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多元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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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那一枝的光,终于安稳下来。存在之树在光海中静静伫立,枝叶间无数世界的光点时明时暗。
顾青云立在树前。
他能清晰感觉到——
脚下那一整片山河,在新的规则下,正在自己寻找新的平衡。
它不完美。
却不再像过去那样,一次次被同样的坑绊倒。
“那接下来。”
“就轮到别的层了。”
他抬头。
视线越过修仙界那一枝,落在更高处、也更远处的一片光带上。
那里,有仙宫林立的高天。
有神座云集的神界。
有以无数宇宙为节点的多元议会。
有在虚空海边缘忽明忽暗的超级实验场。
每一枝,都带着自己的问题。
每一枝的光,都在以不同的频率轻轻颤动。
“你那条‘多层维护任务’清单。”
莫问天在他身侧咧嘴一笑。
“是不是该往上翻一翻了?”
“修仙界这一项。”
“看上去,暂时可以打个勾。”
“那后面那几条……”
顾青云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条他曾经亲手写下的“多层维护任务”注释链,从光海深处浮现出来。
修仙界那一行的状态,被标注为“第一阶段完成,进入观察期”。
在它的上方与侧旁。
“仙界:体系固化风险,需调整突破与法则共享机制。”
“神界:信仰依赖过重,需重构神格演化路径。”
“多元宇宙议会:决策失衡风险,需优化投票与问责体系。”
“上界:整体法则缺乏自愈功能,需引入自动自检与减灾机制。”
“虚空海与超维学院:边界管理与知识开放策略,需重新评估。”
这些一行行注释,在他面前轻轻闪烁。
“按近的开始。”
他低声道。
“从离修仙界最近的那一层往上。”
“慢慢来。”
……
第一站,是仙界。
那是曾经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天外一层”。
在修仙界的传说里,那里是飞升者落脚的地方,是“成功之后”的世界。
可当顾青云再次踏入那片高天时,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写得有些僵硬的“特权清单”。
仙宫林立,仙气缭绕。
可在那层美丽的皮囊之下。
仙帝、仙王之间的法则,像一圈又一圈被人为缩紧的绳索,将下面所有可能的路,都勒得发紧。
许多从修仙界一路打拼上来的强者,在这里被迫成为某个仙宫某条“道统”的附庸。
他们的道,被要求折进某位前辈已经走到尽头的路里。
“上去之后。”
“路反而变窄了。”
顾青云在心里轻轻叹息。
他顺着存在之树中代表仙界的那一枝,下潜到仙界的规则层。
在那里。
象征“仙帝突破”的条目,被写得异常醒目。
“突破至某一境后,可独占对应法则通路。”
“独占者在退位前,有权拒绝任何后继者踏入。”
“后继者不得在未获准的情况下,自行拓展旁路。”
这样的条款,在当初或许是为了避免法则碎裂、天道崩塌。
可在漫长岁月里。
它也成为一种“拒绝后来者”的借口。
无数仙王在某个境界原地打转,只因为前面那位“独占者”既不肯让路,也不肯再往前走。
“这条。”
顾青云伸手,在那一行旁边写下一句注释。
“——独占期限过长且不再精进者,应自动转为‘领路者’角色,开放只读共享接口。”
“——同层级强者可在不损害其根基前提下,观摩其走过的路。”
“——若有后辈愿意沿其路继续深入,则视为对其道的延展。”
规则微微一震。
高天之上,某座寂静了许久的仙宫深处,一位白须如雪的老仙帝睁开了眼睛。
他曾经在无数人羡慕的目光中,踏上巅峰。
也在漫长得近乎无聊的年月里,把关隘死死堵在自己身下。
不是出于恶意。
只是害怕一旦松手,整个仙界会在无数野心的撕扯中崩坏。
可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感到——
那条他独占的法则之路,正在轻轻发生变化。
它不再是只有他一人踩过的狭窄小径。
而是一条可以让更多人跟在后面,一起往前探的山道。
“原来如此。”
他在心里苦笑。
“我一直握着门把手不放。”
“以为是在替天下人守门。”
“结果不过是,把整条路堵成了死胡同。”
他缓缓站起身。
将那扇门,开出一条缝。
……
与此同时。
仙界中许多处卡在极限的节点上,悄然爆发出一阵阵短暂的光芒。
有年轻仙王在闭关中感觉到某些原本死寂的符号突然灵动起来;
