。

　　——

　　“你在做什么？”

　　系统忍不住问。

　　“在给这一层写一份‘不删档优先’的例外说明。”

　　顾青云睁开眼，目光重新回到殿中。

　　“当然，只写在他们的笔记里没用。”

　　“得让我这边，也有一份对得上的实例。”

　　他抬手一挥。

　　覆盖着整座主殿的统一光幕，微微一震，开始向四周蔓延。

　　这一次，它不再是临时拼起来的粗陋防线，而是带着一套更完整的条款。

　　——

　　“从现在起。”

　　他的声音在皇城上空回荡。

　　“在皇城范围之内，凡是调用两界高位权能的行为，都必须经过这一层统一协议。”

　　“这层协议有三条最基本的底线。”

　　“第一：不得以‘删掉另一方’作为解决冲突的首选方案。”

　　“第二：不得在明知会触发大范围规则崩溃的情况下，仍然强行执行。”

　　“第三：凡是试图把整个世界当成实验场的行为，都会被记录下来，作为以后评估的负面权重。”

　　他说着，伸指一点。

　　规则结晶中，皇城对应的那一片区域，亮起了一个清晰的边框。

　　边框内，原本金黄偏白的法则线条，缓缓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青色。

　　那是统一法则的颜色。

　　——

　　“你这是在给自己上枷锁。”

　　仙界强硬派老祖沉声道。

　　“你以后若要动用那颗创世种子的力量，同样要受这三条约束。”

　　“你不怕哪天自己被这层东西绊住脚？”

　　“怕啊。”

　　顾青云很诚实。

　　“但比起怕被自己绑住，我更怕有一天，我习惯了不受约束。”

　　“那样的话，到最后，我和你们刚才那套删档逻辑，就没什么区别了。”

　　他目光扫过顽固派阵营。

　　“你们刚才很喜欢说‘我们是在维护大局’。”

　　“那现在，大局就在这里。”

　　“这三条，你们敢不敢签？”

　　——

　　殿中一时寂静。

　　神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只曾经握着“删档权柄”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

　　他缓缓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顾青云不远处。

　　“我签。”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见。

　　“以往所有以‘重置’为优先选项的命令。”

　　“从今天起，在神界的法典里，都要重新归类。”

　　“凡是以整片区域、整群生灵为代价的清洗手段，一律列入禁用。”

　　“若有必要动用，也必须经过这一层统一协议的裁决。”

　　他说着，抬手按在光幕上。

　　神帝的权柄气息在那一瞬间晃了一下，部分原本直通旧禁制的权能链条，被硬生生扯回了这层青色光幕之下。

　　那一刻，很多神族都能清楚感觉到——

　　昔日那种“只要神帝一句话，某个区域就会被抹去”的压迫感，正在肉眼可见地削弱。

　　有人心中茫然。

　　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

　　“你这是背叛神界！”

　　古老神王猛地起身，怒喝出声。

　　“这些年，是谁在替你们挡住上界的重置？”

　　“是我们的旧秩序！”

　　“你现在却把权柄交给一个手里握着创世种子的外人，让他来裁决神界的生死？！”

　　神帝转过身，看向他。

　　“若你所谓的‘挡住’，只是不断删掉下面的人。”

　　“那这种遮挡，不要也罢。”

　　他的目光异常平静。

　　“你把他们当成棋子、当成样本。”

　　“可在那只手看来，你，又何尝不是一颗可以随时被清掉的棋子？”

　　“你只是恰好，站在了他们喜欢的思路那一边而已。”

　　古老神王脸色一滞。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只是从未有人在这么多神族面前，把这点说得如此直白。

　　——

　　“你可以不认。”

　　顾青云开口。

　　“你可以继续选择那条路。”

　　“但是——”

　　他抬手，指向规则结晶中皇城那一块青色光域。

　　“在这片区域内，你若再试图用旧禁制，把整片地方推向‘失败样本’的结局。”

　　“那你会先被这层统一法则记上一笔。”

　　“上面那只手在看日志前，会先看到你这一笔。”

　　“到时候，到底是谁在替谁背锅，就不好说了。”

　　古老神王浑身一震。

　　他感到有一股新生的规则线条，悄然绕过原有的神界权能，像是在他身后记下了什么。

　　那不是来自上界的判断。

　　而是来自这一层世界自己写下的一条注释。

　　“……你在玩火。”

　　他咬牙低声道。

　　“也许吧。”

　　顾青云淡淡回应。

　　“但至少，这一次，火是烧在我们自己头上。”

　　“不是烧在底下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身上。”

　　——

　　短暂的对峙后，殿中气氛开始微妙地偏转。

　　不少原本摇摆不定的势力代表，互相对视一眼，缓缓起身，走到了青色光域的边缘，在那层光幕上留下一道属于自己的气息印记。

　　那是他们对这三条底线的默认。

　　也是他们对新秩序投下的一票。

　　“既然这层东西能保命。”

　　有底层代表苦笑着说。

　　“那我们就赌一把。”

　　“反正不赌，迟早也是被写进删档记录里的人。”

