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雷霆手段

　　兴武三年，五月二十日。

　　南京城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打破。

　　昨夜的“罢市”虽然被官府的“开仓放粮”这一招釜底抽薪给化解了大半，但那些依然心存侥幸、企图顽抗到底的士绅商贾们，并没有等到他们期待中的官府妥协，反而等来了最不愿意看到的——锦衣卫。

　　城南，赵府。

　　赵员外（前文提到的带头闹事大地主）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睡得正香，突然房门被一脚踹开。

　　“谁？竟敢擅闯民宅！”赵员外惊坐而起，还没来得及披衣服，就被两个如狼似虎的黑衣人按在了床上。

　　“赵德旺，你的事发了。”

　　领头的锦衣卫千户冷冷地亮出了腰牌，“这是最高统帅部签发的拘捕令。罪名：偷税漏税、囤积居奇、勾结外敌（指暗通郑芝龙）、煽动暴乱！”

　　“冤枉啊！我是读书人！我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抓我！”赵员外拼命挣扎，大声嚎叫。

　　“功名？”千户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摔在他脸上，“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哪一笔是你干净挣来的？光是崇祯十五年那场大饥荒，你就在米里掺沙子，逼得多少人家卖儿卖女？那时候你的圣贤书读哪去了？”

　　“带走！家产查封！所有账目封存！”

　　这一幕，在沈半城、钱谦益的几个心腹商人家里同时上演。

　　短短一个时辰，南京城内就有二十几位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商贾被戴上了枷锁，押往大理寺（临时设立的特别法庭）。

　　街头巷尾，百姓们看着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老爷们如今像死狗一样被拖走，无不拍手称快。

　　“抓得好！这帮吸血鬼早该抓了！”

　　“听说这次是卢执政官亲自下的令，要‘杀富济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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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统府，作战室。

　　卢象升并没有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正在庆祝胜利，相反，他的神情依然严峻。

　　“抓人容易，定罪容易，但要从根子上解决江南的问题，光靠抓人是不够的。”卢象升指着墙上的江南经济地图，“这些人之所以敢罢市，敢跟我们叫板，是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生产资料。米店是他们的，布庄是他们的，连织造局里的织机都是他们的。”

　　“如果不打破这种垄断，抓了一批赵员外，还会冒出一批李员外。”

　　钱守道推了推眼镜，汇报道：“执政官，按照您的部署，第一批从北方运来的‘工业品’已经到了下关码头。”

　　“好！”卢象升眼中精光一闪，“这就是我们的第二把刀——经济战！”

　　“传令下去！即日起，在南京、苏州、杭州三地，同时开设‘中华国营百货公司’！主打三样东西：机制棉布、精制食盐、无烟煤球！”

　　“价格嘛……”卢象升伸出一根手指，“统统定在市价的一半！”

　　“一半？！”钱守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这……这可是亏本买卖啊！”

　　“亏本？”卢象升笑了，“老钱，你要算大账。我们的棉布是用蒸汽机织出来的，成本本来就只有手工布的三分之一。我们的盐是晒盐法加提纯，成本更是低得惊人。至于煤，那就是咱们自家地里挖的。”

　　“我要用这些廉价、优质的工业品，彻底冲垮江南旧商人的定价权！我要让他们知道，以前那种靠垄断、靠特权就能躺着赚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另外，”卢象升补充道，“发出招商令！凡是愿意遵守新法、按章纳税的商人，我们可以给他们批发这些货物，让他们去分销。我们要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分化瓦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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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二日。

　　南京城的百姓再次被震撼了。

　　刚刚还在为“国营供销社”的平价米欢呼的他们，今天又发现了几家新开的“洋气”铺子——中华国营百货公司。

　　走进店里，货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雪白的棉布、细如沙粒的精盐，还有那种黑乎乎、但这几天已经在北方移民口中传神了的“煤球”。

　　“这布……这么密实，这么白，只要一百文一匹？”一位大婶摸着那机制棉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这种成色的布，在沈家的布庄里至少要卖二百文！

　　“大娘，这叫‘爱国布’。”售货员微笑着解释，“是咱们北方的大工厂造出来的。结实耐用，还不掉色！”

