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安抚百姓

　　关中腹地，华阴县城。

　　卢象升策马走在刚刚收复的县城街道上，入目所见尽是萧条景象。不少店铺门板紧闭，有些房屋明显遭过兵火，墙上还有熏黑的痕迹。街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匆匆走过，见到官军便躲得远远的。

　　督师，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王文义在一旁说道，昨夜审问俘虏，说李自成的人马在此地征收过三次粮食，连种子都没给百姓留下。

　　三次？卢象升皱眉，那百姓现在吃什么？

　　挖野菜，剥树皮，能找到什么吃什么。王文义摇头叹息，有些人家已经断炊好几天了。

　　正说话间，前方传来嘈杂声。卢象升策马上前查看，只见一群百姓围着两个天雄军士兵，似乎在争执什么。

　　怎么回事？卢象升走近问道。

　　回督师，一个士兵有些为难地说，这些百姓听说我们有军粮，都来要吃的。我们说军粮有数，不能随便给，他们就不依了。

　　凭什么不给？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激动地说道，你们官军来了，不就是要救我们的吗？

　　就是，说得好听，什么朝廷仁政，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一个妇人愤愤不平。

　　卢象升看着这些饥饿的面孔，心中有些沉重。这些百姓的愤怒是有道理的——他们见过太多次军队的承诺，也失望过太多次。

　　乡亲们，我是卢象升。他下马站到众人面前，军粮确实有限，但我承诺，绝不让大家饿死。

　　卢象升？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在河南打败李自成的？

　　正是我。

　　那又如何？刚才那个汉子不买账，听说河南的百姓日子也不好过，你们这些当官的，说话都不算数。

　　这话让随行的将领有些不悦，但卢象升制止了他们。他知道百姓的这种怀疑是正常的，毕竟他们受的苦太多了。

　　这位兄弟说得对，我们当官的确实有很多说话不算数的。卢象升坦然承认，但我卢象升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乡亲们失望。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保证让每个饿肚子的人都有饭吃。如果做不到，你们可以砸我的督师府。

　　这话说得很实在，没有空洞的口号，也没有虚假的承诺。百姓们听了，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那个汉子问道。

　　先从军粮中匀出一部分，设粥厂救急。然后派人到邻县采购粮食，同时清点李自成留下的存粮。卢象升一一说道，另外，组织有劳动能力的人参与城防修缮，给工钱，让大家有活干。

　　这些措施听起来很实际，百姓们的态度开始转变。

　　督师，真的会给工钱？有人问道。

　　当然。干活就有报酬，这是应该的。

　　那我们信你一回。那个汉子想了想说道，不过督师，我们这些泥腿子见过的官太多了，您可别让我们再失望。

　　不会的。卢象升郑重地点头。

　　接下来的三天里，卢象升马不停蹄地忙碌着。他首先从军粮中拨出三成设立粥厂，虽然这让一些军官颇有微词。

　　督师，这样下去我们自己都不够吃了。程文炳私下抱怨道。

　　那就想办法弄粮食，不能让百姓饿死。卢象升态度很坚决，没有百姓支持，我们在这里就是无根之木。

　　他派胡掌柜带人到商州、蓝田等地采购粮食，同时派工兵搜查李自成留下的仓库。运气不错，在县城外的一个破庙里发现了不少存粮，虽然有些发霉，但经过晾晒处理还是能吃的。

　　与此同时，他开始组织百姓参与各种劳动。修缮城墙、清理街道、修补房屋，这些工作既能改善城市面貌，又能给百姓提供收入。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督师，有人在传闲话。张虎汇报道，说您这样做是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谁在传？

　　主要是几个原来的小吏，还有一些地主。他们说朝廷从来没有这样的政策，您这是僭越。

　　卢象升冷笑一声：僭越？救百姓活命也叫僭越？去告诉他们，谁再敢传这种话，就以扰乱军心罪论处。

　　更大的困难来自于资金短缺。雇佣百姓干活需要银两，采购粮食也需要银两，但军中的银两有限。

　　督师，账上的银子快见底了。王文义忧虑地说道，朝廷的军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那就想别的办法。卢象升想了想，把缴获的那些金银器皿拿去当掉，能换多少是多少。

　　可是督师，那些都是要上缴朝廷的。

　　救民如救火，朝廷会理解的。卢象升说道，实在不行，我私人来补这个窟窿。

　　三天后，卢象升的承诺基本兑现了。城中设立了四个粥厂，每天定时供应稀粥，虽然不能让人吃饱，但至少不会饿死。参与劳动的百姓也得到了应有的报酬，虽然不多，但够买些米面充饥。

　　督师，您真的做到了。那个最初质疑的汉子找到卢象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理解，理解。卢象升摆摆手，你们受过太多委屈，有怀疑是正常的。

　　督师，我叫赵大牛，原来种地的。汉子自我介绍道，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

　　那我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卢象升说道，我需要了解各村各户的情况，看看哪些人最需要帮助，哪些人有什么手艺。你在当地熟悉，能帮我走访一下吗？

　　没问题！赵大牛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有了赵大牛这样的当地人帮助，卢象升的工作开展得更顺利了。他发现，百姓的需求其实很简单：有饭吃，有活干，有安全感。

　　但要满足这些看似简单的需求，却需要做很多具体的工作。比如恢复农业生产，就需要种子、农具、牲畜；恢复手工业，需要原料、工具、销路；维护治安，需要组织人手巡逻，清理散兵游勇。

　　督师，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啊。高起潜找到卢象升，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父母官的。

　　高公公，你觉得什么是打仗？卢象升反问道。

　　当然是击败敌军，攻城略地。

　　那只是打仗的一部分。卢象升摇头，真正的打仗，是要彻底解决问题。如果我们只管打败李自成，不管百姓死活，那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新的李自成。

　　可是督师，朝廷派您来是剿匪的，不是治民的。

　　剿匪和治民本来就是一回事。卢象升说道，李自成为什么能聚集这么多人？不就是因为百姓活不下去吗？如果我们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还愿意跟着造反？

　　高起潜虽然不完全赞同，但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确实，从根本上说，社会动荡往往源于民生问题。

　　随着时间推移，卢象升的努力开始显现效果。不仅华阴县的情况在好转，周边各县也传来类似的消息。百姓们开始相信，这次来的官军真的不一样。

　　督师，好消息！胡掌柜兴奋地跑来，蓝田那边有几个村子主动派代表来，说要归顺朝廷。

　　哦？怎么回事？

　　他们听说您在华阴做的那些事，很羡慕。现在那边的百姓也活不下去了，希望能得到同样的待遇。

　　这个消息让卢象升很高兴，但也让他意识到责任的重大。现在不仅仅是华阴一县，整个关中的百姓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传令各部，卢象升对众将说道，我们的政策要在所有占领区推广。救民如救火，不能有丝毫松懈。

　　众将齐声应诺，虽然有些人心中还有疑虑，但看到督师的坚决态度，也不敢多说什么。

　　夜深了，卢象升还在灯下处理各种事务。有百姓的申请书，有各县的汇报，有商人的合作意向，事无巨细他都要过目。

　　督师，您该休息了。王文义劝道，身体要紧。

　　再看一会儿。卢象升揉揉疲惫的眼睛，这些都是百姓的事，耽误不得。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提醒人们夜已深了。但卢象升知道，在关中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百姓在为明天的生活而忧虑。他所做的这些努力，也许能让一些人睡得安稳一些。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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