有中年仙君在冥想时,隐约看见某位前辈曾经走过的路留下淡淡痕迹,得以从中找到一丝突破口。
仙界并未立刻变成一个人人都能轻易登顶的乐园。
但“上面那一层被堵死”的压抑感,悄悄松动了一分。
顾青云在规则层中继续往前翻。
他把仙帝之间法则共享的接口,从“绝对封闭”改成“有限共享”。
他把那些为了维护“仙宫尊严”而写下的某些苛刻条款,改成了更接近“责任”的描述——
站得高者,应承担更多维护整体系稳定的义务,而非只享受独占的权限。
做完这些,他没有多停留。
只是留下一条极为简短的注释:
“——仙界法则共享网络:基础版已启用。”
“——后续优化,交由本界有志之士继续推进。”
……
从仙界退回光海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片气息截然不同的光带上。
——神界。
在那里,规则的颜色明显更为炽烈。
“信仰”“神格”“权柄”这些字眼,在规则层中一遍遍闪现。
无数凡人祈祷的声音,被汇聚成一股股力量,托举着一座座神座。
而那些坐在神座上的存在。
有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尽职尽责地维持秩序与庇护。
有的,却沉溺在源源不断涌来的“崇拜”与“恐惧”之中,为了多一点香火,不惜操纵灾祸、加重苦难。
“单纯以‘被崇拜程度’衡量一位神只的价值。”
“迟早会把整片凡俗世界写崩。”
顾青云在心底评价。
他顺着“神格系统”的条目一路追溯。
看到其中最核心的一句:
“——神格强度,与其信仰总量呈正相关。”
“——信仰总量越高,神性越稳固,越不易坠落。”
这句话,本意或许只是某位早期设定者的一个简化假设。
可在漫长岁月里,它成了许多神只不择手段攫取信徒的理由。
“那就再多写几行。”
顾青云抬手。
在那条规则旁,郑重地添上新的句子:
“——神格强度,由信仰总量、自我修行程度、对规则维护贡献等多项综合决定。”
“——过度依赖信仰且以制造恐惧、扭曲秩序换取崇拜者,其神性将出现不稳定,长期视为自毁倾向。”
“——允许通过履行职责、修炼自身、跨界协作等方式,弥补信仰不足。”
规则网中的某一处,瞬间泛起一圈涟漪。
在一条默默流淌的河流边上,一位神只正独自坐在水边发呆。
他曾经是这条河的守护神。
也是这片区域少数还愿意在灾年为凡人分担一些痛苦的存在之一。
可因为信徒不多,他的神座近些年来愈发黯淡。
更高一层的神官曾多次劝他:“若不想坠落,就该学学那些会‘经营信仰’的同伴,多制造点‘神迹’。”
“神迹”的另一面。
往往是平地多出几场本不该有的灾。
他一直拒绝。
也一直在默默承受渐渐被遗忘的风险。
就在这一刻。
他忽然感觉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层“信仰统计表”,悄然减轻了分量。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更贴近他本心的“评估线”。
“你维护了多长时间的河道秩序。”
“你在多少次洪水中继续坚守。”
“你有没有因为一时的诱惑,而放弃自己的职责。”
这些,被写进了新的“神性权重”里。
他抬头。
看向远处某些光芒炽烈的神座。
那些曾经靠高调奇迹与大规模“神迹宣传”攫取大量信徒的神只,似乎并未在一瞬间跌落。
可在他们脚下,原本单调的“信仰值曲线”,正悄悄多出了一条代表“自律与维护”的评估线。
再过一些年。
那些只会伸手索取、不肯付出的人。
也许会发现。
自己坐得,并没有以前那么稳了。
“这样一来。”
“就算他们还想靠吓人活着。”
“也会越来越难。”
顾青云在心里轻声道。
他没有去逐一审判每一位神只。
也没有亲手推倒任何一座神座。
他只是把那条将“神性”与“纯粹的信仰总量”绑死在一起的规则,轻轻松了一点。
给那些真正尽责的神只,多留了一条路。
也给那些被压在神权之下的凡人,多争来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在神界规则旁留下的注释,依旧只有短短几句:
“——神格系统:从单一信仰驱动,调整为多元演化机制。”
“——鼓励履职与自修,抑制恐惧驱动的滥用。”
“——本界后续细化与监督,交由具备自省能力的神只与凡人代表共同完成。”
……
仙界、神界之后。
顾青云的目光,落在更宏观的一层——
多元宇宙议会。
那是一片由无数宇宙光点拼接成的高维会议厅。
每一个光点,代表着一个独立的宇宙。
在过去很长时间里。
真正有资格在这间“会议厅”发言的,只有其中少数几个体量巨大、文明层级高、掌握关键资源的超级宇宙。
其余绝大部分,只能作为被统计的样本或旁听者存在。