　　——

　　随着越来越多的气息印记落在光幕之上，那层统一法则的颜色也逐渐变深。

　　它不再只是顾青云一人撑着的薄膜，而是开始真正与这一层世界的众生意志发生联结。

　　系统在他脑海里快速报出数据。

　　“皇城范围内，两界规则冲突频率，已下降三成。”

　　“高危节点被统一协议拦截的比例，超过六成。”

　　“观测结果上传后，上层监控的‘重置建议’标记，已被暂时压到队列靠后。”

　　“这就是你说的‘自愈模式’。”

　　顾青云低声道。

　　“还只是在很小一块地方。”

　　“但总得有人先写出第一行。”

　　——

　　善后并非一瞬间能完成。

　　统一法则在皇城范围内布下之后，大殿中的听证并没有立刻变成庆功宴，而是被硬生生拖回到了最现实的问题上。

　　“既然要建立新秩序。”

　　仙界老祖看着顾青云和神帝。

　　“那总得有一个负责执行的框架。”

　　“总不能所有事都由你一个人来拍板。”

　　“那只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独裁。”

　　顾青云点点头。

　　“所以，我提议，成立一个‘仙神联合议会’。”

　　“由三方共同组成。”

　　“神界：以神帝为代表，负责神族内部的权责划分与清算。”

　　“仙界：以慕容霜和各大宗门代表为首，负责仙界利益与底线。”

　　“以及——”

　　他看向那些底层代表与反抗军首领。

　　“来自两界底层的代表。”

　　“他们有权在议会上，被听见。”

　　“至少，有权亲眼看见，决策是怎么做出来的。”

　　——

　　“那你呢？”

　　有人问。

　　“你站在哪一边？”

　　顾青云沉默片刻。

　　“我站在这层统一法则上。”

　　“我不替任何一边争夺更多资源。”

　　“我只负责一件事。”

　　“——当有人想一键删档时，我站在这条线上，说一句‘不行’。”

　　“当有人想把整个世界当成实验时，我负责把那一笔写进日志里。”

　　“让上面那只手，在按键之前，多看一眼。”

　　这话听上去有些狂妄。

　　可在刚才那一轮法则风暴之后，没有多少人真的笑得出来。

　　——

　　议会的形式并不复杂。

　　没有花哨的加冕仪式，只有一块由规则之力冻结出的透明平台。

　　三方代表在平台之上留下各自的标记，统一法则则在他们脚下缓缓流淌，将这些标记串联成一个简单的三角。

　　那是这一层世界试图用自己的方式，画出的一个“稳定结构”。

　　它未必完美。

　　却比一只手高高举在天上，随时准备按下重置键，要多出许多可能。

　　——

　　忙碌与讨论在皇城中持续了许久。

　　当第一轮框架大致成形，统一法则也开始从皇城向外缓缓蔓延时，黄昏的光线已经从神界穹顶的裂隙间洒落下来。

　　城中一处广场上，一名仙界修士正与一名年轻神族战士对坐。

　　他们一人运转仙界功法，一人调动神界战技，在统一法则的保护下，小心翼翼地互换了一点彼此的运转心得。

　　“原来你们的神力，也可以这样引导。”

　　仙修有些惊讶。

　　“我们这边，若是这么走，会被天地压回来。”

　　“那是因为你们那一套规则里，这么走会被视作‘越界’。”

　　年轻神战士挠了挠头。

　　“现在嘛，统一法则说这走法不是要炸天，只是绕个远路。”

　　“那它就只会多收一点‘手续费’，不会直接拍死你。”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

　　“当然，要真乱来，还是会被拍的。”

　　“只是不会连带把一整条街一起拍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小小的变化，在皇城各处不断上演。

　　有人仍旧怀疑。

　　有人开始尝试。

　　更多的人，则只是默默地感受着——

　　当那种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删档感”稍微远离一些时，呼吸似乎也变得轻松了一点。

　　——

　　夜色渐深。

　　顾青云独自站在皇城之巅，俯瞰这座刚刚从风暴中勉强稳下来的城市。

　　统一法则在他脚下静静流淌，像是一条细长的程序日志，不断记录着这一层世界每一次选择的走向。

　　“观测结果更新。”

　　系统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上层监控的观测频率，已经从刚才的‘高危模式’，降回了‘重点观察’。”

　　“重置建议标记，暂时被压到了队列后端。”

　　“不过——”

　　它顿了顿。

　　“有一道新的视线，落下来了。”

　　顾青云抬头。

　　在那遥远而模糊的高维深处，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微微偏转了目光。

　　它不像先前那样冷淡，只把这里当成可以随手重置的数字条目。

　　更像是在看一段突然出现的异常日志。

　　“他们在好奇。”

　　系统判断道。

　　“好奇这层世界，为什么突然自己写了一层东西出来。”

　　“好奇你写的这一层，到底是新的 bug，还是新的功能。”

　　顾青云收回目光。

　　“那就让他们看。”

　　“只要不在我写完前，先把这页给撕了就行。”

　　他转身，朝着仍在忙碌的皇城走去。

　　统一法则在他脚下轻轻一颤，像是在为即将展开的更大范围调整，悄然预热。

　　在那看不见的高处，一行新的注释，正默默被写进这一层世界的深处：

　　——“本分区已启动自愈流程，建议暂缓重置，观察其后续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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