　　“这盐……怎么一点苦味都没有？”一位大爷尝了一口精盐，惊叹道。

　　“这是‘海晶盐’，比以前的粗盐干净多了，价格还便宜！”

　　“买！给我来两匹布！五斤盐！”

　　“我也要！给我来一车煤球！听说这玩意儿烧起来没烟，还耐烧！”

　　百货公司瞬间被挤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还在死撑着“罢市”或者偷偷开门想卖高价的旧商铺。

　　沈半城的管家哭丧着脸跑回来报告：“老爷！完了！咱们的布根本卖不动了！那个国营公司卖的布比咱们进价还便宜！而且质量还好！咱们积压的这几万匹布，要是再不降价卖，就要烂在库里了！”

　　沈半城瘫坐在太师椅上，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手里有兵的军阀，更是一个手里掌握着更高生产力的工业怪兽。

　　“降价……跟着降……”沈半城有气无力地说道。

　　“老爷，降价咱们就亏本了啊！要亏掉裤子的！”

　　“亏本也要卖！不然连棺材本都没了！”沈半城绝望地吼道。

　　这一场经济战，没有硝烟，却比战场更残酷。短短半个月，江南的物价体系被彻底重塑。无数靠着垄断和特权发家的旧商人破产倒闭，而一批愿意接受新规则、从国营公司进货的新商人开始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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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五日，大理寺公堂。

　　这是一场特殊的审判。

　　卢象升亲自坐在旁听席上。

　　堂下跪着的，是赵德旺等二十几名顽固派奸商。

　　“罪人赵德旺，你可知罪？”主审官李大成（兼任临时大法官）拍响惊堂木。

　　“我……我不服！”赵德旺梗着脖子，“我做生意，低买高卖，天经地义！这是几千年的规矩！你们这是强盗逻辑！”

　　卢象升站起身，缓缓走到堂下。

　　“规矩？”卢象升看着赵德旺，“你说的规矩，是吃人的规矩。是在灾年囤积粮食，看着百姓饿死，然后逼他们卖儿卖女的规矩。是在国家危难时，还要偷税漏税，挖空国库的规矩。”

　　“这种规矩，我中华国不认！”

　　卢象升转过身，面向旁听的百姓和新商人们。

　　“做生意，是为了富国利民，是为了互通有无。赚钱可以，但要有底线！这底线就是——不能发国难财！不能吸百姓的血！”

　　“你们不种地，有的是农民种；你们不做生意，有的是国营工厂做！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从今天起，我要立一个新的规矩！”

　　卢象升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字字千钧。

　　“第一，商业纳税，天经地义！税率公开，童叟无欺！”

　　“第二，关乎国计民生的战略物资（粮食、盐、铁、煤），国家实行专营或指导价，严禁囤积居奇！”

　　“第三，劳工权益受法律保护！废除包身工制度，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暂定，逐步推行）！谁敢把工人当牲口使唤，我就让他去当牲口！”

　　这一番话，不仅宣判了赵德旺等人的死刑（实际上是发配劳动改造和巨额罚款），更宣告了中国古代商业模式的终结。

　　一个以国家资本为主导、多种所有制并存、受到法律严格监管的近代工商业体系，在江南这片废墟上，开始破土而出。

　　当天下午，瞻园。

　　钱谦益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的门生故旧要么被抓，要么为了自保已经和他划清界限。

　　这位曾经呼风唤雨的东林领袖，此刻显得无比苍老和孤独。

　　“变了……这天真的变了……”钱谦益喃喃自语，“他卢象升不是李自成，也不是多尔衮。他是要连根拔起啊！”

　　他拿起笔，想写一首绝命诗，却发现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

　　“罢了，罢了。”

　　钱谦益长叹一声，将笔扔在地上。他知道，属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而此时的苏州，那座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城市，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那些不甘心失败的江南豪族，正在暗中集结家丁和亡命之徒，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卢象升看着刚送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玩硬的？好啊。”

　　“赵云飞，带着你的第二师去苏州。告诉他们，我卢象升专治各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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