当某些超级宇宙为了自身的利益,推动一项会对许多弱小宇宙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决策时。
那些被波及的世界。
甚至连提出“不同意”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整体’。”
“可底下那些被你们当作可替换样本的小世界。”
“也是有人活着的地方。”
顾青云顺着多元议会的规则条目,找到了那几条关键的投票与问责机制。
“重大决策由评估等级最高的若干宇宙代表表决。”
“低等级宇宙无表决权,仅供参考。”
“决议一旦通过,由全体系统一执行。”
他在这几行旁边,郑重写下新的注释:
“——凡涉及对多数宇宙基础生存环境有重大影响的决策,须引入受影响方代表团参与。”
“——受影响方代表数量,不得低于表决席一定比例。”
“——若多数受影响宇宙明确表示无法承受提议后果,决议应自动进入重审。”
规则微微一震。
某个原本在议会上只能被当作“观测样本”的小宇宙光点,忽然从边缘浮起了一线微光。
它所在的世界,曾经多次被卷入大规模资源重组与实验扩张之中。
每一次,都是上头递下来的“统一方案”。
每一次,他们只能被动承受。
而在这一刻。
当某个新的扩张议案被提出时。
来自这些原本只能沉默的小宇宙的代表之声,第一次被自动汇总成了一条清晰的“反对意见”。
那条意见,被强制插入了决议流程中,迫使那些习惯于“一锤定音”的大宇宙代表们,至少停下来,多看了一眼他们曾经视而不见的那些数字背后,究竟是多少个真实的世界。
“并不是要把一切都变成谁都说了算的‘吵架会’。”
顾青云在心里想着。
“只是希望。”
“当某些人准备把别人当筹码时。”
“至少,得先听一听那些人自己的声音。”
……
再往上,是那些掌管更大尺度法则的“上界”与“超级宇宙”。
它们的问题,更多不在具体某一场战争或某一条制度上。
而在于——
一旦整体参数被拉向自毁的方向。
几乎没有任何自动提醒与纠偏机制。
“简单来说。”
“就是‘没人拦得住你自己把自己写崩’。”
顾青云在那一层的规则旁。
写下了一条看上去很简单,却可能在关键时刻救下无数生命的注释:
“——当整体冲突、仇恨、极端值等关键参数持续上升并接近临界线时,强制触发自检程序。”
“——自检期间,暂停部分高危操作,要求关键决策者重新评估设定。”
“——如经多轮自检仍坚持维持自毁式结构,则将后果责任完全锁定在该层决策者记录中,不得向下层转嫁。”
他没有自诩有资格替这些“上界管理者”做所有决定。
他只是把那条“可以无限往极端推”的曲线,轻轻弯了一下。
让它在抵达真正的绝境之前。
至少,会亮几次红灯。
……
虚空海与超维学院,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边界问题”。
虚空海,连接着无数世界的边缘与裂缝。
那里有古老的虚空兽,有失控的实验残骸,有一旦爆发便足以波及多重世界的风暴。
过去很长时间里。
它被当成“无人区”。
少数人把那里当成试验场与垃圾场。
多数人则对那里避之不及。
顾青云并不打算把虚空海变成一片风平浪静的湖泊。
那样的世界,反而更脆弱。
他做的,是在规则中画出更清晰的“航线”与“禁区”。
他为那些经常穿行于虚空的行者与探险者,写下一套可以参考的安全规范;
也为那些试图把危险废料往虚空一丢了之的势力,标注上了更清晰的“责任追踪”条款。
“你可以在这里探索。”
“可以在恰当的前提下,把多余的风险转移到更容易承受的空间。”
“但你不能,因为懒得收拾,就把一整片宇宙的垃圾,丢到别人头顶。”
至于超维学院与那片几乎集中了诸多高阶理论的知识库。
他也没有一股脑地彻底开放。
只是为那些已经在各自层级展现出足够自律与反省能力的文明,打开了一扇更大的窗。
“你们可以学。”
“也可以不学。”
“你们有权触碰更锋利的工具。”
“也必须承担用错它们的后果。”
“我所做的。”
“只是不给那些被压在最底层的人,故意蒙上一层‘你们天生不配知道’的布。”
……
一层又一层。
一项又一项。
顾青云带着身边的人,在存在之树与各界规则之间来回穿梭。
他并没有按下什么“多元世界一键完美”的按钮。
更多时候,他做的是——
在那些早已写死的“决定论”旁边,悄悄添上一句“允许修正”;
在那些被少数人垄断的权限边上,轻轻划出一条细窄的“公共通道”;
在那些一味向下转嫁代价的条款后面,郑重注明“责任不可向下层人群转移”。
随着这些注释一条条生效。
存在之树上,许多原本剧烈晃动的枝条,缓缓安定下来。
有的光芒,仍旧耀眼。
可那光芒不再只是某个人手中握着的利刃。
而更像是一座可以照亮周围的灯。
有的枝条,原本暗得几乎看不见。
如今则多出了一点点柔和的亮意。
那是那些被长期忽视的世界,在规则松动后自发长出的新芽。
……
“感觉。”
“像是在给整棵树做体检。”
某一次从高维光幕退回来的间隙里。
莫问天忍不住这样评价。
“你一会儿敲一敲这儿。”
“一会儿再拧一拧那儿。”
“看着不算惊天动地。”
“可把这些小地方都修了之后。”
“整片东西就顺多了。”
混沌至尊在旁边哈哈一笑。
“这就叫‘系统维护’。”
“当年我说你迟早要拿整棵树当项目。”
“现在看来,果然没说错。”
药灵儿则安静得多。
她更多时候,只是在旁边感受那些生命线的变化。
“很多地方。”
“以前像是被人掐着喉咙。”
“现在。”
“虽然还是会累,会疼。”
“但至少,能喘上几口气了。”
慕容霜看着顾青云。
在这一连串改造过后。
他看上去比以前更疲惫了一些。
却也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像当初那个坐在小院里,认真给一本烂功法打注释的少年。
“你有没有发现。”
她忽然开口。
“你做的事情,其实一直没变过。”
“只是从一本功法。”
“变成了一座宗门。”
“从一座宗门。”
“变成了一片世界。”
“从一片世界。”
“变成了这棵树。”
顾青云愣了一下。
随即失笑。
“听你这么说。”
“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反正做的,还是同一件事。”
“只是案子变大了一点。”
他抬头。
看着存在之树在光海中安静摇曳。
修仙界那一枝,安稳。
仙界那一枝,光芒多出了一层交流与共享的纹理。
神界那一枝,底色从单一的信仰红,慢慢混入了一点象征秩序与自律的色彩。
多元宇宙议会所在的那片枝叶,原本被少数光点压得几乎看不清整体,如今则多出许多微弱却清晰的“小光点声音”。
虚空海周边,那些曾经像伤口一样不断扩大的裂缝,被一条条重新标注为“边界”“缓冲”“禁区”。
整个多层体系。
仍旧复杂、仍旧充满风险。
却比从前,少了一些“轻易写崩”的冲动。
……
“接下来。”
“你打算怎么办?”
混沌至尊忽然问。
“把这棵树上的每一枝,都按你心里那套版本重写一遍?”
顾青云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当他们的头。”
“更不是来给每一层写一份‘标准答案’。”
“我能做的。”
“就是先把那些明显会让树自己把自己砍断的地方,先修一修。”
“剩下的。”
“就交给每一层愿意为自己世界负责的人。”
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慕容霜、药灵儿、上界统帅、莫问天、混沌至尊这些熟悉的身影上。
“包括你们。”
“包括修仙界。”
“包括那些我只是路过,却暂时无力彻底帮他们扫干净的世界。”
“我会在这棵树上,留下一行行注释。”
“告诉后来的人——”
“这里曾经出过什么错。”
“哪条路走过头会掉下去。”
“哪一种选择,曾经在另一个世界里造成了什么样的代价。”
“至于你们要不要听。”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身边几人的眼神,各自有不同的变化。
上界统帅第一次,露出了某种类似“松口气”的神情。
莫问天挠挠头,嘀咕了一句“那我们以后就多看祖师的注释少踩坑”。
药灵儿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些生命力变化的轨迹,准备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一点点补完。
而慕容霜。
则在那一刻,悄悄在心里记下了另一个问题。
——当这一切“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之后。
——他,会不会愿意停下来一阵。
——不再只盯着哪里有 bug,哪里要修补。
——而是,陪着他们一起,像普通人一样,在这些被他们亲手修过的世界里,走一走,看一看。
这个问题,她没有立刻问出口。
只是像一颗种子一样,静静埋在心里。
光海继续流淌。
存在之树的枝叶,在无数世界的风中轻轻摇晃。
多元改造,不过刚刚迈出了第一步。
可至少,从这一刻起。
在无数层级的无数个角落里。
那些曾经被写死的命运线,开始多出了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分叉。
而那些曾经以为自己只能被动承受的人。
也终于,有机会在新的规则下,亲手写下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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